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295五十塊?我這麽廉價?6000+

子彈已上膛。在扣下扳機的前一秒,祁漠才認出了喬桑榆。他特意打亮了車燈,刺眼的光線讓喬桑榆不禁用手去遮,又得騰出手繼續揮舞,這一來一回間,祁漠看清了她的臉。

是她崾?

安全無害。

祁漠的神色一鬆,不動聲色地收了槍。他踩下刹車,將車穩穩地停在她麵前,然後放下車窗玻璃,麵色輕鬆地等著她先開口。

“你好!”喬桑榆果然快速跑近,禮貌的探頭過來,試圖尋找幫忙。隻是在看到坐在車內的人是祁漠時,她的臉色明顯一僵,眼底的喜悅悉數變成了排斥,“是你?”

她眸光的變化實在太快太明顯,祁漠偶然地一瞥,便全部盡收眼底躪。

他微微訝然:為何敵意這麽大?

“嗯。”祁漠挑了挑眉,表麵上,卻還是氣定神閑地接了口。說話的同時,他悠然地往車窗靠了靠,主動詢問,“要搭車?”

他已經想好了——

如果她回答“是”,他就說“不好意思我不喜歡載人”;

如果她想直接上車,他就回答“不好意思我不喜歡沒禮貌的人”……

反正,為難她就對了。

隻是,沒想到喬桑榆的反應竟是站直了身體,主動後退幾步,淡淡地回他:“不是,你走吧。”

她側開身子,給他留出了充分的開車距離。

這下祁漠反倒是不走了。他輕笑,反而解開了安全帶下車,悠然地甩手關上車門,就這麽倚著車門靜靜地看她——她應該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了!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單薄,夜色降臨,早春的寒氣讓她的身形微微發顫……可她始終強忍著,保持驕傲的站姿。

這種地方,她就算站一夜,會有人過來?

“你看什麽?”被他這麽一言不發地打量著,喬桑榆不禁也惱了,“走啊!”

她不想見到他,更不想要他的幫助!

“開車累了,看看風景。”祁漠攤了攤手,麵色無辜,他反手去拉車門,坐上車的前一秒,才似乎突然想起來某個問題,停住了身形轉頭問她,“對了,你的腎好不好?”

“什麽?”他這個突兀的問題,讓喬桑榆不由一愣。

“這塊治安不太好,販賣人口,倒賣人體器官什麽的,好像常常會發生……”這點他說的是實話,畢竟這裏離“度假村”也近,但那隻是黑市“倒閉”之前的事情。

不過他很享受喬桑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模樣。

他添油加醋,卻又故作淡然地說完一通,然後坐上車,一邊扣著安全帶一邊和她打招呼:“當然你也可能很好運,說不定在野外晃一個晚上,都碰不上任何壞人……那麽,再見。”

發動引擎,他轉向窗外,特意補刀:“不再見了,還是說永別吧。”

“等等!”喬桑榆這才忍不住開口,臉色相當難看,憋了數秒,但又不得不服軟,“帶我一程。”她也是a市人,哪裏治安不好,她也相當清楚。

讓她上了車,祁漠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好像“不太對”!

原本想好了為難她,把她扔在這裏繼續看月亮,讓她嚐嚐那種“從希望到失望”的顛覆感覺……誰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他也被她一並帶亂了!竟還“勸”她上了車?

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祁漠沒搭理,直到一張皺巴巴的五十塊丟到他身上。

他愣了愣,低頭看了眼膝上的錢,又看了眼身側的人:“什麽意思?”

“給你的,破財消災!”喬桑榆的

視線平視著前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淡淡地答他。她身上沒帶手機,也沒有帶錢包,唯一能找到的,就是藏在褲袋裏的皺巴巴的五十塊。

她不想欠祁漠任何東西!

祁漠卻沒有任何反應,對於她那句別有深意的“破財消災”,他也隻是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打開車窗,直接拿起那皺巴巴的五十塊錢……扔了出去!

“你幹什麽?”喬桑榆不由急了。

可是這種可視條件,再加上這麽快的車速,就算真的停下去撿,應該也找不到。

“破財消災。”祁漠懶懶地用她的原話回敬她,朝著窗外瞥了一眼,同樣也是意有所指,“覺得你有拐、賣價值的人在外麵。”說完,他轉頭看她一眼,又補了一句:“你在我眼裏沒價值,可以盡管放心。”

損她,也算安慰她。

喬桑榆的臉色沉了沉,他的話讓她在氣憤之餘,不禁又有些難堪:他們在一個月前做過……那種事!而且她現在還有可能懷上他的孩子……他還真是冷情!

不過這樣也好辦多了!她同樣覺得一個月前的那一次,是不可饒恕的錯誤,而如果這個孩子存在,她也絕對不想要!這點上,他們的態度算是不謀而合。

他在她眼裏同樣沒價值!

“那是給你的車錢。”這麽想著,喬桑榆心裏舒坦了幾分,她調整了一下坐姿,才如此淡淡地開口,恢複之前的驕傲模樣,“你要覺得自己不值錢,扔了,我也沒辦法。”

祁漠輕笑:她倒是又恢複了伶牙俐齒的模樣。

“回市區有五十公裏,你給我五十塊錢?這賬算得真是……”祁漠麵色惋惜地歎了一句,想了想,又似很理解地補充,“不過你們混娛樂圈的,本來就不需要什麽智商,數學不好是在情理之中……是吧?”

又鄙夷,又同情。

“欠你兩百,請你閉嘴!”提到“娛樂圈”,喬桑榆頓時就沒了爭辯的心情,她冷然打斷,直接把腦袋轉到另一邊,望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一路無話。

車子駛入近郊的外環線時,祁漠才打破沉默:“你……”

“你閉嘴!”隻是一開口,便被她打斷。

“喬桑榆,”祁漠無語,“你總該告訴我你去哪裏?我要回酒店睡覺,難道還要帶著你?”

“我……”喬桑榆眉頭一皺,本想脫口而出自己房子的地址,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禁止住了。她沒辦法回家,不知道媽媽是不是還在家裏?

她不想回去麵對這一切。

於是,現在的她……似乎沒有地方可去。

“你隨便找個路口放我下車吧。”停頓了數秒,她緩緩開口,落寞寫在了臉上。

祁漠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這個時候的她,和一個月前有些相似:無助、失落、孤單……他不知道這回她又是遭遇到了什麽事?但是一個人被丟在遠郊,獨自站那麽久……

“算了。”他不由改了主意,“帶你去吃飯。”

她肯定許久沒吃到東西,他可以帶她吃個飯,大不了再給她開個房間扔進去,也算仁至義盡了!隻是這回他絕對不會跟她用一個房間!她實在是……床品太差!

沒碰成她,卻被她折騰了大半夜……這種事他不想再經曆了!

“……好。”喬桑榆遲疑了幾秒,竟沒拒絕。

她沒辦法——

她回不了家,可她真的餓了,身上也沒錢了。

祁漠在一家海鮮館門口停了車。

這家店開在市區,離他住的酒店也不遠。他帶著喬桑榆進去,很大方地點了一桌子的菜,卻堅持:不點酒!絕對不讓她在他麵前喝酒……醉了他受不住!

“我還要加一份炒飯。”她也不客氣,補了主食才把菜單交還給服務員。對上祁漠饒有興味的目光,她也隻是涼涼的一句,“錢就當是我欠你的,我會還。”

祁漠嗤笑一聲,沒再說話。

飯菜很快上來。

這家是地道的海鮮料理,廚師的烹飪技術一流,菜一進來,瞬間便讓整個包廂充滿魚類的鮮味。各位的調味料也很快就位,有辣有麻,顏色各異……

喬桑榆很餓。

可是看到這樣一桌子的菜,她卻不由變了臉色。

“你不吃?”祁漠已夾了片魚肉嚐了嚐,見她坐著不動,不由好奇地催促了她一句。

“吃。”她垂著頭,麵色已經微微蒼白,她竭力克製住胃中不斷抗議的翻湧,隨意地夾了個魚片送入口中,隨意地嚼了幾下,使勁地往下咽。

“你家到底住哪裏?”祁漠似乎心情不錯,順勢多問了她幾句,“吃完飯,我可以送你回去。”

“我……嘔!”

她終於壓製不住,猛地捂嘴衝進了洗手間。

包廂中是有獨立的洗手間的。

喬桑榆吐得很厲害,但是胃裏已經沒有任何東西,最後隻能變成苦澀的幹嘔……這邊的海鮮實在太腥了!她受不了!

可是吐完以後,她卻不禁更忐忑了——

她是不是真的懷孕了?

祁漠就在外麵,他會不會懷疑什麽?他知道了這一切,會不會幹涉她什麽?

她不敢出去,不知道怎麽解釋。

可其實喬桑榆想多了!

她反胃衝向洗手間以後,祁漠隻是呆愣了一下,然後便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這魚有問題!

他也不吃了。

洗手間裏時不時傳來幹嘔的聲音,祁漠有些慶幸:幸虧她這回是清醒的,不會吐在他身上!可是嘔吐的聲音一直不停……他蹙了蹙眉,終究還是跟了過去。

她正在用水洗臉,掬起冰涼的水撲在臉上,正想轉頭拿紙巾,卻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祁漠。

喬桑榆嚇了一跳,身體劇烈地一顫。

祁漠卻是麵色無辜地敲了敲門框,身體依舊斜倚著,淡淡指出:“你沒有鎖門。”然後,他指了指她的臉,比劃了一下,“先把水擦幹淨。”

喬桑榆這才反應過來,她連忙抽了幾張紙巾,胡亂地抹除臉上的水漬,也在第一時間出聲表示:“和你沒關係,這件事不用你管。”她要和祁漠撇清一切。

祁漠聳了聳肩:當然和他沒關係!魚又不是他燒的……

“送你去醫院看看?”他懶懶地出聲建議,實在是她的臉色太過慘白,讓人看著不由擔心,“算你運氣好,今晚我恰好有空。”

說完,他轉身撈起車鑰匙:“走吧?”

喬桑榆站在門口,手扶著門框沒動,聽到祁漠的話,臉色頓時更白了。如果祁漠知道了真相,該怎麽辦?可是現在她又不敢拒絕得太刻意,這樣太明顯……

“你能不能走?”祁漠折返回來,看著她蒼白如紙的麵色,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你這樣子,是不是要暈了?”

“拿開!”她直接一把揮開他的手,抬腳走在了前麵,“我可以。”

醫院。

醫院夜裏隻有急診,晚上的人不多,分診台隻有值班護士一個人。

“哪兒不舒服?”她低著頭在就診卡上寫字,順勢問了一句。

喬桑榆無聲地抿了抿唇,祁漠就站在她的邊上,她沒辦法說實話,隻能淡淡地說症狀:“惡心,想吐。”

聞言,值班護士抬頭看了眼這對年輕人。

每天來醫院就診的病人一大堆,但基本的病因也就那幾樣。像是這種年輕的男女,看起來又是“一對”,再發生點惡心反胃的問題……護士一下子就想到了某個可能性。但

出於醫學的謹慎性,護士在分診欄寫下“婦科”之前,多問了一句:“有性\生\活嗎?”

此話一出,身前的兩人同時麵色一僵。

祁漠的眸色沉了沉,俊眉蹙了一下沒說話。

而喬桑榆則是瞬間白了臉。她能感覺到全身的緊張和緊繃,放在膝上的拳頭緊緊越攥越緊……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能感覺手臂因為用力幾乎都隱隱發顫。

她和祁漠……她要怎麽說?

她要怎麽當著祁漠的麵承認?

“怎麽了?”護士等不到她的回答,才詫異地又抬頭看了她一眼,“這個是不是……”不方便?

“沒有。”在她說完之前,喬桑榆已搶先開了口,悶悶地擠出這麽一句,態度肯定,“我沒有。”

她沒辦法說。

“啊,這樣……”護士訝然,聞言把剛剛寫出那個“婦”字劃掉,笑了笑補充,“那您先去內科看看吧!如果那邊醫生有建議,您可以再轉科。”

說完,她把病曆卡交給喬桑榆,看出她似有難言之隱,也就沒有多問。

“謝謝。”她接了病曆卡起身,卻在走了幾步後,看到祁漠還在身後跟著,忍無可忍地發了火,“你跟夠了沒有?我看病你煩不煩!”

他再這麽跟下去,肯定會穿幫!

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牽扯不清的……就算懷了孕,這個孩子,她也會自己處理!

祁漠被她吼得有點蒙。

怎麽說發火就發火?

他聳了聳肩,難得好脾氣地沒反駁,反而做了個“請”的姿勢,把路讓給了她,沒再繼續跟著。

隻是,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祁漠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倒真的開始有點同情她了——

上次見她,她被拋棄,取消婚禮,滿身都是絕望和狼狽。他曾建議她多爬幾個人的床,畢竟她是娛樂圈的,應該很能混很會玩。

但是她沒有。

沒有混,沒有玩,沒有任何的“報複”和“放縱”。正如她一個月前哭訴的那樣: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可是一個月前,她被退婚;一個月後,她又被丟在野外。

他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隻是突然覺得:她也挺可憐。

祁漠突然覺得:是不是之前就想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