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行並沒有直接離開,反倒是在屋外靜靜聽著裏麵傳來的動靜。

蘇玉將字條藏在胭脂水粉的盒子裏,又塞到梳妝匣的最底層,重新光著腳丫跑回到床榻上。

李景行全部聽得清清楚楚,但是卻沒有任何動作,離開去替蘇玉拿藥。

等半個時辰,李景行端著藥進來,看到蘇玉擠出的笑容,知道她是心虛,所以才會話多,不過並未拆穿,將湯藥慢慢吹涼送到她嘴邊,看著蘇玉並無懷疑的盡數喝下。

“你從來都不怕,我若是在這湯藥裏麵下了些砒霜等劇毒之物,你該如何。”

李景行話音落地,蘇玉差點兒將嘴裏的湯藥都噴出去,被嗆得咳嗽不已,臉都憋得通紅。

“你幹什麽……”李景行瞬間又換上另一幅麵孔,貼心的替她順著後背。

蘇玉緩過來些,沒有好臉色的說,“你盡胡說些什麽?且不說我是醫者,懂得察言觀色,更懂聞藥味。這湯藥端過來的時候,我便知道裏麵都有哪幾味,用量如何,你怎麽害我?”

“何況,琪花琪樹年紀小,又是調皮搗蛋的時候,我要是死了,你自己如何照顧的過來?”

“退一萬步講,你果真是在外麵有了外室,想要跟她雙宿雙飛,卻也不用痛下殺手吧。”

“隻要你說,那外室如果是安分的,納妾又何妨?”

“隻不過,是不能隨著你我住在員外府邸的,畢竟我能接受,可許姐姐怕是會替我動手。”

蘇玉滿臉認真的將不存在的事情給安排的明明白白,李景行便閉著眼眸,有些懊悔。

他不該挑起此等話茬,讓蘇玉有發揮的機會,這接連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讓他無處反駁。

“唔……”蘇玉正在興頭上,掰著手指頭還要繼續說些什麽,卻被李景行給捧著臉,猛地吻住。

蘇玉頓時瞪圓眼眸,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俊臉。

這男人的皮膚也未免太好,真是……讓人羨慕。

李景行見她又忘記呼吸,隻能意興闌珊的離開,又有些戀戀不舍的用指腹揉著她的唇角。

隻要是想讓蘇玉閉嘴,隻要吻她便好,百試不厭。

“你……你又……”蘇玉反應過來被套路,指著李景行,看他油鹽不進的那副模樣,也說不出什麽。

畢竟他二人是夫妻,若是李景行想要強要她,在如今時代都是說不出什麽來的。

“以後莫要胡說,我怎麽可能有外室,養著你這隻小狐狸都不夠操勞的。”李景行低聲說。

蘇玉卻有些不願意,擰著眉反駁,“此事是你先提起的,你既然要給我下砒霜,不是外麵有外室,又是什麽?難不成是瞧我睡相不好?又或者是謀財害命?我渾身隻有二兩銀子,你也不至於。”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隻許你心血**的想要逗趣我,就不能讓我當真的跟你爭辯些?”

蘇玉哼了兩聲,李景行也隻能無奈的搖頭歎氣。自家娘子,若是不寵著,又能如何呢?

這股氣,也並沒有持續多久。

蘇玉回想起金鎖裏的字條,眨巴著眼,有些試探的拽著李景行的袖擺,裝似不經意的說,“你可是去過京城?”李景行聽聞,有些諱莫如深的看向蘇玉,並沒有言語。

這眼神是什麽意思?難道有什麽隱情是她不記得的?

蘇玉頓時有些慌,忙循著理由含糊說道,“你也知道,我前些日子挨了打,頭腦有些迷糊,許多事情記不真切,就想著問問你。若是相公也不記得,那便罷了。”

“連去沒去過京城,這種事都忘了?”

李景行有些調侃的將盛放湯藥的瓷碗放在八仙桌處,背對著蘇玉說,“我有些親戚在京城,曾經有過書信來往,偶爾也去過兩次,不過是在遇到你之前,怎麽了?”

“沒什麽。”蘇玉心裏暗暗高興,既然有親戚,這事情打探起來就容易許多。

隻不過身份之事牽扯的太多,且還不能夠跟李景行坦白,需要瞞著。

蘇玉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著,而李景行則是站在銅鏡前,看著床榻上渾然不覺的蘇玉表情豐富的樣子,微微皺眉。

難道是她終於不想隱藏,要將那東西……

“你可知道,如今京城裏是住著幾位將軍的?”蘇玉開口,李景行也是有些愣住。

他掩去眼底的異樣,“怎的突然提到將軍了?”

蘇玉拽著被角,扯著嘴角隨意誆騙著,說,“我這幾日,不是想要送琪樹到武館麽?便是對這些東西比較感興趣罷了,若是京城中的將軍們都不是識人的,咱們琪樹怕是以後也賺不到什麽好前程,是不是如此道理?”

“況且,琪樹若是以後能夠到京城裏,當個兵卒,去賺些功名。”

“總也是要投身在名將的麾下,否則豈不是碌碌無為,白白的替那些所謂的將軍送命?”

蘇玉字字句句倒是挑不出任何毛病,可在李景行的眼裏,這般遮掩簡直是徒勞無功。

往日根本不會提起京城兩個字的蘇玉,這種改變,絕對是有原因的。

“京城裏,有兩位將軍。都是戰功赫赫,當年鎮守一方,在沙場裏拚殺出來的。”

“我雖然支持你,將琪樹送到武館裏,卻也是不想讓他去參軍的。”

“雖說眼下邊關戰事平緩,番邦和附近鄰國都安分得很,可說不準哪日就有狼子野心的舉兵侵犯。”

“戰場,刀槍無眼,若是傷到了琪樹該如何?”

“我隻是想他習得一身本領,能夠自保,護著妹妹罷了。”

李景行認真的說道,而蘇玉也是盯著他的背影,沉默半晌,問,“你……以前參軍過?”

而且不是兵卒,應該是……帶兵的將領。

“我怎麽會參軍過,我不是一直都守在你的身邊麽?從未離開超過半月。”李景行的身體有著微不可見的僵硬,但隨即笑著說道。

他既然有心隱瞞,蘇玉也沒有繼續追問。

隻是,蘇玉在心中想著,他們這兩夫妻倒是有趣,彼此都瞞著對方些事情,卻……又過得極好。

怪不得,人人都說愚笨癡傻才能快活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