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灶房,蘇玉握著鐵勺翻炒著時蔬,感覺手腕有些吃力酸痛。

竹簍裏的鮮魚活蹦亂跳,幾度想要跳躍出來,而白粥裏熬煮混雜著紫草,散發出陣陣香氣。

番茄萵筍和雞蛋等物則用香料調配,正是排火之物。

蘇玉在城北門處遇到那位公子時,瞧他唇紅齒白,眉心倒是有些火氣的模樣,這等藥膳正是對他有益。

“以後看來要勤加練習臂力,否則生意若是紅火起來,可該如何是好?”

“這雙手難做四拳使用。”蘇玉自言自語的念叨著,隨手將炭火抽出來幾塊,鐵鍋已經燒得通紅。

話音落地,蘇玉便有些自嘲的笑起來,這眼見著鋪麵都傳成了鬼鋪,哪裏還有敢邁步進來的食客?

別說是紅火,施粥又要花費些銀兩,手頭這些餘錢要是能夠撐到月末,怕都是謝天謝地了。

“娘子……前麵來了三位客。”春紅跑到後院灶房裏忙活著,替蘇玉打下手,翻炒著蔬菜。

蘇玉探頭瞧了瞧,發覺三人皆是穿著上等綢緞的衣衫,想必都是富貴人家。若他們能夠覺得口味極佳,到時候呼朋喚友,前來吃些酒菜,這鬼鋪的名生怕是能夠洗脫開。

這般想著,蘇玉翻炒著蔬菜的時候又添了幾分力氣。

春紅端著瓷盤,在旁邊走神,手差點兒沒有端穩的碰到燒紅的鐵鍋邊緣,被蘇玉給手疾眼快的拽回來。

“小心!”蘇玉蹙著眉,有些嗔怪的奪過瓷盤,看著春紅魂不守舍的樣子,問,“你怎麽了?”

春紅平日裏最是穩妥的,且不說處事不驚,也是能夠得以依賴,並且不會慌亂的。

“蘇娘子……我總覺得,前麵那位小哥有些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春紅仔細思索著,蘇玉倒是將菜盤都準備妥當的端出去,回頭笑侃道,“你怕不是,紅鸞星動了?”

“蘇娘子,胡說什麽呢,我是真的在哪兒見過,隻是記不起來了。”

春紅跟隨著蘇玉出去,那公子哥身邊的兩個原本還要離開的人,見到蘇玉的瞬間都驚訝的瞪圓眼眸,張大嘴巴,一副愣住被點穴的模樣。

微風拂麵,吹起蘇玉遮麵的薄紗,露出些許真麵容來。

公子哥在兩位兄弟麵前揮揮手,回頭看著蘇玉,無奈的搖頭笑著說,“方才還說是鬼鋪,現在呢?”

“若是女鬼都如此模樣,想來也沒有什麽可害怕的。”

“就是就是,這般哪裏是女鬼,簡直是仙女。”

兩人越說越誇張,公子哥忙兩巴掌拍醒他們,指著旁邊擦拭著匕首的李景行,努努嘴。

“別癡心妄想了,人家娘子是有夫婿的,比你們酒囊飯袋要強出去許多。安心吃飯吧……”

美夢被打碎,兩個公子都是耷拉著眉眼,歎口氣的用木筷夾了些時蔬。

看著與平日裏吃的並沒有什麽區別,想來味道也不會好到哪兒去,他們並沒有抱著幾分期待。但當時蔬到嘴裏的瞬間,感覺味蕾像是被打開般,這等絕妙的美味,簡直是此生初次嚐到。

“這娘子的手藝……簡直是跟京城裏的禦膳房有一拚。”

“說得好像你曾經吃過禦膳房的手藝似的。”

兩人繼續鬥嘴說著,那少年郎卻有些驚詫,埋頭呼嚕嚕的吃著,將麵前一碗白粥都喝得精光。

有些意猶未盡的舔著唇角,問,“今日,娘子在城外施粥便是這種麽?香氣撲鼻,可是有什麽講究?”

“若是私家秘方,就不用多說了……”少年郎看到蘇玉停頓片刻,覺得似乎是冒犯,忙解釋道。

蘇玉搖搖頭,從旁邊桌榻下麵的竹簍裏拽出幾根紫草,指著白粥裏零星出來的幾片綠葉,說,“隻是放了這些草藥罷了,你們正是火氣旺盛的時候,體內虛火足,吃些消退火氣的草藥,自然覺得舒服。”

“我在城門外就聽說娘子精通醫理,沒想到果真如此。”

“我家中娘親身體一直不好,若是有機會,能否請娘子隨我去看看?”

少年郎拱手,擺出恭敬客氣的模樣,蘇玉自然也是點頭,說道,“若是有需求,知會我一聲便是了。”

“那自然是好,隻不過無功不受祿,若是想拜托您,自然也是要幫幫忙的。”

“明日娘子可是還要去城北門處施粥?”

蘇玉點點頭,少年郎便立刻笑著,將手搭在兩個兄弟的肩上,說,“那我們去幫忙。”

“人多,自然也是多了份力量。”少年郎說罷,兩個將盤子吃的精光的人被拍著後背,猛地咳嗽兩聲。

蘇玉見他們青春朝氣蓬勃的模樣,也是心中歡喜羨慕。

夜幕漸沉,幾個少年郎才酒過三巡的離開,彼此搖搖晃晃,聲音自然也是比平時大了幾分,說,“這家飯館真是罕見,待我們他日若是有朋友需要宴請,一定前來尋娘子……”

“那,我便在這裏恭候各位大駕光臨了。”蘇玉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巷弄裏。

一口氣鬆下來,便頓時覺得疲憊不堪,蘇玉揉著酸痛的手臂,轉身回到飯館裏。李景行已經將餐桌和其他地方給收拾妥當,摟著她的腰,略微心疼的眯起眼眸,道,“回去吧。”

“好。”蘇玉任由李景行半抱著她的樣子,回到員外府邸。

管家卻等候在院內多時,瞧著蘇玉的模樣說道,“蘇娘子,老爺夫人在主院等您,可是能過去一趟?”

“自然。”蘇玉拍拍李景行的手,跟著前去。

主院,員外老爺和夫人正說說笑笑,看到蘇玉便也是落下手裏的茶盞,笑著吩咐丫鬟將圓凳擺出來,說,“妹妹勞累一日,我還喚你來說話,也真真是有些討人厭煩了。”

“許姐姐怎麽能如此說呢?左右我也是想要來與您說說話的,還怕您睡了呢。”

蘇玉眯起眼眸,討了一杯茶水喝,看著許氏麵容粉嫩的模樣,便知道她的身體已經大好,放心幾分。

“姐姐可是有什麽事要與我說?”蘇玉瞥了一眼員外老爺,這怕不是私房話,而是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