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山一側的山丘之上,雲弈目光冷峻地看著下麵在人群中廝殺的年輕人,他手持一把火紅寬刀大殺四方,那刀看起來和草原上的圓弧刀大相徑庭,應該並不是胡人常用的武器。
而年輕人身前所護著的是一名穿著將軍盔甲的女子,這倒是並不多見,不用細想就知道那女子的身份定然不俗。
“你這招引蛇出洞用得倒是妙啊,隻是不知引出來的是龍還是蛇啊!”
此刻,站在雲弈身邊的並不是一向形影不離的南北,而是一名身著布衣、眼係黑帶的男子。
此人正是雲弈之前從禹州醉花樓請出的軍師——鐵算盤徐瞎子!
徐若夫聽了雲弈的話微微一笑,雙手插在袖口中平視著牛角山的另一側:“是龍是蛇都不打緊,隻要切斷後方咽喉,龍困淺灘,這十幾座哨站就是少將軍的囊中之物了。”
雲弈有時候也不知道這徐瞎子到底是真瞎還是假盲,但他費盡心力從朝雲國帶出來的也不過是以王達為首的五百斥候軍,而且這些人還都是看在雲弈父親大將軍秦飛的舊情上才願意幫他這一次。
若是這一舉敗了,那恐怕雲弈就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
不過前麵的幾所哨站,雲弈收複的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直到第十一所開始,就遭到了呼延部駐軍的抵抗。
好在有李顯貴提供的信息,雲弈連夜速戰速決,這才一鼓作氣前進了四五十裏。
可惜等到了第十五所哨站,雲弈便遇到了呼延部主力的抵抗。
雖然不知具體的援軍到底有多少人,但是看其聲勢,少說不下三千,可雲弈這邊滿打滿算才有五百,以一敵六想要獲勝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而且對於王達帶出的這些人,每一個雲弈都是倍感珍惜,對於他來說這些人並不是一個個數字那麽簡單,他們的身上可都是帶著對自己父親的敬重與感激之情,才會在此與自己並肩而戰。
所以強攻固然不可,而身為智囊的徐若夫這時就給雲弈出了一個以一當十的計策。
首先,塘報都尉王達帶領一百來號弟兄在木合裏駐守的第十五所哨站前叫囂,以壯我方聲勢。
又在遠處的河道丘陵上故意露出十幾麵旗幟,再用馬匹拖動著圓木模仿著行軍奔走之聲,用來混淆敵人的視聽。
徐若夫這是吃準了身為“四虎將”之一的木合裏一定會穩紮穩打,他這個年紀絕對不會像是毛頭小子一般貿然出擊,所以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當然了,若是木合裏真的出擊了那也不與之糾纏,直接跑路便是。
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讓木合裏以為他們是在故意要引駐軍出擊,帶到埋伏之地再將其一網打盡,這樣就能為接下來的謀劃爭取先機。
果不其然,第十五所哨站的駐軍一直都沒有主動出擊,而是等王達的騎兵到了近前就放箭將其擊退,三千人就這樣擠在小小的哨站大營之內閉門不出。
而後徐若夫又來了一出引蛇出洞,命人換上呼延部斥候的裝束前去通風報信,將後方的駐軍引出,為的就是讓南北帶領的那剩下的二百多人能夠奇襲第十七座哨站。
不說能不能殲滅對方,至少要切斷牛角山的咽喉之口。如此一來借著地勢,雲弈帶領剩下的一百來人來一場關門打狗,隻需生擒了拓跋明玉即可。
本來雲弈的目標僅僅是打到牛角山就算了,畢竟他們這邊的人數不占優勢,想硬吃下三千多呼延人有些不切實際。
但有句話叫“擒賊先擒王”,擒住了拓跋明玉,那木合裏所在的第十五所哨站就會不攻自破。
而這一切的起因正是王達的部下生擒了一撥從後方前來打探消息的呼延部斥候,從他們的口中得知此次前來支援的不僅有呼延部“四虎將”之一的木合裏,還有一位尊貴無比的公主。
其實這也要歸咎於胡人玩不轉南陸人的這些東西,哨站原本就是用作通信的工具,隻需點燃狼煙就可以相互傳遞信息,根本就不需要派出斥候來打探消息。
而呼延部自從占領了這些哨站後,隻知道加強防禦工事和不時的派出騎兵巡邏,而那些巡邏的“呼爾查”,就是李顯貴之前提到的“黑飛子”。
而且這一次,李顯貴的情報又派上了用場。
在這片草原生活了三十幾年的他自然聽說過呼延部的拓跋明玉,也深知其性情秉性,所以這一場河套收複戰的成敗,便落到了這個呼延部的公主身上。
起初,就連雲弈的心中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知道那個呼延部的公主到底會不會真的前來援救,不過這一次他賭對了。
但與此同時,他也小瞧了呼延部。
雖說隻有二十幾人,但這些“胡爾查”卻相當的驍勇,一時間竟然與王達的斥候軍打得有來有回,甚至那騎馬的年輕人馬上就要帶著呼延部的公主殺出重圍了。
雲弈心頭一緊,他知道若是他這邊出了差錯,那恐怕之前做的一切都會付諸東流。
於是雲弈二話不說,轉身上馬帶著自己身後的五十來輕騎兵衝下來山坡,猶如一道風頭正盛的長槍,直接衝散了下麵混亂的人群。
呼爾查的這群人也不愧為拓跋明玉的親衛,一眾人奮死抵抗,圍繞在博達爾的馬匹周圍,用自己的生命給拓跋明玉硬生生衝出了一條道路。
而馬上的雲弈伸手抽出一杆赤紅色的長槍,此槍槍體附有魚鱗紋,槍頭成螺旋狀,正是三年前於西竹林,石青山送給他的“驚鴻”。
自雪麟槍斷裂之後,這把槍變成了雲弈的隨身配槍。
此刻,雲弈單手握槍,瞄準山坡下的博達爾,在馬上奮力一拋。
那紅色的長槍猶如一道熾熱的烈火,於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向著山下的博達爾追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