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一半的話,忽然斷在唇邊……繼而,他根本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一點軟糯的觸感帶著些許的水潤,輕輕柔柔的附上了他的後背,小印子不可抑製的身子一顫。

那人呼出的熱氣,噴在他光.裸的後背上,一雙柔軟無骨的手,在背上來回逡巡,最終那點濕.潤落在一處。似乎是揪起了他全部的血液,小印子隻覺得自己的頭發都豎了起來,動也不敢動一下,他生怕自己一個回身,誤傷到喬言。

半晌,漆黑的山洞裏隻聽見有人粗重的喘息。

她,她她,她居然……

喬言從他的身上起來,將自己的身子勉強移開了一點,帶著點笑意:“放心好了,箭上沒毒。”

在黑暗的山洞裏,她根本不可能斷定那箭上到底有沒有淬毒,情急之下,她竟是趴在他的身上,用舌頭輕輕舔舐,鮮血入口,還是腥氣極重的帶著點甘甜,將嘴裏的血沫吐出來,喬言抬手擦了擦嘴,發覺手上更髒,還是放棄了,隻是話語裏帶著很高興的語氣,“止了血,隻要別沾水,過不得許多時日,就會好了。”

“沒想到梁盛的藥還真派上了用場。”她一邊說著,一邊將他的衣服褪的更多,將藥粉陸陸續續灑在傷口上。

她一直在自說自話,似乎剛才做的事是件極其簡單,極其平常的事,就好像是在問小印子餓不餓一樣的簡單自如。

而有人已經不知所以的窘迫……

不多時,她收拾起藥瓶,仔細揣到懷裏,將手臂托在那條好腿上,似在思考。這洞裏雖然漆黑,但對於小印子這樣的高手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周圍的黑像化不開的濃墨,而她卻如一樹梨花,潔白素雅,悄然獨立,似含無限的淒美愴然。她此刻正托著腮,不知在思考什麽。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打量她,喬言忽然抬頭,一雙眼眸看來更是如星子般閃爍:“怎麽了?”

“沒,沒什麽。”小印子趕緊答應著,還是一股沙啞粗狂的聲音,聽的喬言直皺眉,她往那邊湊了湊:“還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小印子搖頭,將一點心思放回肚子裏,反問她“小姐呢?還有哪裏疼?”

“隻是腿疼的厲害,其他還好。我又不是墊在下麵的那個。”她忽然調皮的一笑,如花綻放。

不知怎的,小印子忽然就覺得她此刻的言行表情,和她的臉孔有一種極度的不協調感。

夜晚該是降臨了,山澗裏匆匆有幾聲夜梟的鳴叫,山洞裏濕潮得很,這會兒溫度驟降,更是寒氣逼人,喬言身上的衣服早就濕透,這會兒被風一吹,不自覺的就開始瑟瑟發抖,吸了吸鼻子,將好腿又往懷裏抱了抱。

小印子猶豫了下,湊了過來,將身上最後一件衣服脫了下來,是件薄絨的白色長衣,搭在喬言的身上。喬言一動,笑道:“你怎麽穿了這麽多衣服?剛才你下來的時候不是才毀了一件麽?”

小印子輕笑,沒說話。他知道黑暗之中,喬言是看不到他赤裸的上身的,自然也就不會發現他已經沒有衣服可以再脫了。

他自小修習寒陰功,本該對寒冷有很強的忍耐,隻是,也許是他的體質問題,他對於寒冷這一關,總是衝不過,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在南郡的冬日裏穿的卻是比喬言還要多上許多的原因。

他聚攏心神,盤膝而坐,輕聲說:“小姐休息一會兒,奴才要運功療傷。”

喬言點點頭:“好。”片刻,隻聽她有低低的說:“隻有你我在的時候,可以不用那兩個字麽?”

小印子剛剛運好的一口真氣差點橫在胸口,勉強理了理氣,他才低聲說:“是。”

他做不到,做不到和喬言平起平坐那般的隨意,因為那樣隻會讓他心裏滋生的孽欲之花蔓延的更加快速。他獨特的身份,根本配她不起。

再做癡想,便真的是個癡人了,難道能一直留在她的身邊,於安靜處默默的注視,悄悄的給她溫暖,不就足夠了麽?

難道還不夠?還不夠麽?蕭印碩,你在渴求什麽,奢求什麽?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的家仇,你的使命。

盡管是在黑暗之中,喬言卻敏銳的感覺到了身邊的人翻騰的氣血,小印子的情況似乎很是不穩定,聽他粗重的呼吸,就讓喬言開始心驚。

猶豫了半天,喬言還是湊過去,將手指搭在他的脈門上,忽然大驚失色:“快停下,別再運氣了。”

她焦急的聲音敲進小印子的耳蝸,他驀地靈台輕靈,堪堪從剛才的紛亂思緒中拉回自己的神智,他悄悄咽了口唾沫,驚覺自己的一顆心跳得突突,像是就要從腔子裏跳出來。

氣海處更是翻騰洶湧,一道真氣遍體亂竄,似要裂體而出。喬言手搭上他的脈門,輕聲喝道:“走天中,過氣舍,繞日月,行天樞。”

小印子緊閉雙目,逐字逐句的按照喬言的吩咐將氣息慢慢擴行到天中,氣舍,日月,最後三股氣慢慢匯聚,他集中念力,努力將最後一股真氣衝向天樞。

似是混沌一片之中猛然有了靈動的清泉洗濯,小印子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身體的一部分忽然被打開,再閉攏。就像漲潮的海水,好一陣翻湧過後才漸漸歸於平靜。

有一隻手一直牢牢的抓著他的脈門,隻待他平靜下來之後,喬言才緩緩放開手,他的手腕上,驀地就有了一個拇指的痕跡,竟是紅中帶紫。

小印子有一瞬間的慌神,他剛才一時情急竟是將喬言一掌給帶到一邊。“小姐……”

“咳咳”喬言被他扶起,慢慢動了動脖子,手掌卻是火辣辣的一陣疼,她眼帶笑意的說:“看來……你是沒事兒了。”

小印子隻覺得臉上,手腕上都是熱乎乎的,手腕上自然是被喬言的指頭按的,而臉上為什麽會那麽灼人?他下意識的伸手在喬言身上摸索:“有沒有傷到?”

喬言將手往背後一藏,另一隻手推他:“我又不是紙做的,哪就那麽容易壞了?倒是你,真氣穩了麽?”

“唔”小印子摸著自己的手腕,心裏感激,嘴上卻說:“小姐好大的力氣,差點廢了我一隻手。”

“哼哼”喬言忍著手上的疼,一摸,濕乎乎的,估計是流血了。聲音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誰說的?若不按著,才怕是你這個人就要廢了。”

的確如此,喬言說的並不是戲謔的玩笑話,剛才小印子真是到了最危急,最緊要的時刻,體力嚴重透支的情況下,想要駕馭那幾道霸氣的真氣,簡直和天方夜譚沒有什麽兩樣。若沒有喬言按住一邊的大動脈,隻怕他早就血脈噴張而亡了。

小印子心裏暗歎,什麽時候讓他衝破這道玄關不好,偏偏在他和喬言落難的這個當口兒,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不叫主人客安心。

喬言忽然打了個噴嚏,自嘲似的笑:“剛說完不是紙做的,這就來個樣兒瞧瞧。”

小印子又是往身上一劃拉,想起自己身上早沒有了衣服可以再給她取暖,不僅急的皺眉,喬言嘻嘻一笑,噌的一聲,點亮了一點火苗,衝著他笑,“我猜你就是這副樣子。”

剛剛蘇醒之時,他給她披上的那件衣服,喬言憑手感早已摸出是他常穿的薄絨長衫,這件已是他的貼身之衣。

小印子尷尬一笑,接過喬言手裏的火種,找尋個地方安置,好在這洞裏極為寬闊,不至於空氣稀薄,點燃蠟燭之後,他們的呼吸也是沒什麽問題。

耳邊就聽喬言絮絮叨叨的說:“多虧臨走時,萍兒鬆了我這個。”她一指那個晶瑩剔透的蠟燭,笑“說是從廟裏求來的琉璃蠟,能保平安的,果然,是報了平安呢。”

她正笑著,忽然停住,驚訝的對著小印子問:“你……看那裏,可是個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