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宅,李景行隨著蘇玉進院兒時,幾乎所有人都怔楞在原地,吃驚不已。

“這……”許朗沒想到,李景行會在此地,而許慕寒則手持寶劍衝到前來,怒氣衝衝的質問道,“你竟然還敢到蘇玉麵前,難道是覺得她心底煎熬不夠……”

話音未落,許朗就趕緊將他攔住,隻因看到隨著他們而來的哈圖魯正用好奇審視的眼光,打量著明宅裏的所有人。有外人在場,許多事情都要謹慎。

李景行看著許慕寒,忍耐已經用光,冷笑著說,“我跟夫人之間就算是再別扭,也算是家務事,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許慕寒想要衝過來,卻被許朗給直接趕出去。

哈圖魯跟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多留意了幾分,而許慕寒看著他的眼神,愣住片刻,旋即沒有停留的離開。

“抱歉,讓你看到如此失態的模樣。”李景行回眸看著哈圖魯道。

蘇玉也挽著李景行的手,用周圍都能夠聽得見的聲音解釋道,“我跟夫君因他要納妾的事情,爭執許久,前段時間竟然捉到他去尋花問柳,一怒之下便帶著親眷跑到此處,想著躲他還不成,過著幾日清閑日子。誰曾想,他竟然追來至此,也多番解釋不過是逢場作戲,跟那女子斷然沒有任何藕斷絲連,甚至是發毒誓,說是若有二心,便天打雷劈,此生都不能再有子嗣。”

“不過是家務事,讓外人聽見,我也難免有些羞怯,隻是,既然都已經到如今這般地步,不如將話說開,也算是丟了他的臉麵,解了我的心頭怨念。”

蘇玉笑著道,哈圖魯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樣,也爽朗的說,“沒想到,夫人和公子間竟然還有著這般波折,果然不僅僅是西域男兒有血氣,公子也是深情之人。”

蘇玉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李景行,而這番說辭,讓許朗和戚猛等人頓時明白,眼前非友,是敵。

瞬間,所有人都換成另一番姿態。

“夫人,最近夜夜以淚洗麵,嘴上不說,心底卻是倍感煎熬的。如今和好如初,我們也算是鬆口氣。”

許朗出麵,看著哈圖魯問,“敢問閣下是?從前似乎是沒有見過。”

哈圖魯抱拳,用西域的禮節說,“我是到蓉城來做生意的胡商,跟夫人有幾麵之緣,便厚著臉皮來討口飯吃。”

明叔也邁步向前,兩人擋在哈圖魯和手下麵前,讓他們無法窺探到後院裏的情況。

“夫人果然是性情和善,才到蓉城幾日,就已經有好友登門。請恕招待不周,隨著我到偏廳用茶吧!”明叔指引著,而哈圖魯也無法推辭,隻能隨著前去。

他的手下仍舊張望著想要裝作不知路的向後院去,卻被明叔給斷後阻攔,笑著道,“這位小兄弟,後院是女眷住著的地方,您可是要尋些什麽東西?”

哈圖魯聽見問詢,回頭微微用眼色示意,說,“他年紀尚輕,隻會西域的言語,聽不太懂。以為後院是手下停留的地方,多有冒犯。”

說罷,哈圖魯則用西域話,提醒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隨著自己便好。

這等哄騙三歲黃毛小兒的話,誰會信?卻都偽裝著表麵和氣,互相推辭寒暄著到偏廳。

春紅拎著犛牛肉,跟蘇玉到後院收拾。

點燃灶台裏麵的柴火,蘇玉若有所思的手持菜刀,剁下去的時候因走神差點兒劃傷指腹,幸好李景行趕來搶過去,語氣裏帶著幾分責怪的說,“因他,若是傷到自己,豈不是蠢笨。”

李景行手腳利落的將肉切開,扔到滾燙的沸水裏麵熬煮備用。

“且不說蓉城是我們的地方,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就算是暗中有埋伏,難不成西域的胡擄能夠比我們的援軍更快趕到?”

李景行的三言兩語,就讓蘇玉的心安頓下來。將調料等物一股腦的扔進鍋裏,聞到香味飄散出來,她疑惑的問,“你從前吃過這東西?”

李景行頷首,輕柔說道,“年幼時,西域曾經進貢過兩隻犛牛。”

“有一隻,父皇覺得新奇便養起來,時常逗著。另一隻則是請京城最有名望的屠戶,直接拆卸了。禦廚有見多識廣,曾經到西域學過幾日的會烹飪,我有幸品嚐過……”

李景行說罷,蘇玉倒是若有所思的嘀咕著,“想來也是,你是錦衣玉食的皇子,什麽珍寶,山珍海味沒有見過,問出這番話,是我蠢才是。”

李景行看她垂落下來的眼睫毛忽閃忽閃的,以為她又是在兩人的所謂“仇恨”裏自惱,卻又不能明說。

如今沒有證據,將賢太妃的話和揣測說出來,難免會讓蘇玉以為,他不過是為了緩和兩人關係而隨意編造出來的謊話,更是心寒,猶豫再三隻能脫口而出的暗示,“有些事情並非是眼前所見的這麽簡單……”

“嗯嗯。”蘇玉敷衍著回答,推開站在鐵鍋前的李景行,“你若是無事,就到前麵去試探試探哈圖魯,廚房裏的事情,你又不會,隻會添亂罷了。”

逐客令既然都下了,李景行隻能極其不情願的離開,看著後廚的小小窗口裏露出來的那張俏臉,長歎口氣。

前院偏廳,明叔看著哈圖魯,問,“閣下此番前來,是售賣什麽物件兒,又是在何處有商鋪呢?”

“隻不過是來探探行情……”哈圖魯敷衍著道,明叔眼眸輕輕轉動,也是言語間幾次三番的試探,可他卻像是銅牆鐵壁般,探聽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李景行自後廚而來,衣袂飄飄,裝作不經意的跟許朗攀談似的,說,“玉兒說,好像是缺一味什麽囊的調料,怎麽尋也不見,特意讓我來跟各位知會,怕是待會兒味道會有些偏差,不如從前吃過的美味。”

許朗瞬間領會其中深意,說,“那是什麽調料?我倒是也可去幫忙找找。”

“我隻記得,是什麽囊……”李景行隨意的端起茶盞,輕輕拂掉上麵漂浮著的茶沫,果不其然,聽到哈圖魯開口說,“缺的可是麝香囊這味調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