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付北閉上眼,不願再看她消失的地方,“就讓公子她在蓮花池底安息吧。。。”

付南衝破穴道,卻突然失了重心,一下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語著,“公子。。。公子。。。付北。。。你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麽嗎。。。”

“我隻是送公子去了她想去的地方,而不是被世間的人汙濁於她!”

“既是如此,也算是她的造化吧。”一直不出聲的梅曉秋眼見事情變成這樣,心知也無可奈何,便歎了聲離去。

“你以為自己這麽做是在救她?”付南從地上站起,走到弟弟麵前,單手提起他的衣領。

一向內斂的付南,第一次怒於言表,“你知不知道,是你。。。親手害死了她!”

“什麽。。。”付北看著哥哥眼中的痛心,滿臉的疑惑。

“付北啊付北,枉顧莊主如此信任你,把公子交給你,可你卻。。。親手殺死了她!”

“公子她,不是已經死了嗎?她被皇帝賜以毒酒而死,難道。。。不是嗎?”

“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付北一個人呆坐在蓮花小築莫青廷的房間裏已經一夜,他一動不動看著牆上那把青蓮劍,那是皇帝派人把她屍身送回時放在她身邊的,也是她師父送給她,她一刻不離身的帶在身邊的東西。

就像自己,從小站在她身後,照顧她,保護她。她在自己心中,早已是最親的親人,她是他的弟弟,和雨薇一樣他今生最想守護的人。

莫離山莊的蓮花池深不見底,他因為曾經下池救過人所以知道,池底是一個深潭,漆黑一片看不見底,一但有東西掉落,如不及時救起便很難再找到。

“你可知宣仁帝給公子服的是何毒藥嗎?是三日還魂丹啊!服了三日還魂丹,人會如同死了般沒有氣息,連宮裏的太醫都沒法看出端倪!今日正是公子服藥後的第三天啊!”

“我不信!我不信!狗皇帝為什麽要救她!他不是恨她殺了向展嗎?又怎會救她!”他冷笑著搖頭,似是一點也不信哥哥的話!

“你記得當日在法場,為何我會在拿到太監手裏的藥瓶後決定放他們帶走公子嗎?是因為我知道那瓶子裏裝著的毒藥正是三日還魂丹!宣仁帝是在暗中告訴我們他不會真的殺了公子,他這麽做是做給世人和天下看!他可以不顧我和你還有莫離山莊的青劍死士,可是他在乎大公子手裏的兵權,在乎可以呼風喚雨的莊主,更在乎他的兒子!所以,他不會真的殺了公子。。。”

付北的臉色瞬間慘白,“可是。。。你。。。為何。。。不早告訴我這些。。。”

“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莫離山莊和公子的死嗎?我不告訴你,外人看出你的悲傷是真情實意,才會相信公子死了!如果他們知道公子是假死,你以為他們會怎麽做?”

“你一定也想不通梅莊主為何非要帶走公子的屍身吧?好,我全都告訴你!因為我們不能把公子留在莫離山莊,留在這,公子終究逃不過那些人的眼。所以我請求梅莊主想辦法把公子帶出去,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可是你,卻毀了這一切!不,不能怪你。。。這些和你又有什麽相幹?這大概就是公子的命吧。。。和天爭命,輸的隻會是凡人。。。”

和天爭命,輸的隻會是凡人!

他不信,他付北就是不信,縱是別的一切他都可以不爭不搶,但公子的命他必須與上天奪一奪,為了公子,逆天而行又如何!

付北的眼中此時冷意森森,想到那些恨不得公子死的人,現在恐怕不知有多得意吧!還有那些口口聲聲說要救她卻暗地裏想害她的人,此刻也該安心了吧!這世上,有多少人盼著她死。。。在他們眼裏,公子是阻礙他們奪得權利地位的人,是非死不可的人!而如今,都改如願以償了吧!

清冷的房間裏,淡然幽香似有似無,那是。。。公子身上的味道。。。如一片青蓮,幹淨,清冽!

公子,你會恨付北嗎?付北自私的沒有按著你的意願做,擅做主張把你送去與蓮花作伴。你一定恨付北吧。。。可是付北不後悔,哪怕今生你我無緣再見,付北。。。終不悔!

“不——母妃——母妃——”

纖弱的身影在自己眼前徒然倒下,與殺自己和被自己殺的人的身體靠躺在一處,血染紅了白岩石鋪就的華麗高台。

她的身上還殘留著母妃衣袍上幹淨清冽的香氣,可是她,卻一動不動的倒在自己麵前,失去了呼吸。。。

“不要。。。母妃。。。求求你。。。不要離開卿兒。。。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她忍著背上的疼,一步步爬到那個讓她日夜思念的白色身影旁,稚嫩的小手捧起她美麗的臉龐,“母妃,你讓卿兒等你一會兒,卿兒等著你。。。母妃,你醒醒啊。。。醒過來看看卿兒。。。”

可是她的母妃,她隻見過一次麵的母妃,一動不動的靠在她懷裏,身上的白色紗衣被鮮血染紅染透,她的臉色一點點變得蒼白,她的身體漸漸冰冷!

整個世界似乎在眼前轟然倒塌,聽不到一點的聲音,看不到一絲的光亮,她的世界隻剩下無窮無盡的一片黑暗。

冰涼刺骨,寒徹心扉,淚水早已幹涸,哭泣已然絕音。

母妃的臉從模糊到清晰再到永遠的消失,伸出手,極力想抓住最後一抹光亮,卻發現身體越來越重,似是正朝無邊的黑暗墜去。。。

“主上。。。”

他抬手製止他們的話,似有不滿。

手下之人見他心有不悅,皆不敢再說什麽,都靜默不敢言。

站起身,黑色衣袍輕輕擺動間,似是帶起了一陣風,瞬間掃落了桌案上的所有東西。

知道他生了氣,大家惶恐的跪在地上。氣氛森冷而詭異。

他巡視一遍腳下之人,眼裏透出銳利的光芒,而嘴角隻冷笑輕揚,最後甩袖離去。

一處靜逸的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範金為柱礎。

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可辨,赤足踏上也隻覺溫潤,竟是以藍田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

大殿中一張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被褥,疊著玉帶疊羅衾。

黑色金絲繡邊的衣袍掠過朵朵玉蓮,一步步走至大床邊,放緩了腳步,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就怕自己一個輕微的響動驚擾了羅帳中的人兒。

撩開層層輕紗,低頭看,一張讓自己又愛又恨的臉!

此時的她,悄無聲息,安靜的躺著,似是不知道他正站在她身邊,看著她。。。

情不自禁的俯下身,靠坐在床上,大床因為他的靠坐而往一邊陷下,她的身體也隨之傾斜,便靠在他身側。

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見她毫無半分要轉醒的跡象,他幹脆把她從床上輕輕抱起,讓她整個身體靠躺在自己懷裏。

她的身體又輕又軟,綿綿的靠在他懷裏,身上的幽香似有似無圍繞在他身側,心中一動,抬手摘下臉上猙獰的麵具,麵具下,卻是和麵具截然不同一張精致俊美的臉。

鼻尖正埋在她一頭青絲中,鼻息間便都是她身上的味兒,雙手不自覺的環繞在她胸前把她緊緊的貼向自己,似是要把她揉碎進身體裏。

怎樣的仇和恨,痛與傷,也抵不過擁她在懷的意亂情迷!

將自己的臉輕輕蹭著她有些冰涼的絕世臉龐,他的臉上是對她深深的迷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