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條巷弄裏倒是熱鬧非常。

春紅叉腰望著言墨拎著牌匾的模樣指揮著,道,“你再往左邊點兒。”

“還不成麽?都擺弄足足兩炷香的時辰,這牌麵還沒有掛好?”

“夫人都催著呢……”暗影看著兩道身影吵鬧拌嘴的樣子,忍不住從內院跑出來觀望。

言墨的手臂都酸痛到發麻,索性直接給掛起來,穩穩挑落在地。

拍拍掌心的灰塵,看著那掛著紅綢的牌匾,跟暗影對視片刻,也都挑起嘴角弧度。

如此,也算是回到京城有落腳的地方。

掛牌匾,等著放鞭炮,就能夠熱熱鬧鬧的溫居。

春紅抬頭盯著燙金的兩個字,頻頻搖頭充斥著羨慕之情,低聲呢喃說道,“李郎君是真將蘇娘子放在心尖兒上寵著的,我這輩子都沒見到誰家的宅邸是以女子為牌匾的。”

“蘇宅……我原本以為會掛著李府的。”

“夫人說,不過是牌匾而已,裏麵住著的人知道此處是家便好。”言墨出言解釋,“左右都是給旁人看的,也不必介懷。”

春紅雖然搞不清楚其中門道,卻還是點點頭。

暗影抬頭凝視著那塊牌匾,自然知道蘇玉也是出自於好意。

李景行在京城裏需要隱姓埋名,招搖過市難免會引起疑心。

若是掛著李府,怕暗中尋找的人得知會有些提防注意,可蘇宅便顯得普通許多。

蘇玉主動提起此事,李景行倒是也深諳其中關懷之意,甚是感激。

巷弄盡頭,有兩道女眷身影慢慢靠近。

憐兒抬頭看著那看似闊氣的宅院,低聲說,“姑娘,應當就是這兒了,我先去叫門……”唐雙兒搖搖頭,按著憐兒掌心便叮囑道,“蘇姑娘不知我們的身份,也要好生瞞著才是好,別讓她覺得你我之間那般主仆,從而跟我生出些隔閡來。”

“是,姑娘。”憐兒頓時明白,也是笑笑。

唐雙兒端莊典雅,眼瞧著就是豪門富戶出身教養極好的閨秀,她平日裏倒是並無什麽好友知己,更是沒有閨蜜能夠說得幾分貼心話。

蘇玉初來乍到,兩人相交又聊得投契,唐雙兒也是怕她知曉身份以後便不會這般自然的交往,才會謹慎小心的瞞著。

“敢問小哥,此處可是蘇玉姑娘的住處?我家姑娘是……”憐兒向前,輕輕拍著暗影的肩。

話音還沒有說完,便看到言墨興奮的拎著已經點燃的鞭炮跑出來,劈裏啪啦炸響的鞭炮被扔到地上,嚇得唐雙兒往後躲著,踩著門檻石碓有些沒有站穩。

憐兒離她有著幾步距離,發現時想要趕過去攙扶卻已經來不及的情況。

唐雙兒驚慌失措的抬起手,心裏料想著是逃不過摔倒的結果,卻跌入了溫暖的懷裏。

“姑娘,沒事吧?”蘇誌文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唐雙兒睜開眼眸,發覺雙手因為恐怖而緊緊拽著蘇誌文胸前的衣襟,察覺到失態,慌忙站穩退後。

憐兒快步過來,扶著唐雙兒仔細打量著詢問,“姑娘,可是有哪兒傷著了?”

唐雙兒搖搖頭,感激的福福身子對蘇誌文施禮說,“多謝公子相救。”

蘇誌文是懂得男女大防的,也趕緊避開視線眼神,讓唐雙兒有機會能夠整理些淩亂的衣裙。

“你怎如此的不懂規矩。”暗影擰著眉,給言墨使著眼神。

言墨也是趕緊愧疚的跑過來,拱手抱拳的單膝跪在地上,大聲說,“是鄙人冒犯,驚嚇到姑娘。”

“無妨的。”唐雙兒低頭將褶皺的裙擺撫平,餘光卻看到蘇誌文撿起地上的拐杖,眼眸裏閃過些許驚訝。

剛剛情況危急,蘇誌文也是顧不得其他的扔掉拐杖,單腿支撐著。

憐兒順著唐雙兒的視線瞧過去,內心也是有些可惜,好端端儀表堂堂的公子哥,怎就是殘疾?

蘇玉在內院聽見動靜聲響,蹙著眉從裏麵向外走來,道,“怎放個鞭炮也要吵嚷?”

“雙兒姑娘?”蘇玉見唐雙兒,略感驚訝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言墨,瞬間覺得情況有些不妙,向前兩步問,“怎來得早些?是這些不懂事的衝撞了你?”

唐雙兒趕緊搖頭,解釋說,“是我被喜慶的鞭炮給驚嚇到,多謝這位公子及時出手相救,倒是不必這樣緊張。”

蘇玉蹙著眉狠狠瞪了一眼言墨,低聲匆匆說,“還不趕緊去後院劈柴,給雙兒姑娘燒些熱菜賠罪?”

“是。”言墨知道蘇玉是在給自己解圍,也趕緊脫離眼前現場。

“這是我的大哥,蘇誌文。”蘇玉指著唐雙兒說,“大哥,這就是我昨日跟你提過的唐姑娘,著實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相見的場景。”

“隨著我進去吧,已經備好了糕點果茶,給你壓壓驚。”

唐雙兒溫柔笑著,隨著蘇玉到內宅。

李景行和蘇玉都是對住處十分考究的人,庭院的雕梁畫棟和亭台樓榭的一景一物,哪怕是綠植的擺放位置還有那幾口水缸都是經過百般調整。

讓人初次邁入庭院時就會感覺到迎麵的賞心悅目和心曠神怡的感覺,仿若置身在極其放鬆的環境內。

唐雙兒也倍感驚喜,京城內竟然有如此的妙人兒。

“這是我的夫君。”蘇玉指著戴著金色麵具的李景行,說。

唐雙兒並未露出過多驚訝的表情,反倒是得體的福身做禮,說,“我比蘇姑娘年淺幾分,稱她一聲姐姐,那便是該稱您一聲姐夫。”

李景行手持紙扇,輕輕頷首並未出聲作答。

此舉動倒是有些奇怪,蘇玉猛地看到他將金色麵具戴起來的樣子,也聯想到什麽,忙說,“後院言墨怕是忙不過,那粗心大意的性子,你幫我去盯著些可好?”

“好。”李景行啞著嗓子,勾起唇角的笑意,輕輕握著蘇玉的手拍了拍,閃身離去。

唐雙兒坐在主院的黃花楠木的貴妃椅前,望著院外經過的那道身影,緊緊追隨著出神。

直到憐兒看不過去蘇玉略感奇怪的眼眸,輕輕咳嗽提醒著,她才回過神來,有些抱歉的擠出些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