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寒江靜,滿目青山。

行至深林間,聽周圍鳥鳴獸叫,李景行雙腳夾著馬腹,路途有些顛簸,卻無心看任何美景,隻拎著銀槍,在地上劃出些痕跡來。

暗影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不敢說什麽言語,背後跟隨著的五千暗衛都皆是噤聲不語,擰著眉,都知此番前去不知死活,也無論生死。

“可是都給家裏人留信兒了?”李景行開口問。

暗影笑著聳聳肩,滿臉輕鬆,回道,“留什麽?孤家寡人也沒有牽掛,唯獨就是覺得若真咽了這口氣,就不能照顧著王爺,可是憾事。”

暗零扁著嘴,在旁邊嘟囔了兩句說,“真是諂媚狗腿,從前怎沒見你是這種花言巧語的人?難不成是死到臨頭,其言也善?”

暗影狠狠的吐了一口,拿著劍鞘就要推著暗零的背部,“胡說什麽!就算是死,也要你搶在前麵。”

“到前麵,就停下來駐紮一會兒。”李景行指著前麵,吩咐道。

暗影點點頭,暗衛訓練有素,自也不會多聒噪,停下來便是收拾著各自的兵刃。

天色逐漸亮起來,隻能看到河岸的方向有著狼煙升起。

李景行瞥了一眼立刻站起身來說,“怕是已經交戰,我們也不敢多做停留,都小心些。”

河岸,蘇誌文帶著並不熟悉水路的群士兵,剛到便跟西域蠻夷撞上。

並沒有耶律齊帶兵坐鎮,兩群人刀劍相接,瞬時間河流裏的清水都被血跡給染紅。

蘇誌文揮舞著刀劍,隻看著眼前來誰便殺誰,殺紅了眼。這左腿仍舊有些不太舒服,他背靠著樹根,抵擋著。

有精通水路的士兵,跳進河裏,隻三下兩下就砍斷了對方的竹筏讓西域蠻夷掉進水裏。

“去將他們的麻繩都給砍斷!逐個擊破!不能讓他們繼續牽連在一起!”蘇誌文看出些端倪來,大聲喊著說。

原本說是在家鄉裏曾經下海捕魚的士兵自告奮勇的跳進去,割斷了繩索,卻也有西域蠻夷從背後襲來。

蘇誌文瞥見,提醒的大聲喊道,“小心!”那人慌張回頭,勉強躲過,卻仍舊被刀劍砍傷了手臂。

蘇誌文看著西域蠻夷,自然知道若是論持久戰,絕對不能夠抵擋住。

“速戰速決,不要戀戰。對準這群人的下半身!”蘇誌文看出西域蠻夷隻不過是上肢發達,卻對於下肢沒有多少鍛煉,忙吼著。

眾人本是精疲力盡的時候,聽見這聲也算是找到了幾分主心骨,都是些耕地的做苦活的人,收割麥子的倒是熟悉揮刀砍著下半身的意思。

西域蠻夷阻擋不住,漸漸也精疲力盡,有些疲倦的意思。一鼓作氣,竟然有些一邊倒的士氣。

蓉城,或許是五鹿山的烽煙燃燒的太猛,蘇玉在庭院裏乘涼的時候,竟看到滾滾濃煙,猛地站起來。

“小姐,您小心啊……”春紅看著蘇玉已經藏不住的小腹,嚇得不行,快步上前扶著說。

蘇玉顧不得,回頭問言墨,“那是不是五鹿山?”

言墨順著視線看過去,也是同樣皺起眉,略微嚴肅的點頭說,“是。”

是李景行出事了!蘇玉心底有著這樣的一道聲音在焦急的說著。

“來人,備馬!我要去五鹿山!”蘇玉不由分說的要奪門而出。

許朗腳步匆匆的趕來,像是猜測到她會有如此的打算,抬起手攔著,“小姐,您如今這樣實在是不便!五鹿山,自有我們馳援。放心,王爺的安危自然是要保護好的,您若是去了,難免會讓王爺分心,到時候更是難辦。我跟戚猛、江寒等人同去,帶著十二將,不會有事的!”許朗字字句句的說著。

見蘇玉不肯答應,也是有些惱意的吼著說,“小姐!您要考慮全麵才是!萬萬不可隨性而來!”

“那拜托許叔伯……”蘇玉猶豫著,卻還是點點頭答應下來。

許朗直接回頭清點兵將,打開城門,向五鹿山的方向奔去。

蘇玉緊張的攥著掌心裏的骨哨,咯的手心生疼,卻不敢說什麽,隻咬著薄唇,感受到滲透出來的血腥味,眯起眼眸。

春紅安撫的說著,“吉人自有天相,王爺肯定不會有事的。”

此刻的任何安慰言語,都是徒勞無功。

隻要沒有見到李景行,她都無法真正的將這顆心放在肚子裏。

琪花琪樹聽到消息,也都跑到庭院裏,看著蘇玉這副模樣,眨巴著眼睛,愣神想了片刻,琪花奶聲奶氣的問,“阿娘,我是要有小妹妹了麽?”

琪樹咳嗽兩聲,此刻還顧及著邏輯的嚴謹性,說,“也有可能是小弟弟的。”

“阿娘,爹……”琪樹是少年郎,對戰場的敏銳度自然比琪花要敏銳許多。他看到五鹿山方向的烽煙就趕過來,誰曾想到這些日子春紅姨姨攔著他們來,是因為蘇玉懷了身子。

“你們留在這兒陪著阿娘吧。爹爹沒事的,他定然能夠化險為夷。”蘇玉拍著身邊的藤椅,琪花回頭看著兄長,乖巧的跑過去。

李琪樹看著蘇玉,細心的端著湯藥過來,吹涼了遞過去,問,“阿娘身子可是還好?”

“爹爹從前帶著我們到山頂采草藥的時候,說過,阿娘懷著我和妹妹的時候,身子很不好,平日裏吃點兒東西就要吐出來。隻有爹爹親手做桃花羹,親自喂到您的嘴裏,才能夠勉強吃兩口。”

李琪樹念叨著,蘇玉聽聞倒是理解了此番妊娠反應。原主的身子單薄,即便經過她的調養和靈氣的滋養,也不能夠徹底更改。

李琪花雙手托著腮,眨巴著眼眸,一臉天真無邪的說,“那快讓爹爹回來,給娘做桃花羹呀!”

“宅邸後院的桃花開的可好呢!那日春紅姨姨還陪著我去摘了兩朵,說是要送給阿娘放在花瓶裏,可是回來的時候,我摔了一跤,就顧不上了。”

李琪花嘟著嘴,揉著膝蓋,仿佛還是有些疼痛的感覺,卻隨即又換上興高采烈的笑臉,拽著蘇玉的小手,說,“阿娘,你若是喜歡!我明日再摘兩朵回來。這回肯定會記得,不會再摔了!”

蘇玉用手摸著李琪花的臉蛋兒,心底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