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官宦世家,權貴高門的女眷偶爾會進宮請安。

說起來,算是陪無法出去的嬪妃娘娘們解解悶,說說外麵趣事和閑談八卦逗逗悶子。

皇帝寵愛陳皇後,倒是也經常讓她請曾經閨中好友知己到椒房殿小坐片刻。言談時,周圍隻有貼身宮婢伺候,可若是真談論起前朝的什麽事情,想來勤政殿裏是必定有所耳聞的。

今日是陳皇後還沒有嫁入潛邸時的好友,如今算是襄陽郡主回到京城裏,早早遞了拜帖到宮中小坐。

陳皇後翹首期盼著,見到襄陽郡主和身邊扮做嬤嬤的娘親,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呦,皇後娘娘怎就如此多愁善感了?不過是幾年光景沒有見到罷了,竟對我如此想念?”襄陽郡主調侃的說道,也輕輕拍著陳皇後的手背示意她莫要表現的太顯眼,怕是會惹得奇怪。陳皇後也偷偷摸了摸眼眸,蹙著眉道,“你是沒良心的,隨著夫婿離開京城,每年也不知寫幾封書信給我,但凡是寫來,也不過是言語間炫耀跟夫婿如何恩愛,我都不願意多讀。可算是知道回京城裏看看我……”

襄陽郡主跟她逗趣一會兒,坐在椒房殿外的涼亭裏,道,“皇後娘娘的院子倒是有些冷,難道不請我進去坐坐?還是說,如今我的身份都不能到您的寢殿裏瞧瞧了?”

這顯然是給留些餘地,陳皇後自然也是順著台階裝作打趣的樣子,嗔怪的罵著道,“你慣會取笑我,這屋裏哪裏就見不得人了,怎就不能讓你進去了?隻怕你若是進來看了,便會羨慕的不願意再回到苦寒的地方,到時候夫婿回到京城來尋你,再怪我。”

“他哪裏敢!”襄陽郡主即刻仰著頭說,這下意識的反應,倒是讓陳皇後有些羨慕。

該是有多麽恩愛,才能夠讓女子有如此的信心,說出這般強勢的話來。當日襄陽郡主選擇下嫁時,陳皇後曾經擔憂過,怕她日後會過得苦。可如今看來,反倒是她多慮了!

襄陽郡主回頭看著嬤嬤,說,“你隨著我進去伺候吧,沏茶泡水還是用她來的習慣。其餘的,也都別進去給娘娘添堵了,都在此地候著……”

“是。”貼身丫鬟們低頭,而嬤嬤隨著兩人進去。

椒房殿的門關上,陳皇後便立刻要跪在地上的說,“娘……”

那嬤嬤趕緊伸出手扶著她站起來,說道,“皇後娘娘可不能如此,是折煞了臣婦。您如今是皇後娘娘,身份尊崇,怎能給我行禮問安呢!”

陳皇後聽聞心底更是委屈,哄著眼睛便問,“如今娘也不要我了?難道連我這個女兒都不認了?”

“哎呀,陳姨。您便讓她給你跪一下吧,她心裏倒是能夠舒坦些,別等會兒哭哭啼啼的,話都說不清楚了,我們進宮可沒有太多時辰,若是待會兒讓皇帝陛下給碰上了,就是有口難言,到時候事情不妙。”

襄陽郡主提醒著,而陳皇後見她也並沒有再攔著,跪在地上叩頭才起來。

兩人默默無言的看著許久,陳夫人才開口說道,“你父親讓我來問問,後宮中又有女子懷著身孕,可是真的?”

陳皇後點頭,將柳答應的身份和如今懷著皇嗣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通。

“這舞姬不是一般人,太後娘娘的紅花湯都喝過,還能夠留得住皇嗣,若不是有心計的,便是有些本事的。這腹中皇嗣若是生出來,怕是以後有許多事情……”

襄陽郡主雖然被夫婿保護得極好,但好歹是出身名門世家,自小耳濡目染的見過許多女人間的爭鬥伎倆。

“她若是懷著公主也就作罷,陛下哪怕是再寵愛,也不過是給精挑細選駙馬爺,讓她能夠衣食無憂罷了。”

襄陽郡主說到此處,跟陳夫人對視了一眼,“可若是皇子,便難辦了。”

“陛下正值壯年,國本的事情並未考慮。太子殿下是養在你的膝下,可並未日日聽你的教誨,你也不願多看著他,感情有些生疏。如今算得上是互惠互利,可那舞姬若是生下皇子,便是後宮裏的第二個皇子。誰知道她若是用些狐媚子的手段,日複一日,那皇子再聰慧些,太子東宮的位置便不一定能夠保得住。”

襄陽郡主並不避諱討論這些殺頭掉腦袋的事情。

在襄陽郡主眼裏,這不過是幫閨中密友解決掉內宅的糊塗事罷了,跟朝廷皇帝並無關係。

“陛下的心思難測,不過是男子,總會喜歡些軟糯的會說些甜言蜜語來哄騙的,再加上西域女子本就是風情萬種,這三兩日能夠防得住,可若是時間長久了……”

襄陽郡主看著陳皇後也蹙起眉頭的樣子,安撫的拍著她的手掌,說,“不過你也莫要太擔心,畢竟後宮嬪妃都不是什麽吃閑飯的,就算是你不管,也有許多不想讓她好過的在盯著。且不說是泠妃和貴妃,就算是太後娘娘,都是要去提點一番的。”

陳家能夠握著後宮多年,自也不是隨便說說的。

“隻太子殿下的東宮位置,你要好好想想,並非是十拿九穩。你和他既然已經牽扯到一處,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並非親生母子本就有些生疏,如今後宮又多了些不確定,陛下心思難測。你還是要多想些後路才是,跟前朝有些勢力的宗親,尋求些庇護,這樣才能夠將位置做的穩些。”

襄陽郡主低聲說,“情深是靠不住的,況且陛下是薄情的性子,隻是嘴上喜歡說說寵愛罷了。你還是要靠著自己。”

陳夫人也點頭,她嫁給陳宰輔多年,不管是家宅裏的事情還是外麵的,都是說不上兩三句話的。

她的身份低微,此生也就這樣了,可陳夫人卻不想讓皇後也隨著自己這般,做任由擺布的人。

三個女人在椒房殿裏,神情都有些沉重,而陳皇後也像是下定了何種決心似的,握著襄陽郡主的手,說,“你要在京城留著多久的時間?可否幫我辦一件事?”

襄陽郡主愣住,隨即堅定的說,“你盡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