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親上加親
明媚與郭慶雲你追我趕的跑了一陣子,最後將馬停了下來,兩人回頭見著喬景鉉也追著望這邊跑了過來,而那方慶薇卻落在喬景鉉身後,有那麽一段距離。
“咦,那姓方的怎麽沒有賴著追在我表哥身邊?”郭慶雲有幾分驚奇,朝喬景鉉揮了揮手:“表哥,你跑得太慢了!是不是身後有個拉後腿的?”
喬景鉉催馬趕了上來,金色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金燦燦的發亮,他朝明媚開心的笑了笑,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你們跑得快,我輸了。”
明媚眼波瀲灩,得意的朝他一笑:“喬景鉉,你竟然沒趕上我!”
郭慶雲呶了呶嘴:“先別說這些了,表哥,說說看,你們剛剛在後邊,她有沒有與你說話?有沒有扮小可憐?”
喬景鉉回頭看了看,方慶薇還落在後邊很遠的地方,不由得輕蔑的撇了撇嘴:“她要我教她騎術。”
“啊呀呀,真是不要臉,就會在你麵前撒嬌!”郭慶雲氣得一雙手叉在腰上,憤憤不平的喊了起來:“那會子我說過要教她騎術的,她隻是說騎術太難學,反正已經學會了騎馬,就不用學騎術了,現在可好了,竟然扯著你讓你教她學騎術!”
明媚側眼瞧了瞧喬景鉉,微微一笑:“你可以去教她學騎術的,我與小九自己騎馬去便是,沒有你我們也玩得開心。”
喬景鉉有幾分鬱悶,瞪著明媚都快說不出話來:“媚兒,我老老實實的把她的事情告訴你們倆,可是你們兩人反而對我冷嘲熱諷的,以後還叫我怎麽與你們說話?”
郭慶雲聽了喬景鉉這話說得可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明媚瞧著喬景鉉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實在也覺得好笑,摸了摸踏雪的腦袋,輕聲對它道:“你瞧,你那主人怎麽就成了這模樣,笨嘴笨舌的。”
踏雪“噅噅”的叫了兩聲,似乎是在回答她,明媚剛剛直起身子來,這時便見隻見一道黃色的影子朝她衝了過來,還沒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耳邊傳來喬景鉉的驚呼聲:“媚兒小心!”頃刻間,踏雪驚得兩隻蹄子豎了起來,她的身子被踏雪突然的起立拋了出去,在空中做了個旋轉,又重重的朝地上跌落
。
“糟糕,至少要摔斷幾根肋骨了,還不知道要找誰來接骨呢。”明媚閉上了眼睛,就等著身子和地麵來個親密接觸。
但是她想象的事情沒有發生,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抱著她輕輕巧巧的落在了地上,嘴唇還似乎無意般觸過她的額頭:“媚兒,你別怕,我在這裏。”
“噢,方才怎麽了?”明媚睜開眼睛,看著喬景鉉正笑眯眯的看著她,臉上一紅,頭低了下去。
“沒什麽,那方慶薇的馬不知為什麽,突然驚了,衝過來撞了踏雪,踏雪受驚,把你拋出去了。”喬景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趕快幫你收收魂,免得被嚇跑了。”
明媚抿嘴一笑,從喬景鉉的懷抱裏鑽了出來,轉身卻對上了一雙幽怨的眼睛,那雙眼睛似乎能噴出火來一般,正惡狠狠的盯著她。
方慶薇自己也被馬拋在了地上,她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一身灰塵,然後慢慢的朝明媚走了過來。見著喬景鉉將明媚摟在懷中,心裏頭的酸氣怎麽也製止不住,仿佛明媚把她最珍貴的東西搶走了一般。她伸手指了指明媚道:“柳小姐,你不是要和我哥哥成親的嗎?怎麽會和別的男子摟摟抱抱?”
聽到這話,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明媚伸出手將額頭前的秀發撥到一旁,望著方慶薇那滿臉嫉妒的神色,輕輕一笑:“方小姐,凡事都不是紅口白牙的亂說,要講求證據,請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幾時說過要和你哥哥成親?你這般來侮辱我的閨譽,實在是不太好。”
“不是嗎?”方慶薇一雙眼睛仿佛在噴著火:“來玉門關的時候,你與我哥哥一路結伴而行,他對你多方照顧,你也感激於心,互生情愫,不是這樣嗎?”方慶薇連連冷笑道:“柳小姐,那時候咱們第一次見麵,我說要給哥哥找個好嫂子,你不是羞得滿臉通紅?那自然是心中默許了,可你怎麽能一看見喬世子就忘記我哥哥對你的好了呢?利用人也不是這樣的罷?”
郭慶雲在一旁聽得鬱悶,自己還沒捉弄方慶薇呢,她倒來個惡人先告狀,想要抹黑明媚,這怎麽可以!她大踏步走了過去,對著方慶薇說:“你難道不覺得你說這些話很無聊?柳小姐是當朝太傅的孫女,這身份地位,是你哥哥能攀得上的?她與我表哥早就在京城相識,兩人的關係早就兩情相悅,還用得著你來挑撥離間?你做出一副跳梁小醜的嘴臉,搬弄是非,還以為我表哥就會相信你的話?真真可笑!”
聽了郭慶雲的話,方慶薇張大了嘴巴看著明媚,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呆呆的站在那裏,幾乎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柳明媚與喬世子,在京城就已經兩情相悅?自己可真是自討苦吃,竟然還想來挑撥他們的關係。
喬景鉉看了看方慶薇,突然笑了,笑得很歡暢:“媚兒,你對我說過,兩個人之間彼此要有信任,是不是?”
明媚點了點頭:“那你相不相信我?”
“不相信你,我還去相信誰?”喬景鉉盯著她,一臉燦爛的笑容,他拉住明媚的手,很認真的說道:“我心中隻有你一個人,不會再看旁的女子,與你成親以後,我不會有姨娘與通房,我隻會有你一個人在我身邊
。”
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沒有鳥鳴,也沒有馬嘶,隻有那幾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裏。
明媚看著那張青春洋溢的臉,單純而快樂的雙眼正灼灼的盯著她,不由得會心一笑:“喬景鉉,你果然長進了。”
郭慶雲大步走了過來,拍了喬景鉉一掌:“表哥,沒想到你進步這麽快!”然後又對他擠擠眼道:“你得去教育下柳小五呀,他怎麽一點都沒有長進,完全是一個榆木腦瓜!你給我去做做他的工作,難道你不想他做你表妹夫了嘛?”
喬景鉉看了看站在自己麵前活蹦亂跳的郭慶雲,就想起了柳明卿來,他們兩人之間一直用飛鴿傳書保持聯係,喬景鉉實際上還在暗地裏控製著雲驍衛裏的暗字部。上次柳明卿傳信說他要送柳明豔去並州府成親,也不知他現在可否從那邊回來了。
“我盡量幫你,但若是他不願意,你總不能綁著他和你成親罷?”喬景鉉白了她一眼:“表妹,你對付那些機關暗器這麽有辦法,難道就沒辦法對付柳明卿不成?”
郭慶雲嘻嘻一笑:“有些人情商太低,自然隻能請表哥幫我去敲打敲打了!”
幾個人說說笑笑,牽著馬往前邊走去,絲毫沒有理睬站在一旁的方慶薇,她牽著馬站在那裏,隻覺得一雙腿很是疼痛,可腿再疼痛,也比不上她的心痛,聽著喬景鉉對明媚說的話,她簡直都快透不過氣來了。
為何喬景鉉對柳明媚那般好?竟然還允諾她以後不再納妾!哪家高門大戶裏邊沒有姨娘通房?更別說是身份如此高貴的喬世子!方慶薇慢慢的蹲了下身子,眼淚一滴滴的掉了下來,她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即便是卑微的想做個姨娘都沒有了機會?
眼淚珠子一滴一滴的掉落了下來,她幾乎忘記了自己出來是要追著喬景鉉跑的,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讓北風從臉上刮了過去,肆意的吹亂了她的頭發。但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寒意,隻是默默的蹲在那裏,想將滿腔混亂的思緒整理得通順,可怎麽整理都沒有辦法將自己的心變得快樂起來。
蹲了很久,她從站了起來,膝蓋那處有些疼痛,用力按著馬背,慢慢的翻身上馬,讓那馬馱著她走回了鎮國將軍府。
門房見著方慶薇衣裳上沾滿了灰塵,大吃了一驚,趕緊喊了婆子出來:“快些喊個大夫來給方小姐瞧瞧!怎麽才出去這麽一陣子,便變成這樣回來了!”
那婆子走出來一看,也有些慌張:“不是與咱們家小姐一道出去的?方小姐,我們家小姐沒事罷?”
方慶薇由那婆子扶著從馬上下來,擺了擺手:“沒事,郭小姐好得很。”郭慶雲活蹦亂跳,嘴巴又毒,哪裏會有什麽事情?倒是自己卻是倒黴了,原來想著去將那柳明媚撞下馬來,沒想到喬景鉉上去接住了她,結果自己反而從馬上跌落下來。那陣子因著心中存了事,一心想找柳明媚的麻煩,所以倒也不覺得痛,可現在卻是痛得讓她有些受不住了,膝蓋那裏該是滲出了血,腳挨著地,膝蓋那處便痛得不行
。
那婆子聽說郭慶雲沒事,臉上才露出笑容來:“阿彌陀佛,謝天謝地,我們家小姐沒事就好。”伸手攙住方慶薇:“方小姐,我送你回去。”
回到自己屋子,那個叫麻雀的粗使丫頭見著方慶薇被攙扶了回來,唬了一大跳:“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方慶薇沒有搭理她,悵然若失的坐在了窗邊,眼睛望著窗戶外邊的一株柏楊樹,微風拂過,柏楊的樹葉沙沙作響,似乎很輕快般在舞動著它們的身子,惹得方慶薇一陣心煩氣躁。那婆子拖了麻雀到旁邊叮囑道:“你們家姑娘騎馬摔傷了,趕緊給她去找個大夫來瞅瞅。”
麻雀聽了這才發現方慶薇身上弄髒了些,趕緊慌慌張張的跑出去了,那婆子瞅了瞅,見方慶薇似乎沒有半分想打賞道謝的意思,訕訕的摸著牆走了出去:“方小姐,你好生歇著,我先走了。”
方慶薇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一雙手捧著臉,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那婆子見著她那模樣,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沒再久留,悄悄的走了出去。
“姑娘,大夫來了。”麻雀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帶著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方慶薇有幾分別扭,自己白嫩嫩一條腿竟然要讓這老頭子看了去。但是這也是沒得辦法的事情,隻能將褲管卷了起來,膝蓋那裏紅腫了一大塊,看得她自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老大夫伸手摸了摸方慶薇的膝蓋,方慶薇疼得眼淚珠子又掉了下來:“好痛好痛!”
老大夫搖了搖頭道:“這位小姐,你騎術不好何必去騎馬?幸好傷得不重,膝蓋這裏受了點罪。要用草藥敷上半個月才能消腫了。”
方慶薇流著淚點了點頭:“還請老大夫開點藥。”
方慶福過了一日便回來了,見著方慶薇成了這麽一副模樣,也吃了一驚:“慶薇,你這是怎麽了?為何將自己摔成了這樣?”
見著方慶福回來,方慶薇積聚已久的眼淚又嘩啦啦的流了出來:“哥哥,我真是為你抱屈!”方慶薇拿了帕子掩麵哭得厲害:“那日與喬世子他們去騎馬,見喬世子與那柳小姐兩人在一處摟摟抱抱,我便心中氣憤,那柳小姐不是與哥哥你兩情相悅的?可她見著喬世子便將哥哥丟到腦後,於是……”
“慶薇,你在說什麽話呢?”方慶福聽了方慶薇的話,大吃了一驚,趕緊搖手道:“我何時與柳小姐兩情相悅了?你這般說豈不是要毀了她的閨譽?”
方慶薇將手帕子用力一扯,望著方慶福,兩行清淚就如小河一般翛然而下:“哥哥,你不是不知道我心中喜歡誰,上次我就跟你說過了……我瞧著他們兩人在一起,我心裏頭便難受,我、我、我不想要看著這樣的情景……”
“慶薇,你這樣做,很不好。”方慶福看著這樣的妹子,心裏一陣難受。他也想讓自己的妹妹高高興興的,可她的要求超過了自己能力範圍,自己也是束手無策。
“哥哥,你不是很喜歡那位柳小姐嗎?你難道就不想娶她?若是你們在一起了,她就不能嫁給喬世子,那我也有希望了
。”方慶薇憤恨的望著自己的哥哥,突然之間,她覺得哥哥太沒有用了,陪著那位柳小姐一起從京城過來,都沒能夠擄掠到她的芳心。若是哥哥能花言巧語幾句,或者與那柳小姐有了親密關係……一想到這裏,方慶薇忽然全身便怔住了,是呢,一路上那般好的機會,卻給哥哥給浪費了!
“慶薇,這個成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再說柳小姐和喬世子兩情相悅,我也該自己識趣,為何還要去撞南牆,碰一鼻子灰?你就別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了,過些日子,哥哥會托郭大夫人幫我們兄妹倆留意,找到合適的人便男婚女嫁,把該做的事情做了。”
方慶福伸出手摸了摸方慶薇的頭,安慰著她說:“我這麽好的妹子,放出風說要議親,到時候就怕求親的人會把鎮國將軍府的門檻踏破呢!慶薇,你好生歇息著,別想得太多,咱們兄妹倆有今日,還得感謝上天眷顧,若是去強求那些不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恐怕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站起身來,惆悵的看了看窗戶外邊,現在已經近十一月,初冬即將來臨,西北邊關早就有了寒冷的氣息。屋子外邊不少樹木已經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立在那裏,枯枝不住的寒風中搖晃著,就如在向老天乞求著什麽。
方慶福歎了一口氣,想到了那時候與明媚一路同行的情景,她笑意盈盈的臉龐,她給病人搭脈時專注的神色,她在周老爺家中那義正言辭的說話,無一不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裏。他多麽想能牽住她的手,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可是他深深的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其實身份還算不得什麽,若是柳小姐真心喜歡自己,為了她自己可以去投軍,可以去掙軍功,可以去博封妻蔭子,可這一切都是以柳小姐喜歡自己為條件。他知道得很清楚,柳小姐眼中隻有喬世子,他在柳小姐心中隻是一個普通朋友。
“哥哥,你就這般沒有誌氣不成?柳小姐雖說是柳太傅的孫女兒,可是我聽說她們那一房已經落難,皇上把她爹她娘抓起來了,所以你不要以為自己配不上她,是她配不上你呢!”方慶薇見方慶福這般輕易便將自己的心事藏了起來,十分不忿,跳著腳走到方慶薇身邊,撅嘴道:“哥哥,我是真心為你打算,並不是隻為自己。”
方慶福盯著方慶薇看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慶薇,你不懂我在想什麽。”
“如何不懂?”方慶薇憤憤道:“我知道你喜歡柳小姐,你想娶她為妻,我難道看錯了?”
“是,我是有這樣的想法,可這隻是我一廂情願,柳小姐喜歡的人不是我。”方慶福抓住方慶薇的胳膊扶著她坐了下來:“慶薇,你也別心太大,過日子最求個安穩,咱們踏踏實實過自己的小日子便是了。”
妹妹告訴自己喜歡喬景鉉,可她卻沒有去想,喬景鉉哪裏是她能攀得上的人?而且喬景鉉心中隻掛念柳小姐,妹妹這般強硬的插進去也沒什麽意思。方慶福細心的將方慶薇的腿放到床上,一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慶薇,喜歡一個人,便是要讓他過得好,若是他過得好了,那你也就歡喜了。”
方慶薇瞪眼望著方慶福,不明白他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隻覺得他將一句話顛倒著說了一遍,真真是廢話連篇
。見方慶薇依舊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方慶福搖了搖頭:“慶薇,你別想太多,就等著哥哥去向郭大夫人提下你的親事,請她幫忙留意下,保準能讓你嫁個如意郎君。你且好好歇息著,哥哥先去鋪子裏邊瞧瞧,晚上再回來陪你。”
方慶薇看著方慶福遠去的身影,心裏一陣冷笑,求親的人多又如何?還不是一些碌碌之輩?自己看中的可是這玉門關最有前途的少年郎?誰又能與喬景鉉相比?他是英親王府的世子爺,又生得如此俊美,能嫁給他真是此生最大的幸事。可是……方慶薇瞧著自己腫成一團的膝蓋,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自己這身份也確實差了些,嫁他做正妻是絕無可能的,但即便是做平妻或者姨娘,自己也是心甘情願的!
方慶薇在小跨院裏胡思亂想,前堂裏鎮國老將軍、鎮國將軍和郭大夫人也在討論著喬景鉉。
“老大,我覺得喬世子和咱們九丫頭挺配的。”鎮國將軍笑眯眯的看著夫婦倆道:“這次他們一道去了韃靼,立了這麽大的功勞回來,我越看他們越配,你們覺得如何?”
聽了這話,郭大夫人抿嘴笑了笑,公公也真是的,這時候才想起這碼子事情來!她可早就看上了喬景鉉,郭慶雲這麽胡作非為,京城裏都沒有哪家權貴願意娶她進門,看來看去也隻有來個親上加親了,喬景鉉是自己侄子,素日裏瞧著他與郭慶雲又是十分談得來,感情甚是深厚,這可不是妥妥兒的一樁親事?
鎮國將軍卻有些猶豫:“父親,這喬世子雖說人好,可看他和雲兒,也隻有兄妹之情,這樣把他們湊到一塊去,不怎麽妥當罷?”
“有什麽不妥當?”郭大夫人白了他一眼,急急忙忙的說:“我覺得喬景鉉人好,而且和雲兒興趣相投,你瞧瞧他們兩人現在,隻要有時間便膩在了一處,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一般,成親以後肯定會夫唱婦隨,小日子會過得蜜裏調油!”一邊說著,一邊滿臉的笑,都差不多想到了抱外孫上頭去了。
“這樣罷,老大媳婦,你先寫封信給英親王妃,看她有沒有這個意思,若是有這個意思,咱們就抓緊點,把親事給他們訂了下來,若是沒這個意思,那也就算了,不勉強。咱們九丫頭人這麽聰明伶俐,還怕找不到好孫女婿?”鎮國老將軍也知道郭慶雲名聲在外,生怕英親王妃也不喜,先挖點退身的路子。
“父親,我表妹如何會拒絕這樣一個好媳婦?”郭大夫人心中有些不歡喜,公公前邊那些話倒說得在理,可後邊加上這幾句便讓人聽得有些不舒服了,如何會被迎親王妃拒絕了這親事?分明是兩頭歡喜的事情!
“唔……說得也是,我的九丫頭可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是個難得的好姑娘,誰家會看不上?”鎮國老將軍摸著胡須,一臉得意,看得郭大夫人心中憋了一口氣隻是難得吐出來,若不是公公自幼便教郭慶雲舞槍弄棒,養成一副男子性格,怎麽會無人問津!可公公偏偏還這般得意洋洋的說全是他的功勞,真讓人聽了鬱悶。
“公公,我早些日子已經寫了信給英王妃提這件事情了,估計不多日便會有回信了,你且安心等著好消息便是。”郭大夫人扶著丫鬟的手站了起來:“媳婦先行告退。”
“如此便好。”鎮國老將軍點了點頭:“就等著英親王府回信了。”
“王妃,鎮國將軍府的來信
。”一個管事媽媽拿著信匆匆忙忙的跑進了主院大堂:“還送了一車西北的特產過來,其中有幾張黑狐狸毛,整整兒剝下來的,皮毛光滑得很。”
英王妃眉開眼笑的將信箋接了過來,口中道:“我那表姐也著實客氣,每年都記掛著我,去年的大毛衣裳也是她送來的,今年又送了!”
“還不是王妃對郭大夫人好?”管事媽媽在旁邊鞠躬作揖的笑著。
英王妃朝信上溜了一眼,忽然間臉上便變了顏色,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旁邊寶珠有幾分奇怪,偷偷看了一眼信箋,可上邊的字認不全,隻見著幾個簡單的,雲兒……那不是鎮國將軍府九小姐的名字嗎?
“唉,我正在為這事情煩心,她卻寫了這樣一封信過來,我怎麽好回信呢?”英王妃皺了皺眉頭,表姐想要將女兒嫁給自己的炫兒,親上加親?
郭慶雲是個性子野的,京城裏頭都流傳著她各種驚世駭俗的舉止——她甚至還將那光祿寺卿家裏左二公子的**給切了!這般放肆狂野的表侄女兒,自己還拿了她給自己當媳婦?不行,萬萬不行。
可總不能直接就拒絕了,少不得會掃了表姐的麵子。英王妃想了想,提起筆來給郭大夫人回信,總得找個原因,不如就按照喬景鉉說的那些話來搪塞過去罷,這樣也不會傷了彼此間的和氣。
“去將這信送到驛站,讓他們快些寄去西北。”英王妃將信寫好交給貼身媽媽:“用八百裏急件,免得郭大夫人久等了。”
做事情便該爽快些,別讓人存著一種僥幸心理,雖然炫兒在西北得鎮國將軍府照顧,可這也不是他要娶郭慶雲的理由。英王妃坐在那裏,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她心目中的媳婦,該是賢惠溫柔,知書達理,將自己的炫兒當天一般看待,言聽計從的大家閨秀。
才過了兩日,有婆子歡歡喜喜的拿了一封信跑了進來:“夫人,京城英親王府的來信。”
郭大夫人驚喜的伸出手去將那信接了過來:“我還正想著,左右不過這兩日便能得回信,果然是來了。”帶著一臉笑影兒,郭大夫人展開英親王妃的回信看了起來,才看了幾行,便坐正了身子,接著往下看了去,越看越臉色凝重,最後把信放到一邊,哀聲歎氣起來:“竟有這樣的事情!我的雲兒喲,好好的一樁親事竟然就這麽黃了!”
英親王妃回信裏寫著,喬景鉉說他的親事他做主,他看上了柳太傅府的十小姐,非她不娶,他們給他定的親事自己一概不承認,打死他都不會去拜堂成親。
這都是些什麽事情啊?郭大夫人看了看那張扔在桌子上的信紙,滿心沮喪。
原來下手要快,像喬景鉉這樣的人,多少雙眼睛盯著他,一不留神就已經被人家搶了去!柳太傅府家的十小姐?現在不正住在自己府嗎?郭大夫人心裏更是鬱悶,自己好飯好菜招待著她,沒想到她倒是早就暗地裏不動聲色的把喬景鉉給搶了去。
能不能想個法子?她和雲兒關係這麽好,若是能夠兩人一起嫁給喬景鉉,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郭大夫人咬了咬牙齒,似乎做出了小小的退讓,但這小小的退讓已經讓她心裏異常的不舒服,仿佛自己被人嘲笑了一般
。
兩人一起嫁,那誰做平妻?論家世,鎮國將軍府肯定要比太傅府更尊貴,自然該是雲兒為正妻,那柳家十小姐為平妻,可喬景鉉自小便被妹妹嬌慣了,養成了一個說一不二的性子,說不定他會讓那柳家十小姐做正妻,雲兒倒成了平妻,再或者他執拗起來,隻娶柳家十小姐,不願意娶雲兒,這——這怎麽行!
郭大夫人在這裏急得團團轉,腦門子上邊流出了一行汗,怎麽樣才能如願以償的把郭慶雲嫁給喬景鉉呢?若是沒有這位柳家十小姐就好了,若是沒有……郭大夫人的眼裏閃過一絲光芒,旋即又黯淡了下去,搖了搖頭:“不行,我不能這麽做。”
外邊丫鬟的聲音打斷了郭大夫人的話:“方小姐安。”
郭大夫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坐直了身子,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來,閑閑的端了茶盅,慢慢的品著裏麵的香茶。
就見方慶薇穿著一身桃紅色的裙子走了進來,梳了個如意髻,插著一支梅花簪子,白玉般的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郭大夫人暗自讚美,倒是生得一副好顏色,隻是家世單薄,也不知道將來會落到哪裏去。
那方慶薇走了進來,雙膝跪倒在地,給郭大夫人行了個大禮,把她嚇了一跳:“慶薇,你快站起來,這是怎麽了?不是說你膝蓋受傷了,如何還能這般行禮?程媽媽,快些將方小姐攙起來!”
“慶薇有一不情之請,希望夫人能夠成全!若夫人不成全,慶薇便長跪不起!”方慶薇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看著郭大夫人:“慶薇和兄長承蒙鎮國將軍府照顧長大成人,一心想著要報答郭家。現兒有件事情是跟九小姐極相關的,慶薇在旁邊冷眼看著,心裏甚是著急,這事關重大,不能不說!”
郭大夫人驚愕道:“什麽事情與雲兒有關係?”
“我見那喬世子與九小姐情投意合,是再好也不過的一對了,可現在來了個柳家十小姐,一味的會撒嬌撒癡的纏著喬世子,眼見著他那顆心就要被這位十小姐勾了去,夫人,難道這不是一件極相關的事情嗎?”方慶薇說著這話,嘴裏憤憤不平,心裏也像燒著一把火一般,真恨不得借了郭大夫人的手快快把那柳小姐收拾了。
方慶薇這話正中郭大夫人下懷,她上前一步,親手把方慶薇扶了起來:“慶薇,你可真是個貼心人兒!我也正惱著這事情呢,你提起這事情,可是有了什麽主意不成?”
方慶薇怯怯的坐了下來,隻挨著一角椅子坐了,看了看郭大夫人,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紅:“慶薇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可不可行,想來說與夫人聽聽。”
“你快說說看,究竟是什麽主意?”郭大夫人心裏一陣暢快,這真是想瞌睡有人送了枕頭過來,正想著怎麽處理這事呢,方慶薇偏偏的來出主意了,這可不是天意嗎?看來雲兒和喬景鉉是老天注定要在一起的。
“夫人,不瞞您說,慶薇出的這主意,也是有私心的。”方慶薇停了停,遲疑的說:“我哥哥今年二十了,還未成家,他早幾日說要拜托夫人幫他相看合適的女子,不知和夫人提起過沒有?”
“前日他來和我說過,這兩天我事情多,尚未去找媒人
。”郭大夫人聽著方慶薇這般說,心裏隱隱約約就知道了她的意思,仿佛太陽周圍本來是一團雲霧,方慶薇寥寥數語,這團雲霧已經被撥開了一大半,露出了那點日頭影子出來一般。
“那柳小姐和我哥哥結伴同行,一路來到玉門關,路上也是極投契的,我哥哥對她也頗有情意,隻是覺得柳小姐家世了得,齊大非偶,所以不敢貿然開口,慶薇這裏求夫人憐惜,幫我哥哥一個忙,讓柳小姐做了我嫂子,那喬世子和九小姐自然也能喜結良緣了。”
郭大夫人盯著方慶薇看了半晌,心裏輪了一輪,隻覺奇怪。她又不是沒長眼睛,方慶薇盯著喬景鉉不放,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她出這個主意,隻是讓她哥哥得了好處,自己心甘情願把喬景鉉送給雲兒?看著都有些古怪。
“你也知道,那柳小姐乃是柳太傅的孫女,家世顯赫,你哥哥如何能配得上她?這也是在癡人說夢罷了。”郭大夫人輕輕的笑了笑,搖搖頭道:“這個忙,我恐怕幫不上。”
“夫人,我們可以另辟蹊徑啊!”方慶薇見郭大夫人拒絕了她的提議,心裏一急,站了起來:“若是她不得不要嫁給我哥哥,那又如何?”
“不得不嫁給你哥哥?你說的究竟是什麽意思?”郭大夫人皺起了眉頭。
方慶薇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顧不上膝蓋的疼痛,隻是急急的說:“夫人見多識廣,我便不信夫人不知道我話裏的意思!讓那柳小姐不得不嫁給我哥哥的法子很多,就看夫人怎麽選擇了。若是夫人挑了一條萬無一失的法子,讓喬世子見到柳小姐並不是隻對他一人動情,而是朝三暮四,或者會厭棄她罷?但我上次聽喬世子說得情深意重,怕他已經深深被那柳小姐蠱惑,一般的法子怕是用不到了,除非是柳小姐已經失身於人……”方慶薇的話說得又急又快,竟跟流水一般,聽得郭大夫人也是瞠目結舌。
“你怎麽會想到這些上邊去?害了柳小姐,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我也是為我哥哥著想,希望他能娶到自己心儀之人,而且……”方慶薇低下頭,沉默了一下,毅然抬起頭來,雙眼直視郭大夫人:“慶薇有個小小心願,若是九小姐嫁了喬世子,自請在喬世子後院有一席之地,願為貴妾,服侍好喬世子和九小姐。”
郭大夫人瞪眼看著方慶薇,吃驚得緊,哪有女子這般不要臉麵自請為妾?
方慶薇仿佛看出了郭大夫人的心思,跪在那裏,背挺得直直的:“慶薇父母雙亡,一直是鎮國將軍府照顧我,我也該知恩圖報。現在年歲已大,可親事尚未有著落,心裏也有些著急,而且慶薇愛慕喬世子,卻自知家世太差,與九小姐相比,簡直是地上流螢,怎可與皓月爭輝,所以自願為妾,專心服侍九小姐和喬世子。”
郭大夫人聽著方慶薇這番話說得倒也是合情合理,喬景鉉家大業大,以後不可能沒有貴妾,與其讓他回京城去娶幾個官家小姐做平妻貴妾,不如把這個毫無根基的方慶薇塞給他,想到這裏,郭大夫人點了點頭道:“你起來罷,我再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