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浚出了道統山門,便一路向西,幾日後,進入大荒,一路不停,直奔荒州而去!

他心中明白,縱然他與中原五大宗老祖有諾言,元嬰老祖當然不會當眾誅殺於他,但是他若是敢滯留中原,說不定,天鑒等人安奈不住,便會暗襲他!

進入荒州之後,杜浚行程放緩了下來,天地茫茫,此刻,他卻要去何處?幸,身旁還有那惠兒相伴。

風餐露宿,餓了,便吃些野味,渴了,便擇水而飲,大地做床,蒼彎為褥,杜浚在這平淡中,感悟著世間滄桑,感悟那渺渺大道。

隻是,大道難尋,每每當惠兒睡去,深夜中,男子身影是如此的寂寥,一到此刻,他便祭出問情屏風,癡癡望著,不語,麵色平淡,平淡中帶著一絲的幸福,幸福中卻還包含著幾分的傷痛。

這種表情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臉上,杜浚!一個敢戰天鬥地之人,一個令天下元嬰以下修士威風喪膽的人物,這般不可一世的人物臉上不該有哀傷!

至少,在多數人眼中,這種人是風光無限的,是心如磐石的,不然,又豈能一怒誅殺無數修士?

隻是,人性總是複雜的,狂吼過後,內心中往往隻有空虛,與淡淡的哀傷。

“清兒……你……你要我如何救你?難道非要等到我逆破了這天,方才能將你的魂魄放出,再塑肉身?”

每當天際魚白之時,男子會如此歎息一聲,將猶自熟睡的惠兒攬入懷中,舉步前行,前方,大地遼闊,萬裏無家。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正如這世間多半的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活著一般,為活著,而,活著?

不知不覺間,杜浚卻是來到了玄陰,眺望玄陰山脈,男子淡然的麵容不禁波動了一下,時至今日、這玄陰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多少故人老去,又勾起了多少的回憶?

杜浚進入玄陰,萬人參拜,聲勢浩蕩,男子卻隻是淡然一句:“都散了吧。”

如此一句,他將惠兒交給龍琴,舉步來到了天霞山下,入桃林,幾日不出。

桃林外,數萬玄陰弟子相侯,眼中狂熱絲毫不減,隻為看上一眼、那傳說中的男子麵容。

一年之後,龍琴再也忍不住,步入桃林之中,卻發現依然是人去林空,杜浚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去了。

威風拂來,桃林起伏,人卻已然不知所蹤,端是讓女子流下清淚兩行,抬頭看天,蒼穹萬裏無雲。

隻是,萬裏之外的蒼穹卻是一片的隱脈,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宛如天怒一般!

杜浚坐在一片山峰之上,任那暴雨打在身上,任由那狂風呼嘯而過,他卻已然不動分毫,整個人就宛如山峰上的一塊岩石一般!

這雨不知下了多久,男子忽而長身而起,舉步而去,漸漸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在這山峰十裏之外,有著一個小小的村莊,男子來到此處之時,但聞聲聲焦銳焦躁的呼聲穿過了雨幕,在雷聲之下,隱隱傳來!

舉目看去,透過雨幕,可見在村落前方,有著一間孤單的茅草屋,此刻在狂風之下,其房頂幾欲被掀起,整個房舍更是搖擺不定,遙遙欲墜!

透過被狂風來回擺動的房門,可以隱約看到在房舍之中,積水半尺,其中有著一個年邁的老嫗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孩童。

老嫗委頓在濕噠噠的床上,房漏偏逢連夜雨,端是讓這老人緊緊的抱著小孩,悲聲慟哭,小孩卻沒有哭,隻是咬著牙關,痛恨的望著天際!

“老天爺啊,三年前你奪去了娃他爹,娃他爹到底做錯了什麽,竟然被你一道天雷給生生劈死了,如今,他母親也改嫁了,隻留下我孤苦二人,老天爺啊,你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老嫗此刻再也難以忍耐,放聲痛哭,身軀顫抖的抱著小孩!

‘轟轟轟’天際之上,忽而雷鳴大作,震懾四野,電閃雷鳴之間,一道萬丈雷霆轟然甩下,轟隆砸向茅草屋。

雨幕中,杜浚一直靜立,先前才到此處之時,他便感到了在這房舍中,有著一股淡然的氣息,很淡,卻不是凡塵之人可以擁有的。

此刻,雷霆砸來,端是欲要斷絕了這祖孫二人的性命。

杜浚冷哼一聲,目光一閃,一步轟然踏出,身軀一恍,便來的房舍之上,驚的房舍中的祖孫二人驚呼一聲,以為是什麽妖魔鬼怪了!

恰在此刻,雷霆轟然砸來,宛如浩水落地一般,轟然向四下蔓延而去,橫掃萬丈,將整個村莊都蔓延在了其中!

隻是,旁的房舍在雷霆的蔓延之下,卻是絲毫未損,這道雷霆端是針對這祖孫二人而來!

足足半晌,雷霆散去,那房舍卻絲毫無恙,房舍之上,男子單手托天,狂然而立,暴雨中,他驀然吼道:“這便是天道麽?”

天際轟隆,卻再也無雷霆落下。

房舍中,那祖孫二人已然嚇傻了,透過破舊的房舍,癡癡的看著站在房頂的杜浚,一時間哪裏能說出話來!

杜浚狂發亂舞,驀然抬手一拍,便聽轟隆幾聲,便見遠處無數的通天大樹轟然倒塌,旋即自行化為一片片!

這些木片宛如是有人拿著一般,懸飛到茅草房旁,眨眼間,便將茅草房上的損害修複如初,整間房子以木而建,在這貧瘠的山村中,端是奢侈了!

房舍中,那祖孫二人癡愣到此,方才霍然回神,驚駭的一掃四周,但聞房外風聲雨聲、雷霆聲,而房舍中卻是寧靜了下來!

“這孩子的父親之死,卻是因為他得到了命裏不應該擁有的東西,今日我且取走,來日,你祖孫二人再無憂患!”

忽而,一個淡然之聲透過轟轟雷聲,清晰傳來,宛如人便在耳旁一般,驚的那老嫗不住點頭。

“你是修行者麽?”小孩望著房門,忽而說道:“你能教我法術麽?”

房舍之外,毫無動靜。

小孩驀然悲聲叫道:“求求你教我,我要為我父親報仇!老天爺不公!”

久久,仿若有一聲歎息傳來:“仇恨麽?”

仿若是在自問,三字之中,充滿了惑然於迷惘,旋即一個蒼涼的聲音道:“大道飄渺,仙道難,步步滄桑,聲聲悲,劍劍奪命,心中苦……百年回眸,哪見故人安好?唯有……唯有心中的一片堅持,在這天地之間,方才有一線掙紮之力……”

聲音漸漸低沉,遠處,最終被那狂雷之聲所淹沒!

暴雨之中,男子腳下蹣跚,縱聲縱歌,縱情悲聲破天,展開雙臂,這胸膛可容下天地,舉步而行,這一步,仿若可邁出天道之外。

“若給我一次機會,或許……或許我會忘了仇恨,做個凡人,平淡百年……”男子腳下踉蹌一步,身形一晃,便跌倒在了地上,在其手中,卻握著一個玉佩,散發著一股不凡之氣!

風雨再狂,終有消散之日,正如人再春風得意,也有那哀傷之際。

杜浚從不掩飾之際的內心,一人獨處,悲了便是悲了,當哭則哭,隻是在那人前,縱然是心中有萬般委屈,這心、這胸膛也可藏下!

次日,東方放曉,杜浚坐起身來,昨日悲歌一曲,這心中端是平淡了不少,他就地而坐,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玉佩之上,卻見這玉佩竟然是一塊帝王玉!

其上,雕刻著一個丹爐,陰麵隻刻一字:丹!

杜浚心中忽而一動,張口噴出一道元氣,沒入玉佩之中,旋即這玉佩便驀然脫飛而出,遁入半空,化為一道流光,向遠處而去!

男子長身而起,望著那迸射而去的玉佩,一步踏出,身軀一恍,來到了玉佩一側,就此跟隨著玉佩。

幾日之後,玉佩卻是將杜浚帶到了一座山峰之下,玉佩到此,其上氣息大漲,竟彌漫著一股丹藥的響起,旋即但見玉佩一閃,居然沒入了山峰之中!

杜浚眉頭一蹙,舉步上前,細眼看去,也未曾在山峰之上找到絲毫的門戶,略作沉思,他神念一動,轟然將整個山峰籠罩在其中!

山峰無異,在神念中和普通的山峰一般無二。

隻是杜浚卻是目光一閃,暗道一聲:“幻術之陣!”

旋即,他盤膝坐在了山峰之下,用了十日方才找到了、這包裹了整個山峰的陣法之源的所在,當即二話不說,長身而起,轟然一掌便拍在了麵前的山壁之上。

一聲轟隆傳出,碎石迸濺,少頃,一個丈許的嗎,門戶出現在了杜浚的麵前!

不待杜浚進入其間,一股濃鬱滔天的丹藥之氣、轟隆從門戶中拔天而起,直拔雲霄,久久不散!

杜浚麵色微變,如此大的陣勢,旁的修士豈能不會察覺,當即也不再耽擱,一步便進入了門戶之中。

門戶中是一條隧道,有百丈,過了隧道,便是一個石室,而在石室的中間,擺放著九尊丹爐,三個一排,呈三排。

那玉佩便靜靜的落在了其中一尊丹爐之上。

九尊丹爐之上莫不是散發這濃鬱的丹香味,僅這味道,便讓杜浚感到體內的元氣瘋狂轉動,竟然有了一絲的精進!

“這又是何等的丹藥?”杜浚目光一閃,舉步上前,抬手便要打開一尊丹爐,眼前卻忽而一亮,霍然回頭,便見卻是那玉佩此刻投射出一道七彩之光!

光中有字:‘本尊一生煉丹成癡,萬年所求,莫不是欲要煉製神品丹藥一枚,卻始終不敢嚐試,而今,本尊大限將至,決心一試!’

杜浚看到此處,不禁心中一動,暗自猜測此人最終是否煉製成了神品丹藥,若是當真有那神品丹藥,恐怕便是億萬靈玉也不能比擬!

‘神品丹藥終究是觸怒天道的存在,本尊曆經百年,耗盡積澱,方才僥幸成功一次,縱然是萬次隻成了這一次,本尊也無憾了!’

‘此丹名為:破魔丹,若是結丹修士服用,可一日碎丹,若碎丹修士服下,卻也能增加幾分化嬰的幾率!’

杜浚看到此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暗道這丹藥端是逆天,修士化嬰之時,雖無天劫,卻也有天道阻力,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

且,所需金丹之氣多的嚇人,一般而言,碎丹修士凝嬰之時,其門派中便會事先百年就開始準備,需要靈脈上架的洞府一座,此靈脈所處之地,端是離天道越遠越好!

還要有億萬靈玉,其中至少摻雜千餘帝王玉,更是要有上品丹藥無數,方才有六分的成功把握!

而此刻,僅這一枚丹藥,便能增加化嬰之時的幾率,端是逆天了!

杜浚長吸一口氣,定眼再看,卻不禁愣住了,但見其上最後一段話乃是如此:‘隻是這破魔丹乃是我苦心一生經營,方才煉製而出,卻不可讓後來人如此容易得到。石室中有九尊丹爐,神丹便被我放在了其中一尊中,而其他八尊,卻各有危機,慎重、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