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伺機而動

“這可怎麽辦才好呢?”英王妃悵然若失的坐了下來,手裏抓著茶盞,骨節上邊都有些發白,自己的鉉兒會有危險,怎麽辦才好?

當今之計,隻有不與柳府結親,可是喬景鉉是萬萬不會答應的,自己也沒有什麽理由去向柳府退親。除非……英王妃將茶盞擱到了桌子上,曾經在高府有過的那種想法忽然又浮現在心頭。

除非那柳家十小姐德行有虧,自己才好提出中止婚約,也能讓鉉兒明白她不是合適自己的人。英王妃捏著茶盞蓋子,心中不住的思量,究竟該用什麽法子會好一點?眼睛轉了又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終才咬咬牙將身後的貼身媽媽喊了過來:“媽媽,你叫你家裏那個過來,我有事情讓他去辦。”

那貼身媽媽見著英王妃臉色凝重,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事情,朝英王妃匆匆行了一禮,趕緊飛著一雙腳兒跑了出去,寶珠在旁邊見了英王妃那陰晴不定的臉色,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很是擔心:“王妃,事情切勿多想,想過了自己便更難受了。”

英王妃伸手拍了拍寶珠:“還是你最懂我,隻是這些事情我不能不想,一想心裏頭就膈應得慌,總要解決了那些事情才好。”

解決事情?寶珠心裏一凜,看起來王妃是準備向柳家十小姐下手了?她到底想做什麽?寶珠麵前浮現出一張絕美的容顏來,她也見過這位柳家十小姐幾次了,瞧著便長得跟水蔥兒一般俊俏,隻是世子爺最近頻頻出事,又得了那樣一個八字不合的批文,由不得王妃心中不歡喜她。

寶珠站在那邊,默默無語,隻希望英王妃的手段不要太厲害了些,畢竟柳太傅也是朝堂大員,真將事情鬧僵了,也不好辦呢。

這十二月的天氣是越來越冷了,街上的行人穿的全是大毛衣裳,家裏再窮些的人,也穿上了厚厚的棉袍。寒風呼嘯而過,夾雜著細碎的雪花末子,鋪天蓋地的在空中飛舞,眼見著屋簷下邊結了長長的冰棱,閃閃的發亮。

皇宮的禦苑裏有著一層薄薄的積雪,和暖的陽光照在那銀色的地上,顯出了一點點黃?色的底子。徐玟琛身上披著一件水貂皮的大氅,身後跟著幾個人往禦苑那邊走了過去,鞋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響。

管理禦苑的官員見二皇子殿下過來,點頭哈腰的將他迎了進去:“二殿下,竟然怎麽就過來了?”

徐玟琛白了他一眼:“本皇子今日想來看看禦苑裏的珍禽異獸,不行?”

“可以,可以。”那官員額頭上流下汗來,趕緊將徐玟琛引到了前邊屋子:“二皇子殿下想要看什麽,下官這就讓人去牽了過來。”

徐玟琛坐在那裏,旁邊的人已經將熱茶捧了上去,他將茶盞接了過來,放在嘴邊吹了一口,那騰騰的熱氣便偏著向一旁去了:“給我牽一隻豹子,一隻老虎過來瞧瞧。”

“是。”那官員趕緊走了出去安排,心中十分猶豫,為何徐玟琛今日對這猛獸如此感興趣。隻是人家是皇子,說出話來自己隻有聽著的份兒,如何能質疑?隻能趕緊去呼喚那獸奴牽了幾隻老虎豹子出來。

屋子裏邊有一個大鐵籠,約有兩人高,獸奴牽著兩隻老虎與一頭豹子走進了大籠子裏邊。徐玟琛看了看那老虎與豹子,讚了一聲:“果然威武。”

老虎是斑紋猛虎,身上有一道道黑色的斑紋,額頭上有威武霸氣的一個王字,張開血盆大口,便能見著那雪白的牙齒。而那隻豹子更是引人注目,它通體黝黑,沒有一根雜毛,油滑水光,一雙眼睛綠幽幽的,就如夜間的鬼火。

獸奴開始指揮著老虎與豹子進行各種表演,在獸奴的鞭子指揮下,老虎竟然做出了各種姿勢:作揖、跪拜、還有慵懶的躺在地上,拿著爪子不住的撓著自己的肚皮,實在令人驚歎不已。

豹子也不甘示弱,沿著鐵籠子立了起來,不住的翻滾著,顯得分外可愛,似乎它已經不是一隻猛獸,而是家中溫順的貓咪一般。

徐玟琛看了不住的點頭:“能馴服到這地步,也算不錯了。”

那官員陪著笑道:“可不是這樣?我們禦苑裏邊還有十多隻猛獸要牽了去供後日的冊封大典呢,不馴服了放出去咬人怎麽行?”

徐玟琛臉上露出了訝異的神色來:“還會有猛獸去參加冊封大典?”

“那是自然。”那官員笑道:“太子殿下以後是要承繼大統的,也就是未來的天子,他被冊封乃是天下之大事,百獸來朝,也算是個喜慶。猛獸在冊封儀式上出現,不是一件稀罕事兒了,皇上登基、冊封皇後這些事情,都會用得上我們禦苑裏的猛獸呢。”

“原來是這樣。”徐玟琛笑道:“我倒是孤陋寡聞了。”他站了起來,背著手往前邊走了幾步:“帶我去看看孔雀,本皇子好久未曾見得開屏的孔雀了。”

那官員半彎著腰將徐玟琛領到了喂養鳥類的地方,仙鶴孔雀都在一個園子裏,隻是上空結著細細的額繩網,讓那些鳥兒沒得地方飛出去。仙鶴在水池中央的太湖石上憩息,長長的喙梳理著自己潔白的羽毛,那邊幾隻孔雀正在雪地上漫步,不住的在啄食著地麵,不知道在吃什麽東西。

“快些將那塊綢布兒拿出來。”那官員朝幾個獸奴喊了一聲,有兩個人推著一個木頭架子出來,上邊掛著一塊五顏六色的綢緞,兩人拿著綢緞一角使勁的揮動,沮洳一幅畫兒般,格外優美。

有兩隻孔雀偏了偏小腦袋,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那不斷飄晃的綢緞,忽然間,抖了抖身子,那長長的尾翎便如一把扇子展開了,藍綠色的羽毛裏有著華麗的花紋,看得眾人都呆住了:“果然美麗,比前邊這綢緞美多了!”

兩隻孔雀驕傲的邁著步子在眾人麵前走了一圈,這才慢慢的將尾巴收了起來,徐玟琛看得高興,轉臉問那官員道:“為何這孔雀見著綢緞就開屏了?”

“二皇子殿下,這孔雀嫉妒心理很強,不能見著比它長得美的,所以看見綢緞飄飄,自然便會開屏了。”那官員提起馴養珍禽異獸,很是眉飛色舞:“像剛剛那些猛獸,馴養得很是溫馴,可畢竟身上還是有野性,那都是它的本性,難改嘞!”

“原來如此。”徐玟琛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夜幕瞧瞧降臨了,這冬日的夜晚,天空卻異常的藍,上邊有著明亮的星子,正在不住的閃爍,月亮是個半圓,就如半麵妝的美人,正嬌滴滴的從雲彩中露出它的明豔。

二皇子府的書房裏,燈光明亮,屋子裏邊滿滿登登的坐了一屋子人。徐玟琛坐在中間,旁邊站著兩個貼身護衛,他掃視了眾人一眼:“今日咱們再一起來將這事情商議一番。”

“可不是?後日便是冊封大典了,怎麽樣也隻能在這個時候動手,若是沒把握時機,過了這個村,便沒了這個店!”王尚書急急忙忙的接腔了,他女兒是徐玟琛的王妃,若是將徐玟琛扶上去,那他可是國丈爺了。

徐玟琛的左首,坐著蕭國公,他濃密的眉毛皺在了一處:“咱們布下三處伏擊,一定要一擊得中!”他望了望嚟硌巴,朝他微微一笑:“三王子,後日還請你盡心盡力了。”

嚟硌巴坐在眾人之中,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他銀色的耳環在不住的閃亮:“我自然知道,不用蕭國公提醒。”

後日是三皇子徐炆玔的冊封大典,徐玟琛書房的燈光幾乎是點了個通宵,一點點暖黃?色的燈光從窗紗上映了出來,屋子裏邊不時有人慢慢走了出來,走路幾乎毫無聲息,沒有幹擾到四周的寧靜。隻有一個人從屋子裏走出來時,腳步很是沉重,踩得那些雪不住的脆響,刺著人的耳朵。

“三王子,怎麽才回來?”曼青聽著屋子外邊有響動,趕緊打開門去,見著外邊有一個高大的人影,銀色的耳環在不住的晃動。

“小青。”嚟硌巴望著曼青亮晶晶的眼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現在心亂如麻,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怎麽了?”曼青趕緊從屋子裏頭給他遞上了一個手籠:“三王子,你先暖暖手兒。”

嚟硌巴感激的看了曼青一眼,臉上全是羞澀的神色:“曼青,我能不能進你屋子坐坐?”

“啊?”曼青沒提防他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來,臉上瞬間便通紅一片。她低下頭去,悄聲道:“三王子,有什麽話,便到外邊說好了。”

嚟硌巴撇了撇嘴:“你們漢人就是規矩多。小青,我喜歡你。”

曼青唬了一跳,用手將嚟硌巴往他屋子推:“三王子,你別拿小青開玩笑了,你身份高貴,可不是小青能配得上的。”

“有什麽配不上的?”嚟硌巴鼓著眼睛望向曼青,有幾分不高興:“我喜歡你,你若是喜歡我,那咱們便可以成親,還用說什麽配不配得上?”

曼青心裏直發顫,轉身走進了屋子,將屋子門給關上:“三王子,這不是你說了喜歡就可以的,還有不少的事情不是僅僅喜歡就夠的,你趕緊回屋子歇息罷,天色都這麽晚了。”

嚟硌巴衝到曼青屋子門口,趴在她門板上小聲說道:“後日我便要去幫著那二皇子殿下擾亂那個冊封大典了,難道你就一點都不關心我?”

曼青本是將身子靠在那門板上邊,正在想著自己的心事,忽然聽到嚟硌巴這般說,猛的一驚,想到了後日這個重大的日子來。後日,三皇子就要正式成為太子,而那二皇子勢必會要下手了,究竟鹿死誰手?

二皇子不能成功,他隻能是死路一條!眼前仿佛出現了那日家裏被抄的情景,到處都是亂哄哄的一片,拿著刀槍的軍士把守這大門,奶媽抱著她東躲西藏,最後將她從狗洞裏塞了出去……想到這裏,眼淚珠子慢慢的低落了下來,落在手背上,涼冰冰的一片。曼青咬了咬牙,驀然轉身將門打開:“三王子,那你打算幫他?”

眼前如有兩點寒星閃過,嚟硌巴心中一熱,伸手捉住了曼青的肩膀:“我在二皇子府上呆了快一年,他好飯好菜的招待著我,將我視為上賓,難道我還能背叛他?”

曼青沒有出聲,兩道眉毛緊緊的皺在了一處,她有些憤怒的望著嚟硌巴:“三王子,莫非你以為徐玟琛能敵得過三皇子殿下的手下?你光看喬世子與那柳五公子便知道了,更何況他身後還有英親王府、柳太傅府,還有那麽多大臣都支持他,畢竟他是喬皇後的兒子,那可是中宮嫡子。”

嚟硌巴臉色沉了沉,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還能怎麽辦?總不至於到最後去背叛他!”

“什麽叫背叛?”曼青忽然間便牙尖齒利起來:“他說幫你打回韃靼去,可也要他有這個本事!兵敗身死,你找誰去幫你打回韃靼?更何況,萬一你遇著什麽不測……”曼青的臉色發白,緊張的望著嚟硌巴:“三王子,你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賭?況且還是押在必敗的那一方!”

“你……”嚟硌巴忽然之間泄了氣,曼青說的似乎沒錯,他想來想去,徐玟琛真沒有什麽必勝的把握。雖然今晚他神秘兮兮的說會有三處伏擊,可卻都沒有明說是哪三處。徐玟琛很狡猾,似乎怕其中有內奸,這三處伏擊都是分別找人說的。

隻是,他竟然也算一處伏擊,嚟硌巴想想都覺得徐玟琛實在有些輕敵了。

徐玟琛已經打通了關節將嚟硌巴安和幾個手下插在異族朝賀的來賓中,就等著徐炆玔經過他身邊時拔刀伏擊。可嚟硌巴認為,徐炆玔肯定會有人保護,而且保護的人絕對是喬世子柳五公子那樣的高手,自己要與他們作對,無異於自尋死路。

“三王子,小青希望你能好好的,你可要想清楚。”曼青見嚟硌巴在遊移不定,索性給他添上最後一把柴火:“二皇子不是個好人,心機極重。他此時答應了你,焉知以後他會不會反悔?三王子,你可別給旁人幫了忙,最後要落個兔死狗烹的下場!”

嚟硌巴全身一震,望了望曼青,口中喃喃道:“兔死狗烹?”

“是。”曼青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們大陳有句老話兒,狡兔死,走狗烹。沒有了獵物,這獵狗便不需要了。同樣,若是萬一得手,他不一定還會幫你,若是狠心的,怕你將這事情大肆宣揚,將你謀害了也未必不可。”

“怎麽可能?我幫了他,自然是他朋友。”嚟硌巴笑了笑,將垂到耳朵邊上的小辮子撥了回去:“小青你想得太多了。”

曼青“呼哧呼哧”直喘氣,有一種說不出的鬱悶:“三王子,我告訴你一件事兒,你自己來看看徐玟琛究竟是一個什麽人。”

十多年前的那場血案在曼青口中娓娓而出,盡管她已經說得簡單了些,可嚟硌巴聽了還是不免動容:“那蕭貴妃竟然這般無賴?即算是那明妃得寵,可也不該算計她的家人!”

“蕭貴妃便是二皇子的母親,她這般心思歹毒,她那兒子也一樣。”曼青咬牙切齒道:“你以為徐玟琛是什麽好人?”

“為何你知道得這般清楚?”嚟硌巴見著曼青眼中淚光閃閃,不由得心中一驚:“你是不是那方知府家中的遺孤?”

“是。”曼青昂起頭來,索性承認下來:“那日我的奶媽將我從狗洞推出,她自己拚死跳牆過來將我抱到了柳太傅府中,我在柳府長大,在那裏做了十多年的丫鬟。”

“難怪你認識那位柳家小姐!”嚟硌巴感歎了一聲:“那你為何又來而皇子府做丫鬟了?”

“我就是想來替家人報仇,這才來到二皇子府上。”曼青一雙寒星般的眼睛盯住了嚟硌巴:“你不是說喜歡我?那你能不能為了我,不與那二皇子同流合汙?”

一陣芬芳似乎從鼻子底下飄蕩了起來,嚟硌巴見著曼青盼望的眼睛,隻覺心都軟了幾分。他想了又想,最終點了點頭:“好,我就聽你的,明日我們去找喬世子說這件事情。”

第二日天色放晴,已經不再飄雪,一輪和暖的太陽掛在天空,旁邊還不住有白雲飄過。屋簷下的冰淩卻沒有解凍的跡象,依舊是長長的一條在那裏,瞧著讓人便覺得寒冷刺骨。

“這天氣,恐怕還得有幾天晴。”有人抬頭看了看天空:“沒想到早兩日下大雪,今日卻停了。”

“那是咱們大陳太子殿下的福氣。”有人笑眯眯的點著頭:“明日不是要冊封大典了?老太爺自然要作美。”

喬景鉉與柳明卿騎了馬從京城的大街上穿過,正準備去皇宮裏麵見徐炆玔,忽然間就聽後邊有馬蹄聲傳了過來,還伴隨著郭慶雲興高采烈的喊叫之聲:“表哥,柳小五,你們快停下來,我有了不得的事情要和你們說!”

回頭一看,郭慶雲戴了一個昭君套,就如一個大頭娃娃般,身上披了一件大紅鬥篷,正飛快的奔了過來。喬景鉉望了柳明卿一眼,哈哈大笑:“明卿,你又要耳朵不得安靜了。”

柳明卿靜靜的看著郭慶雲追了上來,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自從那日在英親王府與她將事情攤開了說以後,他越發覺得郭慶雲很可愛,一點都不討厭她,反而有時候還巴望著想見到她。

“表哥,柳小五,我方才得了個信兒!”郭慶雲得意的望了喬景鉉一眼:“剛剛曼青摸到鎮國將軍府上去了!”

“曼青,去你家?”柳明卿有幾分驚訝:“是不是那嚟……”

“噓,小聲,咱們去僻靜角落裏說話!”郭慶雲將柳明卿的手拉了拉:“別讓人聽到了!”

三個人策馬前行,不多時便見著了那道紅色的宮牆。找了塊空地停住了馬,往旁邊打量了一番,不見有異常的情況,郭慶雲這才眉飛色舞起來:“那嚟硌巴送信兒過來了,果然二皇子準備明日出手!”

“這還用說?”喬景鉉笑著搖了搖頭:“不說我們也知道。”

郭慶雲驀然便泄了氣,嘟囔著嘴道:“嚟硌巴說有三處伏擊呢!”

“三處伏擊?”喬景鉉的神色有幾分緊張:“哪三處?”

“他說他也不知道,隻曉得他自己會帶著手下混在異族朝賀的來賓裏邊,等著三皇子殿下過去就動手!”郭慶雲見喬景鉉漸漸的露出了關切的神色,心中這才高興了起來:“我說了吧,你肯定隻在防著王尚書調度兵馬,沒有防到別的。”

“我已經知道他肯定會將那嚟硌巴派上用場的,但是有三處伏擊,究竟還有哪一處,那可要仔細盤查一番。”喬景鉉點了點頭:“這倒真是值得注意。”

瞧著郭慶雲洋洋得意的模樣,喬景鉉拍了拍她的肩膀:“小九,那嚟硌巴既然願意告訴我們二皇子的計劃,那他自然也是願意到咱們這邊來的,對不對?”

“那自然是,有曼青在,不怕他不乖乖的跟著咱們來!”郭慶雲哈哈大笑著:“曼青就是一條鮮美的肥魚,嚟硌巴就是一隻野貓。”

“咱們進宮去,明卿。”喬景鉉朝柳明卿眨了眨眼:“咱們總得要讓我表兄心安才是。”

兩人飛奔著進了皇宮,徐炆玔正坐在文心殿裏,一副心上心下的模樣,見喬景鉉與柳明卿進來,趕緊換了一副鎮靜的模樣。

“表兄。”喬景鉉朝徐炆玔行了一禮:“你傳我們兩人進宮有什麽事情?”

“我想問明日冊封大典之事,”徐炆玔望了喬景鉉一眼:“你們可都已經全部準備妥當了?”

“三殿下,你盡管放心,我與喬世子兩人這一個月都在忙著這件事情。”柳明卿望了徐炆玔一眼,這身在帝王家真不知道是禍還是福,為了那高高在上的龍椅,親兄弟反目成仇,爭了個你死我活。

“一切都不能有半點閃失!”徐炆玔諄諄叮囑:“可別讓我那二哥鑽了空擋。”

明日,隻要自己接過東宮的大印,這大陳江山就穩穩是他的了。徐炆玔隻要一想到這個,就雀躍不已,可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他擔心自己不能走到那大殿上,就已經被人給暗算了,這真是一個噩夢,無時不刻縈繞在他的腦海。

“表兄,你別太緊張。”喬景鉉笑著安慰了徐炆玔一番:“我們早就已經做出了對策,就等著他來鑽圈套呢。”

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第三處伏擊是什麽,可他也隻能安慰徐炆玔,讓你不用擔心,盡量拿出些帝王風範來。徐玟琛隻調度了五千人馬,這點小風小浪算得了什麽,他在西北可是見過大陣仗的!

徐炆玔聽了喬景鉉的話,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他望了望站在麵前,英姿勃勃的喬景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表弟,你三媒六聘快過完禮了沒有?”

“還沒有。”喬景鉉想到這事情便有幾分焦躁,自己的母親也不知道聽了誰鼓動,總是在提起媚兒與他八字不合這些話,就是不願再喊那嶽媒婆去柳府商量婚期,這讓他有些惱怒,為了這事情與母親已經吵過幾次了。

本來還想著等冊封大典以後再與母親去說說這事,若是她不情願,那自己就去找嶽媒婆,讓她給自己去向柳府行納吉納徵之禮。可是沒想到徐炆玔忽然又提起這事情來,讓他心中好不自在。

“還沒有?”徐炆玔聽了也是驚奇:“不是一個多月前就聽說你們兩府在商議親事了?”他嘴裏說得輕鬆,心裏卻很是苦澀,他真不希望英親王府這三媒六聘過得那麽簡單。有時候他甚至在想,若是兩家親事沒有談攏,那他再去柳府下聘,娶了她做世子妃,那該有多好。

“是,遇到了些小麻煩。”喬景鉉揚起眉來望了徐炆玔一眼:“表兄莫非想要幫忙?”

“這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還能幫什麽忙?”徐炆玔有一地慌亂,有種被人看破心事的驚慌:“我不過是隨便問問。”

“太後娘娘不是經常喜歡給人指婚什麽的,你也給我賜婚就是了!”喬景鉉眼睛一亮,上前一步,有幾分急切:“表哥,這可是個好主意!”

“表弟,聽說過太後賜婚、皇上、皇後賜婚,可你聽說過皇子賜婚沒有?”徐炆玔無奈的一笑:“你也委實太著急了些!”

喬景鉉聽了也是訕訕:“是我心急了。”

徐炆玔望著喬景鉉,心中有幾分羨慕,他能娶到那柳家十小姐,可真是豔福不淺!他多麽希望自己能先遇到她,不讓喬景鉉有半分得逞的機會,也希望自己在母後盤算的時候能如喬景鉉這般勇敢,堅持自己的選擇。

可一切都已經晚了,他已經有了一位正妃兩位側妃,十小姐的姐姐肚子裏邊還有自己的孩子——他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景鉉,你可要好好待她,不能欺負她!”

“我自然知道,不需表哥記掛。”喬景鉉有幾分驚詫,忽然間想起那次他們一起去雲州的事情來,心裏邊一驚。那次徐炆玔曾經開玩笑般問他喜不喜歡明媚,還說他對明媚也很有好感,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難道到現在他心裏邊還記掛著他?

見喬景鉉狐疑的望著自己,徐炆玔驀然有幾分尷尬,他目光有些閃躲:“表弟,你們出宮去罷,沒有別的事情了。”

喬景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話中有話:“真沒別的事情了?沒別的事情就好,那景鉉便告辭了!”

望著喬景鉉與柳明卿的背影,徐炆玔猛然癱倒在了椅子上邊,額頭上汗涔涔的,沒法子止住。方才喬景鉉站在他麵前,那種威風八麵,那種意氣風發,簡直不是自己能比得上的,他隻不過是勝在身份上邊罷了。若他是明媚,要在兩人中來挑選,隻怕也就會選喬景鉉,不會選自己。

再說喬景鉉雖然隻是英親王府世子,其實比自己這個皇子卻還有實權得多,英親王府,可不能小覷,若自己動了明媚的心思,恐怕喬景鉉衝冠一怒為紅顏,顛覆了自己的江山也說不定呢。徐炆玔扶著椅子扶手坐在那裏,全身有幾分燥熱,被外邊冷風一吹,又覺得有一絲絲寒意,抬手吩咐站在一旁的內侍:“將暖盆裏的炭火撥旺些。”

同慶二十年十二月十日,這是大陳曆史上一個重要的日子。

太子冊封大典就在今日舉行。

秦太後、喬皇後與徐炆玔與各位朝堂重臣為了這重要的一日,已經策劃了一個月,從出發的地點到如何進行,每一步都很是細致。

喬景鉉與柳明卿,同其餘親皇後一派的官員們也盤查了一個月,將有可能出現的紕漏都盡量堵住,要力保冊封儀式的安全。

除了他們,也還有不少人寢食難安,幾夜未眠。

蕭國公與徐玟琛也為了這個日子做出精心的布置,聯係了各方勢力,做出自己認為最精密周到的安排,就連哪個人站在哪裏,身邊會有誰站著都標明得清清楚楚。

“琛兒,你隻管放心,這次我們一鼓作氣,非得在徐炆玔走上太子座位之前讓他先去見他爺爺。”蕭國公陰惻惻的一笑:“你就在旁邊看好戲便是。”

徐玟琛望著魏國公那自信滿滿的臉,點了點頭,裝出了一副聽話的模樣來:“琛兒一切聽外公的。”

蕭國公滿意的一笑,拍了拍徐玟琛的肩膀:“這才是聽話的琛兒!”看了看徐玟琛那被酒色淘空了的身板兒,心裏暗自發笑。

扶持外孫登上太子之位,等著皇上一咽氣,外孫登基做了皇上,先把英親王府,鎮國將軍府的勢力給削了,然後換上老蕭家裏的人,宮裏宮外把持得水泄不通,到時候自己做個沒有名分的太上皇,挾天子以令諸侯。若是徐玟琛對他不滿意,隨便就可以把他廢了,自己再挑一個承繼便是——或者直接從老蕭家裏挑上一個,豈不是更好?

一想到這裏,蕭國公笑得格外舒暢,徐玟琛看見外公這般開心,也跟著他笑了起來。

外公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徐玟琛心中暗道,他那點小心思,自己還不能看透?其實自己對於他,隻是一枚棋子,他想要拿著自己上一個台階,能有一個監國攬權的名義。自己在他麵前總是裝出一副酒色之徒的模樣,裝得有些懦弱,凡事都要他來幫著自己拿主意,先將他的信任騙了,借了蕭國公府的勢力登基再說。

以後會是怎麽樣的情況,以後再說,若是他還算識相,及早收了他的野心,那自己看在母妃的份上也讓他去頤養天年,要是他竟然想著要指手畫腳的來幹政,甚至還有別的心思,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外公不外公的,都隻是個名分!

天空特別的明淨,雖還是清晨時分,可是薄霧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一輪紅日正在冉冉的升起,一碧如洗的天空裏有著縷縷流雲,正悠悠的在空中倘佯。空氣裏流轉著一種說不出的清香,仿佛是檀香,又像是安息香的氣味。

京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完全不似素日清晨的空曠,大家都擠在皇宮不遠處的禦前街,正極力的望那邊張望:“儀式開始了嗎?太子要出來了嗎?”

旁邊一個個子很高的人努力的踮著腳尖從眾人的頭頂上看過去:“看不到啊,我隻看見明晃晃的一片,耀得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也不知道那是什麽?”

一個老者似乎很有把握的說:“那是禁衛軍的刀槍!皇上當年太子冊封禮我站在前邊些,看的清清楚楚,午門外邊全是禁衛軍,穿著盔甲,威風得很!”

禁衛軍已經威風凜凜的排列在午門外東西兩側.他們身上的鐵盔、手裏的刀槍映著陽光發出了洌洌寒光,好不威武,禁衛軍身後戰旗獵獵一直排到了太和門,那些旗幟迎風招展,儀仗森嚴。

皇宮裏邊也是一片**不安,徐炆玔站在喬皇後的儲秀宮裏,心情複雜。

“母後,今日二哥真的會動手?”他有些猶豫:“我原先答應過皇祖母,一定會兄友弟恭,若是他今日動手,我又怎麽對他兄友弟恭?”

喬皇後今日心情倒是不錯,一雙鳳眼的眼線描得長長,目光一轉,便見水波粼粼般,比素日要年輕得多。她穿著禮服,廣袖重衣,腰間係著寬闊的大帶,上邊鑲嵌著黃?色寶石,迎著窗戶外照進來的日光,閃得旁人的眼睛都有些發花。

“既然兄不友,弟又何需恭?”喬皇後的聲音非常清冷、幹脆,就如玉鐲子掉在了地上發出的響聲一般:“對人好也需要有前提,沒有道理他來謀害你,你反而千方百計要想著為他謀好處的。”

徐炆玔低頭不語,手裏握著禮服上的流蘇,有些猶疑。喬皇後見兒子這模樣,站了起來走到他麵前,說話的聲音變得冷冰冰的,似乎要把人凍住一般:“玔兒,不要想太多,你已經沒有退路了,這場你死我活的較量裏,絕不存在仁慈這個兩個字。”

說罷,手在徐炆玔肩頭一拍:“玔兒,時辰到了,該去太和殿了。”

屋子外邊一片晴好,真是一個好天氣,徐炆玔望著未央宮那條延伸到外邊去的青石鋪就的小徑,突然有了信心,整了整衣冠,跟著喬皇後往謹身殿走去。

站在謹身殿的窗前,徐炆玔往太和殿那個方向看去,就見拱衛司已經在丹墀東西、丹埠東西陳列儀仗了,文樓、武樓的南側都安放好了禮儀車格。典牧官在車格南陳設仗馬,在太和門內還有依序排列經過嚴格訓練的虎豹。

徐炆玔看到那些本是野性十足的老虎和豹子,現在也溫馴的趴在地上,似乎正在低頭朝賀,心裏便生出了一種自豪感來,我就是真命天子,連百獸之王都在向我朝拜!他昂了昂頭站在喬皇後身後,突然間有了一種極為滿足的感覺。

丹墀的南邊,教坊司的人已經坐在各自的樂器,一聲令下,鼓樂齊鳴,就見儀仗司捧著冊寶向太和殿裏走去,身後跟著身穿官服的文武百官,走到丹墀旁,分開站好,就等著恭迎皇上了。

這時謹身殿外邊也是一片喧嘩,原來是尚寶卿和侍從侍衛官一同來這邊迎接喬皇後了。這大典本應該是帝後一起去太和殿宣布冊封東宮太子,可因為徐熙起不了身,隻能由喬皇後一人主持這大典了。

從謹身殿出來,尚寶卿分了兩列人馬,一隊引著喬皇後往太和殿裏去,一隊引著徐炆玔往太和門外邊去。喬皇後在近侍的簇擁下起身離座,乘典車從謹身殿前往太和殿.尚寶卿捧著皇帝的玉璽,侍儀導引鳳駕,慢慢的在教坊司吹奏的雅樂中步入了太和殿。喬皇後微笑著看了看太和殿外的陽光,燦爛,也刺眼,心裏在計算著徐玟琛動手的時間。

太和門外,徐炆玔在侍衛隊的引領下一步一步往太和殿走了過來。

太和門到太和殿,一共要走大約二百八十步,這是這些日子裏徐炆玔反複測試過的,他已經反複的走過這條路,一邊揣摩著自己今日會遇著的情形。現在終於輪到他真的要來走這條路了,徐炆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步踏上了紅色的氈毯。

“一、二、三……”他心中默默的念著,眼見著太和殿的大門敞開,仿佛就在麵前,隻需一步就能跨進去。

------題外話------

有菇涼說歌爺在騙幣,歌爺覺得好冤枉的說,本來是想通過各種事情慢慢展開,推動文文的發展,沒想到被說成是騙紙……歌爺不是騙紙,淚目,呐喊一聲……,~~

歌爺是想通過這件事情讓他與明媚的感情得到更加的升華。從最開始的看不起明媚到讓她做丫鬟到最後選擇,到最後的堅定,是通過事情不斷的升華的。

再說,喬景鉉與英王妃不是沒有說過啊,他說沒這樣的事情,可英王妃根本不相信嘛,就是一心一意的誤入歧途了,英王妃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的,放到現代社會,執拗的人也不是沒有,更何況是在古代?

多謝各位菇涼支持歌爺,看到說歌爺是騙紙,小心肝就顫得厲害呐,歌爺真不是騙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