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戒備,全速前行!”隨著邵樂飛的喊話剛剛落下,士兵們驚訝的發覺地下的土地發生了劇烈的顫抖似的,震得他們連人都站不住,剩餘的幾匹戰馬發出希律律的嘶鳴。士兵們驚恐萬狀的抬頭望著自己的將領,眼睛裏寫滿了恐懼和驚慌。
邵樂飛深深的知道自己此時是萬萬不可露出一絲一毫的恐懼或者猶豫,冷峻的麵龐上閃動著思考的神色,他的心中也是極其糾結的,他想在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麽辦法能夠讓這些生死相隨的兄弟逃出生天。
一個隨行的幕僚顯然已經筋疲力盡,他掙紮著,被其他士兵攙扶著,到了邵樂飛的近前,還欲躬身拜禮,腳底下一個踉蹌,整個人都往前栽倒,邵樂飛一把扶住他,“趙先生。”
趙姓的幕僚蒼白的臉上微微笑著,他掙開邵樂飛扶住的手臂,固執的跪倒,“將軍,中州從來沒有投降的士兵,隻有斷頭的勇士,請您不要猶豫,帶著我們突圍吧。”
“是的,將軍,即便是我們突圍不成,也要多多的剿殺那些南郡匪寇!”
“格老子的,老子和他們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老子可就賺了!”
一聲聲軒昂的喊聲讓每個人都熱血沸騰,他們的眼中都是嗜殺和決絕的亮光,抖擻著全身的精神盯著邵樂飛,期待他的進一步指示。
被手下的這些慷慨激昂的情緒打動,邵樂飛剛毅冷峻的臉上也不免動容,他空手攥成拳頭,一拳掄起,打在搖搖欲墜的枯樹上,老朽的樹幹在雨水的衝刷下,本就已經搖搖欲墜,而邵樂飛的這一掌因為悲憤和激動而更加大了幾成力道,這一掌拍下,大樹忽然發出悶響,隨即在眾人的驚呼中卡啦啦的倒下,泥水,雨水,被濺的到處都是。
邵樂飛凝視了下倒地的樹幹,忽然眼前一亮,回頭看了下已經隱隱可以看到人影的追兵,沉穩的吩咐下去,“砍倒樹木,堆砌成一道阻礙,拖延他們的時間。”
士兵們紛紛應聲而動,連那些平時文質彬彬的幕僚們也跟著動起手來。他們有的用長槍撬動枯木的根部,有的用長刀一下下砍著身旁較腐朽的樹幹,那些沒有兵器可以做工具的文士們此刻也顧不上許多,徒手挖掘著老樹的樹根,不大一會兒就布滿了鮮血。那些曾經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兵士們這會兒竟然好似一群護院的木工,居然到如斯地步,作為統帥三軍的邵樂飛的心中,怎能不悲痛?
眾人拾柴火焰高,不大一會兒的功夫,雖說是工具簡陋,但是他們齊心協力的努力下竟然真的就給他們砍倒了十幾棵大樹,堆砌起來,足有兩個人那麽高,別說是人,就是戰馬也難以越過這道簡單的圍欄。
邵樂飛在最後那棵大樹倒下之前,示意士兵們先行,待他們都過去之後,自己暗暗運氣,一掌拍下,那棵大樹應聲而倒,同時也封住了通往後山的唯一一條路。
任你有雙翅膀,也難以飛渡此間。
“繼續前行!”隨著大樹的倒下發出的巨響,邵樂飛在一片水霧中看到了什麽東東西正在轟然倒塌。也許是他在極度疲憊之中的臆想,也許是他心中潛藏已久的恐懼,那座被稱作金鑾寶殿的地方,似乎已經岌岌可危,邵樂飛知道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恐懼和感覺,因為他在那些幕僚們的眼中也同樣看到了相同的內容。
將道路阻斷之後的他們慌忙踏上了北上的路,首先要克服的困難就是眼前的這座黃遠山,本來已經很難走的坎坷泥路,加上一整日的暴雨,更加寸步難行。
他們走後不到半個時辰的光景,追兵就趕了上來,帶隊的人豹頭環眼,身材魁梧,高大非凡,坐在馬背上,手持一截打王鞭,另一截被掛在馬腰的囊袋中,遙遙看去,威風凜凜,煞氣森森。
來的正是赤鬆,他的身邊跟著副將軍宣華,他們到來的時候,四下裏飛濺的水霧還沒完全消散,赤鬆和宣華舉目看去,透過樹枝交錯的樹林,他們看到邵樂飛的玄色鎧甲在雨幕裏一晃一晃,顯然是剛剛離去並沒有多久。
“宣華將軍,這……如何能過去?”赤鬆為難的發問,臨行的時候,清王囑咐他有什麽疑問盡可以詢問宣華,宣華聽他發問,眉頭一皺,低歎一聲什麽,然後對他說,“既然主將邵樂飛已經逃脫,就交給下一節的同伴來進行圍堵吧,赤鬆將軍我們可以回去複命了。”
然後一向仔細的宣華敏銳的捕捉到赤鬆眼中一閃即逝的超脫的感覺,畢竟他是中州的將領,位置也頗高,大概是和邵樂飛是舊識,不想相見也是理所當然。
赤鬆送了口氣,回頭對著身後的士兵們一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解開馬身上的沙袋。看著士兵們跟著動作,赤鬆不由得讚歎著向宣華說道,“真想見見這個錦囊的主人,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將事情聊得如此準確,分毫不差,真他奶奶的邪門!”
宣華微微一笑,掂量著手中的錦囊,抬頭看了他一眼,“我的已經打開了,現在該看看你手裏的那個寫的是什麽了吧。”
赤鬆不等手下人扯走自己馬身上的沙袋就跳了下來,愛惜的蹲在自己的馬身邊,摸著被磨掉皮的馬蹄,說道,“這個主意真是夠狠,咱們明明隻有不到一千人,就是和邵……他們的部隊硬碰硬也未必有勝算,但是拖上這些沙袋可就不一樣了,剛剛的地動山搖的陣勢,老子也著實給他駭了一跳哇。”
赤鬆是個讀過什麽書的莽漢,但他心底裏已經對這個出謀劃策的人,產生了極其大的佩服之感,又隱隱的覺得,自己是在什麽地方見識過這樣的雷霆手段的。
宣華聽他感慨,心裏跟著發笑,赤鬆知道的是錦囊上囑托他們要用沙袋罩在馬蹄上,產生千軍萬馬的陣仗,而他不知道的,是為何梁楓一定要他來追邵樂飛。
似乎就是因為知道他一定會顧念舊情不忍追上邵樂飛,又礙於將命不能不去,怕他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才特意派他來此一遭,因為錦囊上明明切切的寫著,邵樂飛等人行至黃遠山時,極其可能會想辦法將它們甩開,而那個主謀之人似乎也不在乎對方是不是真的會把他們甩掉一樣,隻交代到此,便沒了下文,按照規矩,接下來要怎樣做,要打開赤鬆手中的那個錦囊才對。
急脾氣的赤鬆檢查完愛馬之後,匆匆掏出一物,錦緞的小袋子裏取出一枚紙條,上麵是清王梁閔的字跡,赤鬆雖然魯莽卻也認識幾個大字,遞給宣華一起看著字條,忍不住念出聲來,“炸開河道一側,取沙袋放置黃遠山西側攔飛河壩上,呈三三之狀,交疊排布,待後日可見分曉。”
宣華想了想,指著黃遠山的西側吩咐左右道,“斥候速去打探前方地形!”
然後剩餘的軍兵們原地待命,剛剛一番策馬原地打圈奔跑讓這些人又好笑又無奈,他們哪裏知道這是一招高明的不得了的好招兒。正好借這個時機休息一番。
等到傍晚的時候,斥候回來了,報告說,西側果然有一條大河,河勢頗大,上遊大概五百米遠的地方剛好就是河堤大壩。
赤鬆一拍大腿,“這可真是神了!”
宣華瞧他那副樣子沒好意思說其實在山川地圖上,這些河流山川都是被標注清楚的。
“還愣著作甚,直接去拎著黑火藥石,把那個勞什子的大壩炸平,咱們爺們也好回去喝酒!”赤鬆大聲呼喝著,宣華那邊帶著一小隊人在周遭檢查一番,正在籌備準備上馬離去的時候,有兵卒大聲叫道,“兩位將軍!這邊有一匹戰馬!”
赤鬆和宣華對視一眼,雙雙走過去,一看,果然在地上平躺著一匹老馬,渾身泥濘不堪,脖頸的鬃毛仿佛是經過劇烈的拉扯似的,掉了一圈,即便是有泥濘遮掩,也擋不住血不斷的溢出,染紅了一片黑色的毛發。
馬身上的馬鞍等物都被泥沼吞噬,宣華瞧了一眼旁邊的泥沼潭,感歎,“這畜生好大的命,在這泥潭裏打了個滾還能活著出來。”
但是這匹馬顯然已經氣息奄奄,赤鬆是個愛馬的人,招呼過來隨行的軍醫,愣是要他給這匹馬看病,軍醫唯唯諾諾的點燃了一株植物,遞到馬鼻子底下,經過濃煙一嗆,那馬還真就嘔吐起來,連連嘔出好多的泥水和草棍兒,柴屑等物,明顯有了好轉的跡象。赤鬆將手覆在馬鼻子上,感歎,“你這家夥好硬的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以後就跟著我吧。”
大馬眨了眨眼睛,沒有什麽反應,似乎對他這種親昵的舉動不是很反感。宣華瞧著赤鬆一驚一紮的反應,跟著高興了一場,隨即一打手勢,招呼其他的士兵們快速跟上,他們還要去執行下一個計劃,炸河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