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跟員外老爺對視片刻,倒斂起神情的詢問,“妹妹可是去城北門處施粥了?”
“是。”蘇玉微微蹙眉,並不知覺其中有什麽不妥之處,“可否是我給姐姐添了麻煩?”
如今暫借住在員外府邸,行為舉止便是暗中有人盯著。旁人倒是容易對付,可官場同僚們若是抓住什麽把柄想要趁機對員外有什麽暗算和貶諷。蘇玉這般想著,倒也忽然驚覺此事欠妥。
“卻是。”許氏走到蘇玉麵前,看著她問,“你本來就沒有銀兩傍身,剛剛盤了鋪子,如今虧損。”
“我都聽春紅說起,鎮裏並沒有多少人願意去飯館裏用膳,我和老爺還盤算著哪日去給你壯壯門麵。”
“可你倒是好,一聲不吭的便去城外施粥。”
許氏說罷微微停頓,蘇玉也要開口道歉時,卻聽許氏話鋒一轉,道,“這等好事,為何不告知我們?”
“這?”蘇玉怔楞的看向員外老爺,他板著臉也屬實累了,露出欣慰慈愛的笑意。
“施粥行善是好事,你的能力微薄,我們卻也是願意幫忙的。府邸裏存著的餘糧還夠,明日便搬過去些,這樣好歹能夠撐著三四日。我明日再去走訪些朋友,看他們能否也願意參與進來。”
“官員層層盤剝銀兩,無法上達天聽,此事……並非是我們能夠改變的,索性,也就隻能施粥了。”
員外老爺是空有一腔抱負的,蘇玉看得出來,心中也感激萬分。
許氏輕輕握著蘇玉的手,說道,“我將你當做妹妹,你若是有事便要與我說說,我雖然久居宅院裏,見識才情遠不如你和李郎,卻也是能夠幫你出謀劃策,給予些幫助的。”
“明日施粥的時候,我隨你一同前去。”
“我的身體已經大好,施粥的事情又累不著,多一雙拳腳也算是多一分幫助,你就莫要推辭了。”
許氏已經將話說到此地步,蘇玉若是再拒絕,便是有些不懂人情世故,點頭應下。
前些日子在破廟看到難民的時候,蘇玉總是覺得此處的江山百態、朝堂混沌,簡直可以稱為烏煙瘴氣,一團糟。人心惶惶,市井百姓裏多是嚼舌根的長舌婦,更是坑蒙拐騙,耍滑的不乏其數,讓蘇玉總覺得失望透頂。可這些日子,蘇玉卻恍然發覺,無論是什麽地方,都會有許多善意。
這些可能微不足道的善意匯聚起來,便足夠成事。
偏院屋內,蘇玉哼唧著躺在床榻上,李景行更衣洗漱完畢,將她給拽起來,用背對著自己。
“哎呦,疼……”李景行的手,力道重重的捏在她的肩頸肌肉處,酸痛到不由得輕喚出聲。
李景行心疼些,卻沒有放輕力道,反倒是更加重的處處按著穴道,替她將結塊的地方給揉開。
“你若是不及時處理,怕是以後會更痛。忍著些……”
“後院灶台並不是你能夠長久停留的地方,不若等過些日子,找些人手來幫忙。”
李景行是心疼的,但蘇玉卻不肯,“還沒有賺到些銀兩,怎麽就想著如何花銀兩出去?”
“你可是要記住,我們開飯館是為了琪花琪樹賺些銀兩讀私塾的,且不說是要富可敵國,可眼下一點兒銀兩都沒有進項,你就要雇人?豈不是胡鬧。”
蘇玉想要扭頭看著李景行,卻被他給扳著肩膀,動彈不得。
“我不過是提出建議讓你考慮罷了,你願不願,我倒是也管不了。”李景行有些氣惱,更是加重手勁兒。
蘇玉知道他是**裸的報複,咬著牙強忍著,不肯發出聲響。
兩人和衣而臥,直到次日晨起,蘇玉雖然還是覺得渾身酸痛,卻不會感覺到乏力。
“蘇娘子,夫人已經備好車駕在外麵了,您若是收拾好,便出來吧。”春紅在院裏喚著。
蘇玉下榻的時候,瞧著並排放在旁邊的那鞋襪,回頭看著床榻上的李景行,有些報複心的踩了兩腳。
對著銅鏡梳妝打扮的時候,李景行偷偷睜開一隻眼,顯然是將她的行為看在眼裏,卻隻是笑著寵溺。
既然是施粥,蘇玉仍舊是薄紗遮麵,隻不過今日倒是戴了些點翠步搖,更顯得清秀中透露著光彩。
城北門處,昨日施粥的消息倒是引來了更多的乞丐和難民,老乞丐提前到,也是幫忙整頓著隊伍。
“蘇娘子……”蘇玉等人到達後,老乞丐也是向前一步,輕聲說道。
昨日的少年郎和朋友們也都到達,原本是想圍過來打招呼的,可是看到那熟悉的車駕,卻下意識的扭頭想要隱遁在人群中。隻不過沒有走兩步,便被掀起簾幔的許氏給瞧見,說,“等等!”
“許姐姐,可是有什麽不妥?”蘇玉奇怪的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許氏眯起眼睛,吩咐身邊的管家隨從趕快過去將人給逮過來。
那少年郎心虛的用袖擺遮著臉,躲閃了很久,被許氏拎著耳朵給拽到麵前,惱火的當眾喊,“許慕寒!”
“娘,阿娘……疼疼疼!您別扯我耳朵啊,周圍這麽多人都看著呢,你給兒子留點兒顏麵。”
許慕寒捂著臉,聲音急促的說著,而蘇玉看到麵前的場景,一時間也搞不清楚狀況。
“你究竟是什麽時候回來的,為何不回家?”許氏身體大好,手勁兒自然也重了些。
春紅猛地想起來,拍著腿,在蘇玉耳邊說,“原來是小少爺!我就說在哪裏見過呢!”
“你是春紅?娘身邊的小丫頭?”許慕寒揉著耳朵,眼睛瞥著春紅說。
當年許慕寒被送到嵩山的時候年紀太小,還是小豆丁,遠遠沒有長開。而春紅那時候還是胖乎乎紮著兩個發髻的小丫鬟,經過多年,自然是不認得的。
真是……躲都躲不過,才兩天,他還沒有玩兒夠呢。
許慕寒心裏哀嚎著,卻還是眼巴巴的看著蘇玉,說,“小娘子,快替我跟娘求求情啊!”
“小娘子是你能夠叫的?真是不懂禮數,你應該稱她是蘇姨。”許氏卡蹙著眉,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