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宅邸,暗影忙活著將枯樹枝拾撿起來,別礙著近日來心情極其不愉悅的李景行。

可剛靠近院落,就看到李景行練劍,眼角眉梢都透露著溫和,竟然還哼唱著幾句京城戲樓裏常聽見的段子。

“舟車勞頓,你們也好生歇息幾日,這院落裏麵的東西也不差這幾日,就放在此處吧。”李景行和顏悅色,甚至是拍著暗影的肩膀。

暗影嚇得不行,目瞪口呆的回頭看著李景行漸漸遠去的背影,抬起手猛地拍著天靈蓋,疼痛襲來。

“你傻了?”暗零經過,嘲笑的問。

暗影卻抱著枯樹枝,扔到樹根底下堆著,問道,“王爺怎麽了?今日可是不對勁,竟然給我銀兩,說出去吃酒!”

掂量著掌心裏的碎銀兩,不知緣由便像是燙手山芋般。

暗零搖搖頭的眼神瞥向一牆之隔的明宅,說,“枉顧你跟著王爺多年,這點兒心思都看不出來。”

暗影眨巴著眼眸,順著視線望過去。

“王爺愁眉不展,是因為佳人不在身側。如今王妃就住在一牆之隔的地方,昨夜更是未歸……”

暗零挑挑眉的若有所指道,“咱們可以安安心心的過著幾日好日子。”

而與此同時,春紅在明宅裏端著早膳到內屋,看著梳妝台處的那白瓷花瓶裏插著的野花,有些莫名其妙,瞧不出端倪來,問,“小姐好雅興,隻不過這花兒看起來並無奇特,隨處可見的玩意兒,倒是白白浪費了瓷瓶。”

蘇玉手持遠山黛描眉,勾起唇角,輕描淡寫的說,“圖個念想罷了。”

“昨日夜裏,好像聽見後院有動靜,小姐沒有受到驚擾吧?”

春紅睡在廂房,就算是能夠聽見聲音,傳過去也不過是如同蚊蠅般的程度。隻以為是出現幻聽,並沒有過來叨擾。

蘇玉好笑的想起李景行的模樣,說,“無家可歸的野貓罷了,看見可憐就給了點兒吃食,不用在意。以後若是夜裏聽見動靜,也不必驚慌。”

春紅單純,沒有聯想到其他地方,隻端著水溫正好的銅盆,放在架子上。

“是嗎?沒想到,蓉城裏竟然也有野貓,我晚間去後廚取些魚肉和魚骨頭過來放在牆角,也讓它們能夠吃飽些。”

春紅說罷,蘇玉眼眸轉動兩下,攔住道,“晚間,我去後廚做些菜肴。到時候你請明叔也過來嚐嚐,算是給眾多叔伯們慰勞慰勞……”

春紅想到茯苓雞湯的味道,貪吃的眼眸都瞪圓了,連連點頭。

蘇玉心底卻想著,李景行隨軍而來,想來風餐露宿多日,若是再不好好補補,這身子就要拖垮了。

榮生客棧對麵的某處農家,哈圖魯大快朵頤的吃著手把肉,擦著嘴角的油漬,豪飲著烈酒,總覺得礙事的抬起手摸著耳根和鬢發相交接的地方,用力撕扯,竟然極其駭人的活生生將麵皮扯下來,扔到桌上。

周圍的手下見怪不怪,臉色並未出現異樣。而漏出真容的耶律齊搖晃著脖頸,絲毫不掩飾野心。

西域有奇人,是能夠製作出來人皮麵具,使人改頭換麵,精湛技藝是看不出任何破綻的。

即便是蓉城這等小地方,並不會有京城的貴人,耶律齊也是改名換姓,誰能想到,竟然會遇到他!

“看來,京城的安排已經暴露。”

耶律齊將魚肉推開,豪爽的擺弄著頭發,說,“齊王既然在此處,就說明五鹿山必定是有人埋伏的。回去報信,讓人都繞開五鹿山,隻派一小隊人馬探路,營造出假象。其他人都翻山行進……”

京城裏的將士們,平日都是沒有經過訓練的,若是在平原作戰還能夠稍微發揮實力,可若是翻山越嶺,體力便沒有西域的人好。

手下立刻點頭應答,麻利的去通傳。

“那女子倒是有趣,沒想到是齊王妃。”耶律齊想起蘇玉,她的容貌姿色,甚至是膽識才智,都甚得他的好感。

如若是真想找一個王妃,那必定是蘇玉那般的女子,而並非是嬌滴滴,隻會在枕邊討好男人的那群豆大的眼眸不識字的草包之輩。

“走,去鼎盛食樓。”

耶律齊重新將人皮麵具戴上,試圖再次能夠偶遇到蘇玉。

可李景行都已經在蓉城,她哪裏還有心思跑出來?後廚裏足足找明叔討要了五六隻雞,拜托廚娘夥計收拾幹淨的剁開,扔到鐵鍋裏熬煮。

瞬間飄香的味道傳來,順著風,也飄到了隔壁的院落。

暗影暗零兩人陪著李景行在院落裏對弈,嗅到以後便迫不及待的開口說,“是王妃的手藝!”

“茯苓雞湯!”暗影驚喜的看著李景行,發覺他的嘴角已經是露出不易察覺的笑。

“明擺著是給王爺燉的,也不知咱們會否有口福,能夠喝到點兒湯?”暗影弱弱的說著。

李景行擰著眉,抬起頭看著他問,“難不成,我是餓著你了?你若是這麽喜歡,不如也像是言墨般的跟著去,別在我身邊候著了!”

暗影頓時察覺到失言,趕緊搖頭彌補。

“我不是那意思,王爺誤會。”暗影就算是違心,也實在誇不出每日的清炒時蔬有什麽好的,隻能憋著。

暗零趕緊打圓場的說道,“派去盯著哈圖魯的人說,他看不出什麽異樣,也並沒有接觸到任何蓉城裏形跡可疑的百姓。”

李景行點點頭,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繼續盯著。”

明宅,阿明站在後廚外遠遠的看著蘇玉手腳麻利的抄起鍋鏟翻炒著,不一會兒便有噴香的味道傳來,吞咽著口水,扭頭看著許朗問,“軍師,小姐怎會這些?”

許朗抬起手拍著阿明,說,“你莫要以為她是將軍府的嫡女,這些年來,她受過的苦並不是你能夠想象的。所以你若是真將她當成是尊貴的千金,反倒是讓她覺得難受,還不如就像是對待普通遠方表妹般,讓她心裏覺得舒服,說不定還能夠跟你親近些。”

“這……將軍明明是最寶貝她的……”阿明心底泛起一絲酸楚。

若是鎮國將軍並未身死,她又如何會嚐盡世間百態,飽受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