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會人頭落地。

李景豐心底到底打著什麽如意算盤,明眼人稍微窺探便是能夠瞧出些輪廓來。

遇到些大事,便將所謂齊王殿下推出去,讓他作刀,而之後,若是凱旋歸朝,便會虛情假意的封賞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若是輸到需要割地,便可以借此為罪過,將李景行的皇嗣身份給剝奪,徹底成為平民,甚至是直接推到午門外斬首。

“既然七弟疲乏了,今日便到此吧。都散了……”李景豐在徐公公的攙扶下起身,拂袖離開。

重臣們卻誰都不敢動彈,隻看著李景行。

“叔伯們,我先行告退。”李景行揮揮手,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唐青思索片刻快步跟著,低聲說,“齊王殿下稍等。”

李景行回頭略微詫異的看著唐青,問,“唐大人?如今可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盯著我的一舉一動,你如此來跟我攀談,不怕受到牽連麽?別是將兵部尚書都給丟了,那我的罪過可是大了。”李景行並未停住腳步,反倒是打趣的故意朗聲說。

“君子之交,齊王殿下當初對兵部的事情運籌帷幄,我隻想要討教一二,應當也算不上是結黨吧?”唐青看得出李景行是想要給他個理由,也順水推舟的說。

李景行喜歡跟聰明人溝通,便是一點就通,“既然如此,那唐大人不若就傍晚時分到我的府邸裏做客?聽聞唐夫人跟我家娘子也算是故交,這些日子擔心的要緊。我家夫人也想著要做桌酒席來款待……”

李景行說罷,唐青愣住片刻,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人。

若說是唐氏前段時間憂心忡忡的姐妹,便是蘇娘子。可蘇娘子的夫婿難道不是獵戶?

唐青將蘇玉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郎君,跟李景行聯係到一處,不由得頓時感覺此是一盤棋局,背後兩雙手的博弈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啟帷幕,作為棋盤上的棋子,他該是要趁早做出決斷才是。

“那,便有勞王妃,傍晚時分自是該登門拜訪。”唐青拱手,恭送著李景行離開。

蘇宅,暗衛們都不至於藏著掖著,如今紛紛扛著收拾好的箱子搬出去。

李景豐想要彰顯仁慈,兄弟之間友愛躬親,便是吩咐人收拾妥當,隻需搬過去便好。

蘇玉握著團扇坐在藤椅裏,喝著暖騰騰的熱茶,說,“你們仔細著點兒,那可是黃花梨木的椅子,是王爺最喜歡的……”

“哎哎哎,那邊的可是要輕些,那青花瓷的瓶子若是碎了,可是值許多銀兩呢。”

蘇玉滋溜的喝著熱茶,這擺明是不好惹的模樣,讓春紅也詫異不已,喃喃的開腔說道,“王妃,您……平日裏可是最為體恤屬下的。如今這門敞開,有好多百姓都瞧著呢,怎忽然苛刻起來?那群婦人都是慣會傳話的,明日說不準就要把您說成什麽妖魔鬼怪的樣子呢!您若是累了,就回去歇歇吧?此處有我盯著呢。”

春紅是實實在在的替蘇玉擔心,可蘇玉卻狡黠的眨眨眼,變本加厲的大聲指著言墨,說,“手腳怎麽那麽笨?快點兒!”

言墨噗嗤笑出聲來,隨即又趕緊板著臉,有些怯生生的故意大聲說,“是,王妃。屬下可不敢讓您再說什麽了!”

“這……王妃,你和他們是商量好的?”春紅還算是有些眼力,要是還看不出端倪,怕是要拿一塊豆腐給撞死算罷。

蘇玉用團扇遮掩著嘴角,低聲說,“如今烈火烹油,眾多眼睛都在盯著,我若是賢惠,且不知有多少人會夜裏輾轉難眠,夜不能寐。我若是刁鑽潑辣,更是不懂禮數,也不得人心,才算是無害的。也算是能夠給景行稍微鬆鬆氣,若是有旁人在的地方,你對我的態度也改改。”

春紅眼睛滴溜溜的轉動著,甜甜的咬著嘴唇,歡快的說道,“是,春紅記得了。”

“此處的事情也算是差不多,你隨我到齊王府吧。”蘇玉抬頭看著天色,約摸著李景行的早朝差不多散了便坐著軟轎前往。

李景行的棗紅馬停落在齊王府門外,看著軟轎也停駐腳步,牽著蘇玉的手。周圍有百姓和暗暗躲藏起來的暗哨盯著,蘇玉猛地叫了一聲,身子便彎腰摔了一下。

李景行趕緊伸出手摟著她,眼眸裏都是緊張的問,“怎了?”

“做戲。”蘇玉言簡意賅的說著,眼神又撇撇周圍,李景行便立刻領會其中意思,指著等待挨罵的言墨,冷聲道,“你是如何伺候王妃的?這般不懂事,罰你去馬廄裏掃馬糞多日……等知道錯處再回來。”

言墨歎口氣,也趕緊應下來。

蘇玉準備要站起身來走進王府的時候,卻忽然被李景行攔腰的抱起來。

蘇玉驚呼一聲,猛地摟著李景行的脖頸,害羞的將臉埋在他的懷裏,問,“做什麽?”

“做戲便是要做全才好。”李景行將她抱著緊了緊,“你便是將刁鑽潑辣的妒婦做出十成十來,可別功虧一簣才好。”

李景行此番作態,惹得外麵許多圍觀的女子們都紛紛驚呼,心底更是對重新歸來的齊王有著許多暗暗眷戀的心思。那般儀表堂堂又威風凜凜的模樣,可是要成為少女的春閨夢裏人。

隻看著李景行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府邸裏,有人才回過神來,說,“別想著那些摸不著邊際的事情。”

“你沒看見王妃多不好招惹的模樣麽?若是嫁進去,怕不知道會成什麽樣子。”許多言論裏,有暗哨將此情此景默默記下,回到皇城裏原封不動的稟告給李景豐。

“不是說,那蘇娘子是妙手回春,籠絡很多權貴朝臣的夫人麽?”李景豐默默看著奏折寫著的事情,略微疑惑。

血滴子夏遵也頗為納悶,看似潑辣無才的女子,怎就能夠惹得許多權臣夫人願意與之交好。

“此事怕是還有問題,你再細查。”李景豐回想著朝堂上的那番明槍暗箭的話,緊緊握著佛珠串子,心情極為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