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木幽無意和朱景山周旋,便對關常在道:“關大長老,方才之事還請多多上心,木幽先行告辭了。”
關常在笑吟吟地說道:“那是自然,以後隨時可以來鋪子裏找我。”
“慢著!”朱景山卻突然叫住了獨孤木幽,見她回頭,笑了一下說道,“剛才大長老說,九小姐煉製出了地元玄丹,我正需要此丹藥,九小姐不如就賣給我吧。”
“地元玄丹大長老手上有,你大可向他買,至於我手上的,抱歉,不賣。”
獨孤木幽說完話,沒有任何遲疑的轉頭便走。朱景山的笑意漸漸消失,盯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朱四公子,這地元玄丹你還要嗎?”關常在問道。
朱景山回過神,笑著道:“要,當然要。不過我還有一問,不知道剛才九小姐和你商量的是什麽事情?”
“嗬嗬!”關常在輕笑了兩聲,再次撫上自己白色的胡須,“這個嘛是本店和九小姐之間的私密,不能告訴第三個人知道,這規矩想必朱四公子也是了解的。”
朱景山知道關常在有意推脫,但也無可奈何。正南靈材鋪確實有這麽一條規定,這不是為了他們自己,而是要為客人做好保密工作,本是無可厚非的,朱景山想在這一點上做文章也是不行的。
“既如此,那我也便不問了,除了這地元玄丹,我還有一些丹藥想要委托大長老幫忙煉製,你看……”
“我們上樓詳談,朱四公子請。”
獨孤木幽出了正南靈材鋪,在街上慢慢地走著,想著心事。缺少的鬼哭蘭始終是個問題,莫非隻能等下去麽?獨孤木幽一邊考慮這件事,一邊漫無目的地閑晃,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黑市。
所謂黑市,指的便是非正規的經營,不像東市那樣有固定的店麵,有穩定可靠的經營者。黑市都是地攤居多,誰都可以去黑市賣東西,隻要交一些費用,便能租用一個攤位。黑市的流動性很大,有些人今天還在黑市擺攤,明天可能就不在了,這都說不準。因為管理鬆散,因而黑市也常常被用來處理一些來路不明的貨品。
出了東市,再朝南麵走上一段路,就到黑市了。這裏的街巷較窄,兩邊的房屋低矮,有些看起來甚至已經搖搖欲墜了。獨孤木幽走在黑市的街道上,行至一空地,這裏因為地方大,擺了不少攤子,是黑市上最好的地段,那些長期擺攤的大多都集中在這裏。
“姑娘,要買點天櫻草嗎?地裏新拔出來的,你看,綠著呢。”
獨孤木幽一出現,就有眼尖的小商販湊了上來,將自己的貨物拿到她的眼前,希望她能買上一點。獨孤木幽搖頭拒絕,小商販無比失望地離開了。後來接連又有幾個商販前來攬生意,都被獨孤木幽一一推拒了,漸漸的這麽做的人也就少了。
獨孤木幽在攤子前隨意看了看,無論是材料還是功法,都是以低階的居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堆在一起,毫無章法可言。
“獸皮,礦石,都來看一看啊,看看不要錢。誒,這位姑娘,我這裏有美容養顏的靈丹,你不來看看嗎?錯過了可是要後悔的哦。”
獨孤木幽視線掃過路邊的攤子,突然停了下來。
那攤販以為她是動心了,連忙喜笑顏開地將一瓶用白玉瓶裝著的丹藥遞到了獨孤木幽的跟前,神秘兮兮地說道:“我這丹藥是一次意外所得,隻此一瓶,服用了以後可以延緩衰老,延年益壽,讓姑娘更加容光煥發、青春靚麗。這樣的好東西要不是沒有遇上出得起價的主顧,早就被別人哄搶掉啦。”
獨孤木幽將湊到自己跟前的白玉瓶推開了些許,注意力卻放在了攤子上的一片龜殼上。這片龜殼為暗綠色,龜殼表麵花紋密布,以一種奇妙的規律排布著。獨孤木幽翻來覆去地看了幾次,似乎對它頗有興趣。
那名小販看了看自己舉著的白玉瓶子,又看了看獨孤木幽拿著的龜殼,麵露苦色地說道:“我說姑娘,你看那玩意兒做什麽啊,那不過是片綠甲龜的龜殼,不值錢的。我手上的這瓶丹藥才是好東西,你聞聞看,這個味道……”
任憑小販如何推薦,獨孤木幽還是沒有分出絲毫的注意力在那丹藥上。
小販暗自叫苦,他這瓶丹藥一直賣不出去,所謂美容養顏對修煉人士來說效果不大,而普通人又出不起這個價,至今都還沒能賣出去。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一位看起來買得起的年輕姑娘吧,結果人家又完全不感興趣。
小販還想加把勁推銷自己的丹藥,卻聽獨孤木幽突然說道:“這片龜殼……”
“這片龜殼我要了!”有名男子突然出現,一把奪過了獨孤木幽手上的龜殼,“多少錢?這就付給你。”
小販瞧了一眼龜殼,心中疑惑,一片綠甲龜的龜殼怎麽就這麽受歡迎了?難道這是什麽寶物他沒認出來?心中有了疑惑,小販回話便慢了一點,又將那龜甲打量了一遍,依舊沒有什麽發現。
獨孤木幽回頭一瞧,樂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獨孤家那位陳藥師,上回學過狗叫和狗爬的那位。
“陳藥師,好巧啊,在這裏遇見你。”想起上回的事情,獨孤木幽的唇邊就浮起了笑意。
陳藥師卻沒空搭理獨孤木幽,隻是對著小販問道:“怎麽不說話呢你?多少錢?本藥師正缺一片綠甲龜龜殼,正好順路看到了,也就不用特地再跑一趟了。”
陳藥師說話聲音急促,獨孤木幽已經瞧見了他額上沁出的汗水,一片龜殼而已,至於這麽緊張麽?莫非是尿急?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陳藥師,這龜殼可是我先看上的。”獨孤木幽笑著說道,“攤主,你來評評理,總有個先來後到不是?”
陳藥師終於無法繼續忽視獨孤木幽,連忙開口辯解:“胡說,分明是我先說要買的,你不過是拿著看了看,又沒說要買,先來後到那也是我先!”
他今天來黑市買東西,好好的逛著呢,冷不丁地就瞧見了獨孤木幽的身影。陳藥師一見到她就隻覺得自己心髒狂跳,身上直冒冷汗,曾經不堪的一幕刷的一聲在他麵前展開,想忘記都不行。
陳藥師本想離獨孤木幽這個煞星遠一點的,反正東西已經買得差不多了,他正想偷偷走人,卻瞄見了獨孤木幽手上的那片龜殼,頓時就寸步難行了。
小販一聽獨孤木幽的語氣,再看兩人的表情,總算明白了。原來不是他這片龜殼有什麽獨到之處,而是這兩個人是冤家!現在狹路相逢,就算沒事也能鬧出一點兒事來,所以才會搶起了一片龜殼來。小販真想直接讓他們兩人拍賣了,但是做這行的也要講究信用,他還想長期幹下去呢。所以他準備用更委婉一點的辦法。
小販滿臉苦色,一副誰都不願得罪的樣子說道:“兩位客人,你們說的話全都很有道理,可是這龜殼隻有一片,你讓我該怎麽辦呢?這實在是太難辦了。”
獨孤木幽從他的手中接過了那瓶丹藥,“這樣吧,你如果將這龜殼賣我,我就一並買了你這瓶滯銷的丹藥。”
“嗬嗬,姑娘真會說笑,我這丹藥可暢銷了,今天會到姑娘手上是跟你有緣。這位……陳藥師是吧,這位姑娘的確是先來的,您看……”
“哼!”陳藥師丟下一些金子,將那龜殼往袖中一塞,轉身便要走,“好無賴的小販,真是見錢眼開,隻是東西都在我手裏了,你想拿回去,沒門!”
“這……”小販剛想叫住陳藥師,但是一掃他丟下的金子,發現多給了,聲音立刻就輕了,轉頭朝獨孤木幽歉意地笑笑,“姑娘實在需要龜殼的話,不如這樣吧,我有個兄弟,他那裏……”
“那是綠甲龜王換下來的龜殼。”獨孤木幽突然淡淡地說道。
小販的臉瞬間呆滯了,下一瞬,他的人就已經在原地消失了。
已經走出三丈遠的陳藥師突然大叫起來:“你做什麽?賣了的東西還想抵賴啊!快放開我!”
“你還問我?”小販瞪大了眼睛,“這明明是綠甲龜王的龜殼,你卻想用低價強行買走,還講不講理了?快叫出來!”
小販伸手往陳藥師的袖子裏撈,陳藥師則護著那片龜殼,死活不肯放手。
小販見搶不過來,便放開了嗓子吆喝:“大家快來看啊,這個人想賴賬,我這明明是綠甲龜王的龜殼,他卻想用普通綠甲龜龜殼的價格買走!”
周圍的小販紛紛聚攏了過來,將陳藥師圍在了中間,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你這人不厚道,我們賺點小錢多不容易,居然還來這一套。”
“就是,起早貪黑的容易嘛!好不容易才得到一個好東西,還要被人騙。”
“按照老規矩,也不用付全價了,隻要你出八成的價錢,這片龜殼就歸你了。”
獨孤木幽站在人群之外,好笑地看著這一幕。她其實也不是很需要那片龜殼,也沒打算低價購入,隻是卻偏偏遇上了陳藥師,還想從她手裏搶東西,那她也隻好接招了。
那些圍上來的小販,他們的眼裏有的是羨慕,有的是嫉妒,但是說的話卻非常的統一。原因無他,正是因為他們經驗不足,難免有看走眼的時候,把好東西給賤賣了,白白被別人占了便宜去。發生過幾次之後,他們這才統一了口徑,一遇見這樣的事情,就聯合起來維護己方的利益。萬一下次就輪到他們了呢?因而大家都不敢疏忽。
陳藥師被圍在中間,擠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這些小攤販似乎打算用口水淹死他,不給個交代就不放他走。陳藥師很想說他不要了,他不要了還不行嗎?但是視線一轉,就瞧見了獨孤木幽含著笑意的雙眼,陳藥師又記起了上回的事情。怎麽可以就這樣隨了她的意?就算是八折的價格,那也是合算的。
“我可以付錢,但是身上帶的錢不夠,你們等等我……”
陳藥師這次出門,該買的東西都已經買了,身上哪裏還剩多少錢呢?他雖是獨孤家倍受尊崇的煉丹師,但是修煉消耗太大,也存不下什麽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