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周玉鳳頓時臉色垮下來，擺出山野潑婦的模樣指著春紅說道。

她們踏入員外府邸的時候，蘇玉還好端端坐著，眼下就推脫說酣睡，換做誰都不信，更別提是周玉鳳。

“娘……”蘇嫣按著周玉鳳的手腕，讓她莫繼續張口爭辯什麽，惹得春紅不快。

周玉鳳向來是聽蘇嫣的，此刻萬般憤懣都憋在心口，眨著眼眸默不作聲。蘇嫣故作委屈，邁步向春紅輕輕福身道。

“姨娘睡著便不好吵擾，可否請姐姐引著我去偏廳稍坐，我可以等姨娘醒來。”

“娘，您先回去吧。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到。此處是員外府邸，難不成，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蘇嫣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眶微微泛紅，有著幾分委屈和無奈，惹得春紅眯起眼眸，打量著兩人有些搞不懂。

周玉鳳雖然不知蘇嫣這番作為到底是為何，可她卻相信女兒會比自己有手腕和頭腦，既然想要跟許慕寒搭線，便必定會成功，所以咳嗽兩聲，不情願的拖著腳步離開。

春紅將蘇嫣安置在偏廳，看她隻淡淡喝著茶水，一言不發，安分守己的模樣，更是奇怪。循著理由跑回後院，推開門見蘇玉坐在床榻擺弄著竹簍裏的繡針，替李景行縫製著鞋襪。

“走了？”蘇玉抬眸，問。

春紅搖頭，看著蘇玉的針腳行繡活兒比起前兩日有突飛猛進的發展，更是心中敬佩。

好像隻要蘇玉下定決心之事，便沒有做不到的。

“那位姑娘把周玉鳳給打發走，她自個還在偏廳喝茶等您。”春紅說罷，跟蘇玉同時望著窗外垂暮的景色。

蘇嫣，印象中蘇誌仕和白月成親以後，跟蘇家並沒有多少來往，可蘇嫣卻總是跑過去看望。說不清楚是心善還是會做姿態，反正與周玉鳳斤斤計較相比起來，倒是沒有什麽值得討厭的地方。

春紅將聽聞的對話原封不動轉述，蘇玉輕輕將繡活兒給放回竹簍裏，拍拍裙擺褶皺。

“睡到如此時辰，怎麽也該醒過來，去看看吧。”

蘇玉持著團扇到偏廳，蘇嫣仍舊挺直脊背的坐著，見她前來立刻起身，福身做禮。

“無需多禮。”蘇玉抬起手，示意她落座。

春紅將清茶放置在茶桌，蘇玉則是看著蘇嫣，這副容貌生得俏麗，眼眸靈動之餘還有著幾分楚楚可憐的勾人姿態，比起煙花柳巷的粗俗媚態，多了幾分清水芙蓉之感。就算是蘇玉瞧著，都不由得有幾分心軟，更別提是男子見到，怕連魂兒都會被勾走。

“可是有事？這幾日身體疲態，睡得遲了些，讓你等候多時。”

蘇玉輕飄飄的說著，語氣裏帶著幾分疏離。蘇嫣卻並不介意，隻抬著頭，看了一眼春紅就立刻垂眸，像是為難的絞著手指，其中情緒不言而喻。

春紅詫異的看向蘇玉，想著是否要避開，卻看到她輕輕搖頭，說，“春紅像是我的家人，你若是有事與我說，無需要躲避著她。”

“我也能夠承諾，她的嘴巴會很嚴，不會透露出去半絲風聲。”

蘇玉既然打包票，蘇嫣也不做扭捏隱瞞，聲音委屈道，“也無什麽事，姨娘應當知道……弟弟雙腿患有頑疾，如今年歲一日日增長，娘親琢磨著往後要給他成家，說個媳婦。起初村裏是有些人家願意的，可偏偏娘親到了鎮裏，就眼高於頂，看不過小門小戶的姑娘，非要給弟弟說一戶……好些的。”

“為人母，自然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情有可原……”

蘇玉嘴裏說著，心裏卻暗暗想著，這倒是符合周玉鳳的性格。

貪得無厭，又認不清自身所處在何種位置，明明是能夠選取門當戶對的，非要墊著腳尖去勾那些可望不可即的。最終鍋裏碗裏的東西都會雞飛蛋打，就像是蘇嫣，當年許多登門求親的都被耽誤下來，如今剩在家中。

隻是，蘇宏明明年紀不大，她就急著說媒了？

“我身為姊妹，也希望弟弟能夠過得好。可……可若是想說好人家的姑娘，必定要有些銀兩的。”

娶妻，要聘禮。雖然不用扛著八抬大轎去娶親，可好歹也要做出些排場來，給幾樣像樣的首飾掛件，珠寶書畫。周玉鳳的盤纏家底差不多都被蘇誌武給弄得扔到賭坊裏，不說一窮二白，也差不多。

“你是想要向我借銀兩？”蘇玉此刻有些搞不懂，蘇嫣今日前來的目的究竟是何。

蘇嫣搖搖頭，淺笑絞著手帕，“我知道姨娘跟蘇家向來不和睦，我娘親曾經對您也不甚親待，怎會好意思來討要些銀兩。弟弟的事情，自然是要我們家去管……我今日前來，是為躲躲娘親。”

“娘親覺得弟弟的親事耽誤不得，就想要將我許配給村裏的屠戶，他為人粗鄙，聽聞暴力成性。以前的媳婦兒不知何故的忽然暴斃而亡，想要娶我過去當續弦。”

蘇嫣頓時委屈到忍不住，梨花帶雨的擦拭著眼淚，“娘親聽聞他願意給許多禮錢，便答應下來。說是隻要我嫁過去，弟弟的婚事就有定了。”

蘇嫣說罷，春紅倒是有些驚訝的看向蘇玉，兩人對視片刻，聯想起蘇嫣和周玉鳳之間的那場對話。

“娘親逼著我，說是讓我從您這兒討些首飾，她是沒有錢給我買嫁妝的。今日前來也是所謂這事……”蘇嫣看似坦誠相待，並沒有任何隱瞞。“我想求姨娘一件事……”

蘇嫣頓時跪在地上，雙膝落地的模樣惹得蘇玉也頓時蹙著眉，讓春紅趕緊過去將她扶起來。

“有事便說，弄出這番模樣，難道是逼我答應？”蘇玉語氣有些不善。

蘇嫣也輕輕搖頭，堪堪起身說，“妹妹並沒有這種意思，我隻是想求您，能否讓我留在您這兒住兩日。就算是真的要嫁給那屠戶，也想著要過兩日輕鬆日子……我可以幫您做活兒，絕對不會讓您為難的。”

平輩之間，如今倒是急促的說著“您”等尊稱，看得出是真的怕被趕走。蘇玉有些猶豫，眯起眼眸瞧著蘇嫣，卻瞧不出任何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