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正如郎月所料,郎非凡在西北韃魯國戰死的消息,在以後不短的一段時間裏,皆成為中原國街頭巷尾茶餘飯後聊天的首要談資。

一大早,木棉軒裏,簡繁星在院子前麵的小凳子上懨懨地歪坐著,一雙毫無光澤的雙眼呆呆地看著天上的雲卷雲舒,以及南來北往的麻雀燕子。

“夫人,平時這個時候,別的府邸裏的夫人早早便來請夫人過去小聚了或者閑話家常了,而現在卻……”婢女梅香真是對嘴,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如果換在以往,那麽聽了這些完全不經大腦的話,簡繁星早就跳了起來,狠狠地扇了梅香幾記耳光了,可是現在,她完全沒有了打人的心情,隻是悠悠地歎了幾聲,便再也沒有了脾氣,空洞的雙目也不知道在看著什麽。

“唉,母親,如今真是世態炎涼!”從錦鯉閣過來打算向簡繁星請早安的郎珠輕輕地歎息了幾聲,抬頭看向母親簡繁星,看到她兀自在發呆,便轉而問梅香道,“四姨娘和五姨娘她們今天難道又沒有過來請安嗎?”

“回小姐,這段時間她們都沒有來!”梅香趕緊答道。

簡繁星想到往日自己的無限風光,此時心裏便像被一根針狠狠地紮了一樣,但她顯然不想讓人看到,便繼續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

“唉,真是門前冷落鞍馬稀,”郎珠又重重地歎息了一聲,“以前逢年過節前來送禮的人全都不見了蹤影。”

“珠兒,難不成這段時間連段純天和段經天兩人都沒有來看你嗎?”簡繁星突然回過神來了,轉頭看著郎珠問道。

“沒有!”郎珠輕輕地搖了搖頭,仿佛連歎氣都忘記了。

“連你外祖父、舅父他們一個個都沒來,還能巴望外人看顧麽?”簡繁星此刻對於茶走人涼,顯然有著更加深刻的體會。

“你父親好狠心,竟然扔下府裏這幫老的少的獨自走了,以後叫咱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麽活?”簡繁星一麵哭相。

“娘親,如今郎府就隻剩下你我以及二哥郎武了,該當怎麽辦?”郎珠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自動忽視了佘老夫人、胭紅、翠綠等人。

簡繁星一言不發,但是卻一下子站了起來,不停地來來回回走了幾遭。

郎珠看著自己的母親跳來跳去的那個煩躁樣子,內心裏也感到十分的著急:“……等等,那個小叫花子拖油瓶也是咱們府裏的一份子,她所經營的春風酒樓一直十分興隆,母親,咱們是否應該去巴結巴結她?”

“咱們在氣焰很盛之時,曾經想把人家春風酒樓霸為己有,現在落魄到了如此田地,那個小叫花子拖油瓶願意麽?”簡繁星狐疑道。

“那也隻能試試看了。”郎珠說道。

“難道咱們堂堂護國大將軍府,今天竟然會為生計的問題擔憂麽?”連婢女梅香也不禁這麽想道。

其實護國大將軍府,雖然家大業大,但是也經不住眾人無限度的揮霍,再加上外麵郎家莊這幾年來一直經營不善,前不久洪澇災害,良田欠收,依照目前再繼續下去,是支撐不了多久的。

於是,母女兩人帶著婢女丁香和梅香,剛剛踏進春風酒樓的大門檻,便看到段純天和段經天一前一後朝春風酒樓走來,郎珠連忙停了下來,快速地向他們招了招手。

不料兩人理也不理,直接超過她們幾個徑直走了進去,郎珠以為他們沒有看見自己,撇了撇嘴,也厚著臉皮跟著走了進去。

段經天剛進門,就對站在不遠處的趙四說道:“夥計,麻煩請月兒出來!”

“是!”趙四一看是二皇子,趕緊吱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活,匆匆地向後院跑去。

與此同時,春風酒樓的後院。

“月兒,是不是娘親嫁給誰,誰就一定會死?”殷素兒摸了摸趴在她腿上的郎月的秀發,想到前夫塗放去了,現在又輪到了郎非凡,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道,“娘親真怕自己是克夫命。”

“胡說,這怎麽可能,要怪就怪那隻狼沒有本事罷了,打個仗都可以戰死,娘親你就別自責了。”郎月一聽,跳了起來,連忙安慰殷素兒,其實打仗不死人才怪呢。

“月兒長大了,娘親真開心!”殷素兒笑著看著郎月,可是郎月還是從她眼裏看出了悲傷。

“那好吧,娘親,你就先在這裏休息,暫時別回玉蘭軒了,月兒先過去看看酒樓有沒有出什麽差錯。”郎月覺得有時候讓悲傷的人獨處一下,可能對平複她的情緒大有裨益,於是說道。

剛出門,就看見趙四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說道:“郎月姑娘,二皇子殿下在外麵大堂裏等著你!”

“嗯。”郎月轉身,順手輕輕地帶上了門,對他說道,“好吧,咱們現在就過去吧,看看他到底有什麽屁放?你叫幾個可靠的小姑娘來照顧我娘親。”

剛從後門走進大廳,眼尖的段經天一個箭步衝向了郎月。

由於春風酒樓人多,所以兩人很快消失在段純天的視線內,一前一後走進了後院。

“月兒,下一步該怎麽做?”段經天焦急地問道。

“首先,你要冷落郎家嫡女郎珠,不過你千萬不要折磨得太狠,留口氣就行。想必段純天已經知道了那隻狼的死訊,他肯定不會再去巴結郎珠了。”

“可是……這跟我登上皇位有什麽關係嗎?”段經天顯然一時不明白。

“是沒有半毛錢關係!可是這也是我要幫你的原因,你如果聽我的話,我會讓你更加接近皇位,怎麽樣?”郎月自然知道郎非凡是假死,但是卻不想明言。

“嗯,好吧,我聽你的便是了。”段經天點了點頭,問道,“不過,月兒,你剛才所說的‘千萬不要折磨得太狠’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在段純天麵前要對郎珠冷淡,在他背後要對她熱情。”郎月叮囑道。

“這又是為什麽?”段經天完全陷入了一頭霧水中。

“冰火兩重天,沒聽說過啊?反正你就按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畢竟郎珠也還是護國大將軍的嫡女,至於還有什麽安排我日後再跟你說。嘿嘿,就讓郎珠在風中淩亂吧!”郎月笑著,然後想了想,又說道,“等會你和郎珠他們吃飯的時候,也不能太過於冷淡,平平常常的樣子就好了。”

“哦,哦哦。”段經天雖然不知道郎月葫蘆裏賣著什麽關子,但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雙雙回到了大堂裏,段經天道了聲這裏人太多嘈雜,便向二樓走了上去,郎月正欲轉身回後院陪母親殷素兒,突然被郎珠叫住了。

“三姐,很久不見了!”郎珠突然跑過了挽住郎月的手臂,親熱地說道。

郎月毫不客氣地一下子甩開了郎珠的手,冷冷地說道:“如果來用膳,那麽叫夥計招呼吧!”

“月姐兒!”簡繁星笑得有點尷尬。

郎月頭也不回,朝後院走去,剛走到門後,便一頭撞進了段純天的懷裏,被他一下子抱了個滿懷。

“放手!”郎月運氣,但是卻怎麽都掙脫不了段純天鐵鉗似的雙爪,“別來惹我!”

“就不放!”段純天箍得更緊了。

郎月低下頭來,一口咬在了段純天的手臂上,等她重新抬起頭來,嘴巴裏便連皮帶肉噙了一大塊。

段純天痛苦地冷哼了一聲,終於放開了雙手。

不遠處,躲在一棵榆樹後麵的郎珠,親眼目睹了段純天對郎月的執著,頓時頭腦大受刺激,臉上的疤痕抖得非常厲害,同時咬碎了一口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