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我找你有事,不是想和你睡
西郊別墅。
關於白楊醫生的資料,攤放了整個茶幾。慕遙前前後後看了好幾遍,都無法從這份漏洞百出的資料中找出破綻……一眼就看出是假的!但偏偏又假得那麽有層次有邏輯。
客廳裏隻有她一個,周圍靜悄悄的,慕遙不由頹然地歎了口氣窠。
手機的鈴聲適時響起,歡快的鈴音衝破凝滯的氣氛,讓慕遙瞬間回了神——是公司打來的電話燔。
“慕遙,明天回來上班!”白姐忙忙碌碌的,聽聲音似乎還在加班,“你休假兩天也差不多了!公司新接了個廣告項目,你得回來跟項目組。”
“明天?”慕遙一怔,明顯有些為難:才兩天……她想調查的事情還沒眉目呢!
“怎麽明天不行?有點風言風語你就在家躲一輩子了?”白姐低哼一聲,說話向來直接,幾句話就堵了她的退路,然後話鋒一轉切入正題,“新廣告項目是關於能源動力的,我把項目資料發你郵箱了,你今晚就看看,明天參加項目組的早會。”
“……好。”目光從桌麵的資料上移開,慕遙悶悶地點了點頭。
她不能不上班。
脫離黎北辰以後,她也是需要回歸上班生活的,這六年的累積……不能功虧一簣。
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饒是打開郵件,逼著自己把那份“能源動力”的資料看了一遍,慕遙還是沒有任何概念,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腦子裏依舊是關於白楊醫生“消失”的事情……
她告訴自己先睡吧,解不開的謎題明天再問黎北辰,她得保持精力準備明天的工作!
然而真的睡著,她卻跌入一堆光怪陸離的夢——
關於“消失”的夢。
夢境很真實,她絲毫沒有懷疑自己的所在。她發現自己回到a市,重獲“自由之身”的她欣喜若狂,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爸爸,但是……她找不到。
“遙遙,你在胡說什麽?你根本就沒有爸爸!”姑媽還是憂心慈愛的模樣,拉著她噓寒問暖,但提到“慕向賢”三個字就變了臉色,“我也從來沒有叫慕向賢的哥哥……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那我是怎麽生出來的?我爸爸明明是慕向賢,出生證上還有他的名字……”她喃喃地出聲反駁,聲音卻顯得蒼白無力,而麵前的姑媽更是一臉詫異的表情。
“什麽出生證?你是孤兒……我撿到你的時候,明明什麽都沒有。”
夢裏麵,姑媽的表情很誠懇,絲毫不像是在騙她!可是姑媽所說的“真相”,卻是和她原本理解的那個世界完全相反的——她的爸爸,在這個世界中被完全抹去了。
她不願相信!
她在夢中竭力奔跑,尋找一切可能的證據,她跑到以前住的那幢小洋樓,卻發現應該是家的位置,此刻空蕩蕩的一片,成了無人問津的廢墟……
怎麽會這樣?
她絕望地蹲下來,麵對著荒蕪的土地抹眼淚:她還沒有救出爸爸,爸爸就不存在了!
所有的證據都證明她沒有爸爸,任何人都不相信她說的話。
她幾乎崩潰!
她寧願爸爸是被關著的,也不願爸爸是“不存在”的。
“哭什麽?你爸爸在我手上。”絕望中,她聽到一道冷冷清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一抬頭,便能看到黎北辰神色疏淡的俊臉。第一次,她覺得“你爸爸在我手上”這句話,宛如天籟……
她有爸爸,雖然被關著,但還好好的。
“起來,我帶你回家。”夢境中,他朝她伸手,語氣溫柔。
慕遙怔神,呆呆地望著他的手,隻覺得他的手指修長漂亮,手掌幹淨寬厚……他像是唯一存在的真相,朝她伸出了手。
慕遙心中不由一鬆,下意識地去抓他的手,卻沒抓住,再抓,他的影像卻也開始模糊了……
怎麽回事?
“黎北辰!”她倉惶地雙手抓過去,卻撲了個空。
她在同時驚醒!
額頭上的那層薄汗昭示著她在夢境中的掙紮,慕遙低喘著從夢境中恢複過來,整個人都毫無困意。
剛剛的那場噩夢,可怕就可怕在——
它足夠真實!
那個一麵之緣的白楊醫生消失,引發了她太多的遐想,她不敢想象,萬一有一天,爸爸也像這樣“消失”了,她要怎麽辦?他畢竟是她唯一的爸爸!
不行!
她今晚就要問清楚!
她現在就要去找黎北辰!
趿拉住床邊的拖鞋,她直接推門走了出去……
走廊和客廳都還亮著,這是管家特意給黎北辰留的燈。
慕遙走到他房間門口敲了敲,裏麵沒有任何動靜。她從縫隙中偷偷往裏看了一眼,裏麵也是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光亮……所有的證據,都解釋著他還未歸。
都這麽晚了……
慕遙失望地垂眸,也不想回去繼續睡,反正,她現在也睡不著。
想起陳澤之前說的“黎少晚點回來”,她便決定在他門口等著,今晚一次性問個清楚……要不然,她想起那個爸爸“消失”的夢,心裏就一陣陣後怕。
靠著門外的牆壁,慕遙直接蹲坐在了他的門口,靜靜等待……
夜色已深,屋外的溫度接近零下,冷得徹骨。
靠近運河的某個倉庫裏,冷風從破舊的窗欞中闖入,結凍了這個潮濕的環境。昏暗中,有人在低低的呻\吟,似痛又似恐慌,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他被縛在這個倉庫的一角,而就在旁邊幾步之遙,他的同伴靜靜地躺著,毫無生命氣息。
幾個小時前,他的同伴就已經死了,留在地上的鮮血都已凝固,聞不到任何的血腥……對方卻故意把屍體留下,橫陳在側,讓他跟著一點點恐慌。
他的未來……不會也是這樣的吧?
“吱呀!”
被嚇得幾近崩潰時,半鏽的鐵門傳來響動,有人從外麵進來,同時打開了倉庫其餘的燈……環境瞬間如同白晝,地上的那具屍體,也被映照得越發猙獰。
那人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吸了吸鼻子裏的血腥,驚恐地看向來人——
不止一個人。
為首的那一個,穿著深色的大衣,身形修長,渾身都散發著冷暗的氣息。他看他的眼神沒有殺意,卻有一種比殺意更恐怖的輕蔑。而下午殺了他同伴的人,此刻都是唯唯諾諾,畢恭畢敬地站在那人身側……
“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他先發製人,倉惶地搖著頭,咬死了說辭,“我隻是假扮了保安,那位小姐先動手,我才想把她拖出醫院去的!我沒別的意思。”
事到如今,他倒是寧願自己落在警\察手裏,大不了被關幾天。
“嗬……”他連番的解釋,換來的卻隻是黎北辰一聲不屑的嗤笑,他根本懶得聽他的辯駁,甚至跳過了“審理”的過程,直接揮了揮手命令,“把他的嘴堵上……往死裏揍。”
“是!”立馬便有保鏢圍了上去——堵嘴、下手、拳打腳踢……
他根本叫不出來,痛得睜大了眼,而黎北辰就這麽靜靜欣賞著,直到他奄奄一息,他才示意停手。
“這是你對她動手的代價。”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地上的人,黎北辰勾了勾唇角,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現在願意說說,是誰派你過來的了麽?”
他的審問,現在才正式開始。
“我……咳咳……”被踢打得內髒出血,他嗆咳著,喉嚨中滿是血腥味,“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說什麽……我隻是假扮了保安而已……”
要是這個時候承認,他就死定了!
但黎北辰顯然沒那個閑情耗下去……
不耐地看了眼時間,黎北辰親自走到他麵前蹲了下來,暗沉的黑眸中一派幽深,他觀察著那個人的表情,突然出聲問了出來:“他是不是姓祁?”
突兀而跳躍的問題,讓對方根本措手不及,隻能反射性地瞪大了眼。
他的反應,肯定了黎北辰的猜想。
“我……不是的……”他清楚地看到黎北辰唇角的弧度一點點放大,冷然而嗜殺地微笑,他心中一慌,著急地去抓黎北辰的衣袖,“黎少,您繞我一命吧!我隻是個跑腿的,您高抬貴手……”
腦袋一急,嘴巴當即也說漏了。
黎北辰眉頭微微蹙了蹙,看到抓在袖子上那兩隻血跡斑斑的手,眼底不由略過一陣厭惡,淡淡告知:“你已經沒有價值了。”他的眼神成了最關鍵的口供。
單單一個“祁”字,他便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可是……”他執拗地扯著黎北辰不肯鬆手,怕自己一放手,就被拖下去處決了。
而黎北辰也沒有刻意掙脫,隻是無可奈何地輕歎:“你是要我動手?”這種“善後”的事情,往常都是交給陳澤的。
“什……麽?!”
他錯愕地瞪大了眼,懇求的話很快便說不出來了,因為他清楚地看到黎北辰掏出了槍,墨色的槍口對準了他的眉心——
“乒!”
幹淨利落,收槍,他從他倒下的身體上跨了出去……
開車回去的路上,黎北辰的臉色始終不太好看。
一來,為了那股六年後卷土重來的勢力;二來……為了袖口上沾染上的血手印,好髒。不過,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調查,很多事情總算都有點眉目了。
未來,想必不會太安定。
回到家。
別墅的燈還亮著,人應該都去睡了,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音。黎北辰脫了外套上樓,在樓梯上解著襯衫的領扣和袖口,他正想著回房間洗個澡……
可剛踏上樓梯的最上一階,他卻不由停了腳,因為他看到了坐在他房門口的人——
她穿著米白色的居家服,毛茸茸的一團,倚著牆坐在他房間門口的地上。她的腦袋向一邊歪斜著,烏黑的長發遮住了大半張小臉,看樣子……是睡著了。
黎北辰低頭看了眼腕上的時間:淩晨一點。
她在這裏等他?等到睡著了?
黎北辰的眉頭不由皺了皺。
再看到她的睡相:就這樣坐在地板上,拖鞋耷拉著幾乎掉下,她的腳跟直接貼著冰涼的地板……
黎北辰的眉頭又是狠狠地皺了皺。
他大步走向她,俯身下去,無聲地將她抱了起來,將她抱入自己的房間……
她很瘦,抱著比六年前似乎更輕了一點,那毛茸質地的居家服下,纖腰盈盈一握,讓他有些心猿意馬,忍不住想起來……她的很多地方,手感很好。
慕遙沒有醒,她是在疲憊至極的情況下,才難得重新睡了過去,根本沒有精力睜眼。
此時的她,根本不知道身處哪裏?反倒是身體動了動,誠實地朝著溫熱的源頭依偎過去……
她冷。
這種隻有在睡夢中才本能依賴的小女人姿態,讓黎北辰心念一動,薄唇往上勾了勾。他輕手輕腳地將她放上大床,拖了被子拖來替
她蓋上,才稍稍支起了身。
他還得先去洗澡。
不過,被她等待的感覺真好。
“嗯……”溫暖的源頭撤離,她在夢中不自覺地發出一聲抗議的低吟,秀眉微微蹙了蹙。
“乖。”黎北辰碰了碰她的小臉,終究還是沒忍住俯身親上她的紅唇,卻隻是克製著一觸即離,“我洗個澡就來。”
慕遙是被水聲吵醒的。
淅淅瀝瀝的水聲不停,她煩悶地蹙眉,想要用枕邊的玩偶丟向噪音,可手摸來摸去都沒碰到可丟的“物品”……她一怔,大腦在下一刻突然清醒,猛地翻身坐了起來。
光線幽暗,床頭櫃上的小鍾指向一點十分。
這不是她的房間。
簡單的色調,幹淨的陳設,這是黎北辰的房間。她看了眼水聲傳來的浴室方向,又朝房間的門口望了一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回來了?是他把她抱進來的?
與此同時,浴室的水聲停止,隔了幾秒鍾,浴室的門“哢噠”一聲被打開,他隻身裹著一條浴巾便走了出來——
他的頭發還是濕的,身上的水漬也沒完全擦幹,晶瑩的水滴從他那均勻健碩的肌肉滑下,經過那結實/緊/窄的腰,盡數浸入那白色的浴巾裏……
外表和身材,他都是無懈可擊。
慕遙一僵,在零點一秒的反應時間後,嚇得從他床上跳下來,連拖鞋都顧不上穿,踉蹌著退到牆壁,動作大得差點帶落了床頭櫃上的台燈……
“黎北辰你怎麽……”
他的目光卻是停留在她的腳上,看著她白淨光潔的腳趾頭觸著冰涼的地板,黎北辰的眉頭頓時不滿地蹙了起來,不悅地命令出聲:“到床上去。”
慕遙的小臉不由一白,還以為他要打算對她做什麽事,卻聽到他的後半句話傳來——
“或者把鞋穿上。”
“啊,好!”她一愣,立馬選擇後者,快速地跑回去,雙腳趿拉住拖鞋,然後又乖乖地退回牆角,這才開口說話,“黎北辰,我剛剛在外麵等你。”
他“嗯”了一聲,理所當然地接了她的話:“你可以先進來睡,我以後盡量早點回來。”
像是……帶著幾分歉意的解釋。
又像是帶著幾分魅惑的邀請。
“我有事情想和你談!”慕遙的臉色一窘,眼底略過明顯的赧然,她支吾著停頓了幾秒,才喃喃地說出那句反駁,“我不是想睡在你這裏的……”
他的意思,是以為她在這裏,等他一起睡?
才不是!
“你說。”他應了一聲,看了眼彼此的距離,隱約有些不滿,衝她招了招手,“過來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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