第十章 意外的爆炸
遠處傳來一陣持續不斷的炮擊轟鳴聲,日本人首先打響了又一天的攻勢。很快,俄國人的炮火開始了還擊。
馬上,陳安驚訝地發現,遼陽城裏的大炮陣地也開始了開炮壓製,說明昨天日本人攻擊犀利,推進速度極快,已經逼近到足以迫使城內大炮也必須加入炮戰壓製了。
一聽到如雷的炮戰響起,柳石和科瓦爾馬上合力將左邊的圍牆推倒,對麵是一個大戶人家的長長院子,擁有足夠距離滿足目標彈道的最低要求。
大院子留守的幾個夥計,聽到巨大的圍牆坍塌聲,大驚失色地跑出來查看,結果一看到是黑洞洞的大炮,驚叫一聲後立馬逃得無影無蹤。
柳石飛快地爬上房頂,然後手往下一擺,示意科瓦爾開火。他要觀察第一發炮彈是不是準確砸到俄國人司令部那塊地區。
科瓦爾狠狠一拉炮繩,火炮轟地一聲,炮口瞬間鑽出橘紅的火焰,巨大的炮架猛地往後一震,又被強行固定的駐鋤死死地擋在了原地,激揚起一片塵土。
司令部後方很遠處轟然炸起一團巨大的火焰。
打得太遠了,陳安一陣惋惜。
柳石瞄了一眼,就直接順著一根柱子趕緊溜了下來。他要根據第一發炮彈情況,和科瓦爾協力調整炮位,準備馬上開第二炮。
俄軍司令部突然一陣混亂,警戒的士兵瘋狂地再喊著什麽,馬上十幾個士兵護著幾個大人物倉惶地從司令部大樓躥出,向另一側的軍營跑去。
遠處的陳安愕然不已,怎麽回事?炮彈根本沒有打到司令部,大人物就被嚇跑了?
幾乎是立刻,一聲無比巨大的爆炸聲馬上傳遍了各個角落,轟轟然一陣巨大的震動直接從地麵傳來,刹那間就震斷了屋頂的橫梁。陳安傻呆呆地看著前前後後,很多房子就這樣坍塌了,還沒醒悟過來,兩耳就都失聰了,緊接著就是兩眼瞬間抹黑跌進了倒塌的房子裏,無數的瓦片就這麽埋了上去。
柳石用力合上大炮的炮閂,大叫一聲,“開炮。”科瓦爾拉著炮繩,剛準備扯動。就在這時,巨大的震動飛快地波及到了,整門沉重的大炮甚至被震動波狠狠地甩向了半空。柳石和科瓦爾一下子也被甩向了後方。巨大的炮身前扯力道,頃刻將炮繩拉得筆直,馬上就自動擊發了。
又是一聲震耳的轟鳴聲,還未掉落地麵的大炮瞬間發射出了第二發炮彈,巨大的後坐力直接將大炮翻了個滾,沉重的炮管重重砸在地上,離科瓦爾的腦袋不到二十厘米。
柳石晃了晃迷糊的腦袋,趕緊爬了起來,衝上去硬扯著已經嚇傻了的科瓦爾離開原地,後麵的房子眼看就要塌了。
看著倒翻在地上的大炮,柳石當機立斷,拉著科瓦爾放棄任務,直奔集結點,如此巨大的坍塌震動對製造混亂也足夠了。
陳安也是滿嘴泥土的從瓦礫中爬了出來,耳朵仍是轟鳴不已,抬頭隻見一朵巨大的灰色蘑菇雲就在司令部的後方。連連吐去嘴裏的灰塵,陳安飛快抓起望遠鏡,再次爬上已經塌掉的房屋頂部。
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司令部大樓明顯塌了一層,很多人看著那朵蘑菇雲不知所措,無比混亂,更是狼藉遍地。緊接著,又是轟地一聲,一發炮彈神奇地擊中了司令部旁邊的華俄道勝銀行大樓,本來就搖搖欲墜的房屋高層刹那間轟然倒地。
所有人都嚇住了,以為這裏已經成了日本人的炮火重點光顧區,頓時無論是俄國人,法國人,還是中國人都一哄而散。
雙手還是有些無力,拿著望遠鏡,陳安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樣也行?
第一發明顯打偏了的炮彈竟然擊中了俄國人隱藏最嚴密的軍火庫,第二發又鬼使神差般得砸在了銀行大樓,柳石和科瓦爾是怎麽調整炮位的?陳安始終想不明白。
實際上柳石根本不知道打中了什麽,他還以為是日本人的大炮也打到了遼陽城裏。
遼陽城裏很快就亂了,司令部雖然沒有被打中,但卻坍塌了。來不及馬上修複指揮係統的俄國人,前後方的指揮聯係中斷了,所有戰線都是一片混亂。
抓住戰機的日本人瘋狂地喊著“板載,板載”,不計死傷,反複衝向俄國人的防線。個把小時後,大量的外圍防線被攻破了,大批俄國敗兵潰退到遼陽城裏,遼陽城裏已經完全失控了。很快,遼陽城頭也開始斷斷續續落下日本人跟進的炮火。炸了軍火庫,又失去了指揮的俄國人頂不住了,開始撤離遼陽,應該說是逃離遼陽城了。
已經倒塌了大部分建築的銀行大樓,僅有極少數神智還清醒的警衛,被殺紅了眼的虎子等人全部擊斃。虎子充分發揮了遼東馬賊鼻子靈的優點,硬是在還未倒塌的樓梯下方找到了金庫所在。
直接炸開後,麵對成箱成箱的金條銀兩,虎子幾人差點看花了眼。收獲是如此巨大,以致虎子根本不敢回到集結點,直接派人搶了幾輛馬車,將裏麵的箱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統統搬到馬車上,然後借助潰兵衝開門防向新民逃離。膽大心細的虎子,看到金庫裏還有數十捆花花綠綠的印刷紙條,一惦撚又不是很重,幹脆都一掃而光。
虎子自己則折返回來,準備會和陳安等人再撤離遼陽。剛接應到柳石兩人的陳安,看見虎子一人衝了過來,差點嚇暈了,還以為死傷慘重。
聽完虎子的簡短情況,心花怒放的陳安帶上同樣滿腦子都是銀子的柳石等人,騎上準備好的馬匹,飛快地衝出了遼陽。
在狂奔向新民的半路上,陳安等人撞上了同樣在逃離的張二哥等人。
明顯被遼陽城裏不知名的巨大爆炸驚嚇了,張二哥等人離開很遠了,還是十分緊張。但是巨大的爆炸,也是幫了大忙。幾乎沒有遇到什麽阻擊,他們順利地攻下了牢獄,一舉救出了被俄國人鞭打得奄奄一息的張雨亭張管帶,順帶還放出了牢獄裏所有犯人。至於是否真有罪還是真冤枉,本來就是馬賊的張二哥是絲毫不會在意的。
同樣的,張二哥見勢不妙,當機立斷衝出遼陽城,會和了在外麵接應的馬隊,狂奔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逃命隊伍中還有一名戴眼鏡的年輕書生,雖然在牢裏也是被打得傷痕遍身,但是卻依然挺直了腰骨在騎馬。而陳安他們,不是官匪不分的馬賊,就是地主團練,忽然摻進來一個書生,很刺眼呀。
陳安好奇地縱馬溜到書生旁邊,“嘿,兄弟是什麽人?巡防營沒你這號人呀?”
強忍住身上的劇痛,書生眼尖,“你好像也不是他們的人,怎麽會混在一起?”
“嗬嗬,我當然不是巡防營的,叫陳安,隻是一個小地主而已。”陳安含糊著解釋。
書生這回認真看了幾眼陳安,才回答,“我姓徐,徐伯蓀,拒俄義勇隊的。”
拒俄義勇隊?陳安莫名其妙。
聽完徐伯蓀的解釋,陳安才知道還有這個組織。拒俄義勇隊是中國留日學生為抵抗沙俄侵略東北而發起的準軍事組織。
因沙俄毀約拒不撤走侵占東北的軍隊,並向清政府提出七項無理要求,企圖將東北徹底變成俄國殖民地,從而激起了中國人的強烈反對。數百名留日學生在東京集會,成立拒俄義勇隊,準備開赴東北,與沙俄侵略軍決一死戰。
後來,朝廷勾結日方,強行解散了義勇隊。
徐伯蓀當年赴日求學,雖然沒有成功入學,卻結識了眾多誌士,隨之加入了義勇隊。雖然隊伍被迫解散了,但是很多像徐伯蓀這類人,卻仍使用著義勇隊成員的名義,趕赴東北揮戈沙場。
徐伯蓀到了遼東,一不小心被俄國人抓住,和張雨亭關在同一牢房,準備一起槍斃了事,剛好被張二哥一並救下了。徐伯蓀不是東北人,人生地不熟,沒地方可去,自然跟著牢友一塊跑路了。
陳安笑著問,“伯蓀大哥,接下來你準備去哪裏?”
徐伯蓀沉吟了一下,“我來東北,本來是準備聯絡有識之士反俄,削弱俄國人勢力。但是遼陽一戰後,覺得俄國人銳氣已去,估計不是日本人對手了。既然主要目的已達到,我打算回家鄉創辦學堂,開啟民智,造福鄉梓。”
陳安不解,“日本人將來占了東北,也一樣不是好東西呀?”
徐伯蓀搖搖頭,“日本人和我們同文同種,必然會善待百姓。現在我們正師從日本,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需要日本人的支持。”
日本人會善待百姓?陳安愕然無語。
有什麽更重要事情需要日本人支持,乃至旅順全城被日本人滅絕的仇恨都可以放棄?陳安沒有言語,也不想問,隻是覺得徐伯蓀太書生意氣了。
陳安是不準備放過日本人的,他總覺得當年那個夢有點問題,應該暗示著消滅日本人才能避免一次彌天大難。自然了,小媳婦娘親的深仇大恨也是要找日本人報的。陳家莊的人,不可能與日本人友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