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對視間,門外,想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皇上,臣有要事相商”門外傳來裴將軍滄桑沙啞的聲音。
洛冥越定定望著離落,目光中透著堅定,直到裴將軍的聲音響在門外,洛冥越才回過神來,對著麵前微微顫抖的離落,麵無表情的,輕聲說道:“你好好休息吧”
說完,便徑自開了門,走了出去。
離落這才放鬆下來,輕啟腳步,一步一步走向榻前,坐落下來。
離落心中,逐漸泛起的苦澀與哀愁,水眸逐漸變得瑩潤與晶瑩。
“裴將軍,有何消息?”洛冥越進到房中,眼神銳利,急急地詢問。
裴將軍一臉的肅穆與認真,他捋了捋自己蒼白的胡須,嚴肅地說道:“此次,月氏發難,來勢凶猛,看來這一仗是在所難免”。
“可是,我們的二十萬大軍在與東胡對抗之時,早已損失了十萬有餘,一半的軍隊損失在戰場,如果月氏這時候來犯,恐怕我軍會難以招架”
裴將軍繼續說著,嚴肅認真的臉上,逐漸浮上陰霾與擔憂,蒼老的麵容上緊緊皺著的雙眉已代表了他此刻的焦急不安的心情。
“那我們原先駐紮在安都的軍隊有多少?”洛冥越淡淡問出口。
裴將軍略略思考了一下,說道:“最初,皇上要微臣在安都秘密訓練的那一支軍隊,因為是秘密訓練,自然不能太過張揚,所以那時候微臣隻秘密培訓了五萬軍隊,可是加上我們先前與東胡一戰,損兵折將之後,將士們的士氣早已削弱,還能用的上的軍隊,最多隻剩下五萬,如果加在一起最多隻有十萬,微臣擔心以如今這樣的局勢,會無法抵禦月氏的來勢洶洶”
“別擔心,裴將軍,越是這樣的境況,我們便越容易取勝”洛冥越麵上平靜,絲毫沒有表現出一絲緊張。
“皇上的意思?”裴將軍緊皺雙眉,看著麵前的俊朗之人,他心中泛著疑惑。
洛冥越卻輕搖起折扇,他並沒有表現出焦急或者不安,反而倒是一臉的平靜與鎮定,絲毫不為此緊張,他的眼眸逐漸發著光亮,逐漸變得犀利與銳利,麵容上則是浮現出一絲狡黠與得意的笑容。
誰也不知道他想做什麽。
連裴將軍都甚為奇怪,剛結束與東胡之間的戰役,軍隊中剩下的已然是不能再與月氏相互抗衡了,況且此次,月氏似乎是有備而來,看來他們的野心已不言而喻了。
原本,洛冥越想利用離落,借用月氏的兵馬,從而使得自己可以不損一兵一卒,一舉兩得,這樣既可以救出離落,又能戰勝東胡,將其收服,如今,洛冥越萬萬沒有想到,月氏非但沒有派兵出征東胡,而今,卻帶著千軍萬馬,前來討伐閩越,洛冥越心中明了,這月氏大概是想坐收漁翁之利了,月氏以為洛冥越此次即便戰勝並且收服了東胡,即便是這樣,但幾天的廝殺,洛冥越到底是傷亡慘重,損兵折將了許多,這將士大概早已在先前的戰場上,失卻了銳氣與鋒利,如今定是一盤散沙,月氏便是想等這一刻,想等的就是這一天。
其實洛冥越也早就明白,月氏早有如此打算,為了能保持兩國交好,不引發戰亂,因此,兩年前他才會前去月氏娶回離落,一來,有離落在自己手中,月氏便會有所顧忌,便不會輕易出兵,二來,又可以以月氏作為身後強有力的後盾,給與自己鞏固皇權。
隻是,作為王者,一個野心勃勃的洛冥越,也早有打算將其收服,他自然有這樣的心思,可是,卻不曾想過,竟是在這個時候,月氏反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然而,他也著實不明白,為何在麵對離落被挾持之時,月氏反而會無動於衷,沒有做出任何的表示,而如今,卻突然派兵前來呢?莫非,這其中有什麽隱情?洛冥越眼中有著深深的不解之意,他的雙眉陰鷙而蹙然,他不明白。
這幾年,月氏不斷在加強自己的兵力,如今,老丈人終於做好了準備,要向自己發難了麽?嗬嗬,洛冥越嘴角微微往上一翹,以為這樣做,就可以打敗了我?以為我們閩越是這麽輕易就可以被打敗的麽?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輸的,不會這麽輕易認輸的,嶽父大人,你想跟我鬥,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洛冥越心中想著,幽黑的深眸中也越漸展現了鋒利與陰鷙。
當然,這一消息,自然也已傳進了離落的耳中。
當她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心中除了驚異,除了驚慌,除了害怕,除了滿心的訝異與失措,她實在想不出還能用什麽樣的心情,用什麽樣的態度來接受或者看待眼前的這一切。
這些即將會在她麵前發生,那些戰場上的血雨腥風,那些廝殺流血,那些滔天的殺虐,她不敢去想,更不敢去相信自己的父親,竟然會出兵討伐閩越,不管是誰,從心裏,她不希望任何一方受到傷害,不希望疼愛自己的爹爹出任何事,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子民妻離子散,失去家園,失去家中的父兄姐妹,或者失去父母親人,同時,她也並不想見到,洛冥越有任何的傷害,這兩個都是自己最在乎的人,盡管,她很快便會離開他,離開這一片生活了兩年的大地,離開這裏所熟悉的一切,所生活過的一切。
曾經,她在這裏的所有喜怒哀樂,所有悲喜苦淚,她相信,她走以後,會慢慢忘卻,然而,她並不願意在自己還未走之前,就看到一片慘烈的殺戮,她討厭殺戮,討厭血腥,更加討厭死亡。
離落急得在房中踱著步子,來來回回,已經不下十幾次了,心中焦急萬分,拚命的想著對策,然而越是著急,心中便也越加慌亂無措。
閩越永定元年七月
那一天,大漠的風卷著沙塵,強烈的風沙,席卷而來,帶起陣陣沙土塵埃,令城腳下的馬兒不停的嘶叫。
城腳下,千軍萬馬,大批戰士,浩浩蕩蕩,聲勢浩大,一望無際的沙漠中,那些月氏的將士整齊英武地站在城腳之下,每個士兵的手中,皆拿著一柄長長的刀戟,將士們,更是氣勢浩然,所向披靡。
安都城樓上,號角吹奏,旌旗飄揚,風起雲湧,洛冥越站在上麵,還是當日的那一件白羽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上麵,早已沒有了當日暗紅的血跡,沒有了當日令人恐懼駭然的殷殷血跡,此時的洛冥越,迎風站在城樓之上,英姿颯爽,英武豪氣,墨黑的頭發被高高挽起,梳成一個高高的英冠,氣宇軒昂,氣度不凡,而全身卻帶著一股肅殺之氣,眼眸含著冷毅,這一次,他要全力以赴,他對自己說。
洛冥越對著城腳下的月氏王,大聲而沉穩著說道:“嶽父大人,您這次發兵寓意為何啊?女婿我有哪裏做得不好,讓您用這般架勢來對待呢?”
看似玩笑的話語,然而,城腳下,騎在戰馬上的月氏王卻並不覺得這有多好笑,反而,麵容上呈現的卻是嚴肅木然,令人絲毫不得靠近半分,這樣的架勢,帶著危險,帶著崢嶸,氣勢恢宏。
“廢話少說,我們兩國各自心知肚明,今日我帶兵前來討伐閩越,我自是知道,你們的兵力不足,自東胡一戰後,就隻剩下那些殘兵敗將,更是不堪一擊,不過,你也別怪我在這時候趁人之危。麵對敵人,一旦心慈手軟,最後慘敗的就會是自己,想來,你我同是身為王者,我想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月氏王雖說有些年紀,披在肩頭的頭發也越漸蒼白,然而,說話間,卻顯得中氣十足,騎在戰馬上的身姿,也顯得穩健有力,如今還能帶兵上陣殺敵,絲毫看不出他已是年老之軀。
這一點,倒讓洛冥越很是佩服。
“哈哈哈,嶽父大人真是說笑了,雖然我國之前與東胡是大戰過一場,顯然,兵力有些耗損,但是對付嶽父大人這樣的小國,我閩越還不足以為俱,嶽父大人還是應該擔心一下自己吧,不然到時候,我怕您這把老骨頭可是擋不了這戰場上的殘酷血腥啊”
洛冥越語氣淡然地說著,麵上有著明顯的桀驁,與對自己的自信之意。
“哼,敢這麽跟我說話,我在戰場殺敵的時候,想必你還沒出生吧,狂妄自大的小子,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說,你閩越國如此不懼怕我們月氏,那麽,一切就戰場上見分曉吧”。
月氏王說出這話,已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隻見他揮動著手中長長的刀戟,那刀戟發著毅然肅穆的寒光,與他身上的金色鎧甲,同時在陽光下,發著凜冽殺氣。
洛冥越也絲毫不甘趨弱,隻見他站在城樓上,嘴角緩慢浮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詭異的笑容。
隻見他雙手一揮,厚重的城門立時被人緩慢而鄭重的打開。
城門一點一點被打開,十萬大軍,逐漸出現在眾人麵前,整裝待發,身姿挺拔,雄赳氣昂,給人以無往不勝之感,這是洛冥越的軍隊,依然由裴將軍帶兵,盡管隻有十萬,卻依舊威武雄壯。
當這十萬大軍,踏著整齊的步子,出了城門,身後厚重的城門又被緩慢地關了起來。
月氏王的眸子映出一些驚訝,他原以為經過與東胡的那一場大戰,洛冥越的兵力一定隻剩下那些殘兵損將,今日一見,連他都沒想到,洛冥越竟然還有這麽氣勢磅礴的隊伍,他從心裏,不禁對城樓上的那個人有一絲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