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燭火搖曳。
皺皺巴巴的信紙書寫著短短幾行歪歪扭扭的字,還夾雜著幾個圓圈。
蘇玉翻來覆去瞧了幾遍才琢磨出他想要表達的意思,連夜收拾些簡單的包袱行囊,尋許慕寒借馬離開。
翌日,李景行瞧著庭院裏舉著風箏的琪花琪樹,視線盯著偏院裏空空****,並沒有半個影子。
他蹲著身體視線跟兩個奶團子齊平,柔聲問道,“阿娘呢?可是還沒有起來?”
昨日他們爭吵,李景行怕蘇玉鬱結在心,還特意囑咐春紅在後廚準備些紅糖蓮子粥,可眼下,怎麽也沒有聽見動靜。
“我們醒過來的時候,阿娘已經不在屋內了呀。”琪花奶聲奶氣的說著。
李景行心中暗叫不妙,起身奔向偏院,看到幾件衣衫都已經無蹤,甚至是百寶匣裏的首飾都被取走。
他頓時慌亂起來,不安的摸著琪花琪樹,說道,“爹爹阿娘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們乖乖呆著,莫要隨便走動。”
“好。”琪樹牽著琪花的手,站在原地。
而李景行跑到許氏麵前詢問可否見到過蘇玉,全部得到否定的答案。
無聲無息的,蘇玉到底去哪兒了?
李景行回憶著蘇玉那般冷漠的模樣,更是慌亂起來,顧不得周遭還有其他人盯著,召喚出暗影問,“蘇玉呢?”
“晨露微起時,夫人策馬離開了,仿佛是向著村裏的方向……”
她離開了?回去了?
暗影說完,李景行便立刻吹著口哨,呼喚來匹白馬,跨坐便飛快的向著村裏奔跑。
耳邊呼嘯,李景行覺得心像是被開了一個孔洞似的,有風呼嘯著吹進來,刮得他心疼。
村裏,蘇玉的身影出現便引得許多鄰裏街坊寒暄,她顧不得說什麽,忙跑到破草屋。
蘇大海站在院外,看到她微微怔楞了片刻以後冷哼著說,“還知道回來,回來做什麽?”
“大哥回來了?”蘇玉蹙著眉問。
話音剛落,院內便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憨厚的笑著說,“阿玉。”
蘇玉瞬間綻放出笑容,甜甜的說道,“大哥,你該是要好好練字才行,那封信可是琢磨了許久,才明白意思呢。不然,還以為是誰開玩笑的畫著塗鴉,跟我逗趣玩笑呢。”
“你就別嘲笑我了。”蘇誌文聲音低沉具有磁性地說道。
蘇玉笑著說完,眼眸卻落到蘇誌文拄著拐杖的手,還有那跛腳上,瞬間皺著眉,問道,“如何弄的?”
“進來說話,姑娘家家的,站在外麵吹了風寒,你的夫君還不過來找我拚命?”
蘇誌文眼眸裏瞬間閃過些許的落寞,說罷,帶著蘇玉向屋內走去。
蘇大海站在庭院外,看著他們兄妹兩人親熱、有說有笑的模樣,心裏不是滋味,狠狠的呸了一口,說,“真是看到大哥比看到老子都親,如此不孝,也是該讓其他人看看才好。”
庭院,蘇玉跟在蘇誌文背後兩步的地方,看著他高大的身影變得佝僂,走路都有些困難的樣子,不由得心有些酸澀。
讀取原主部分記憶的時候,蘇玉便知曉,在爹不疼娘不愛的家庭環境裏,唯有大哥是真心實意對待她,從小便是護著她,許多泥娃娃都是蘇誌文給她買的。
年幼時,蘇玉還會騎著蘇誌文的脖頸出去晃悠。
可是,蘇誌文在十六歲那年參軍,成為前線的一名兵卒,仕途不錯,一路披荊斬棘的混到了士官長的位置上。
明明可以平步青雲的享受著俸祿,憑借著出眾的能力娶妻生子。命運卻是不公的,在這時遇到了一場戰事……
“阿玉,你別總是用這般的眼神看著我啊……”蘇誌文笑眯眯的說著,用手拍拍腿,道,“無妨的。”
蘇玉蹙著眉,什麽都沒有說。
“戰場上刀槍無眼,受傷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場戰事很慘烈,我的許多兄弟都已經戰死了。唯獨我,隻是瘸了這條腿,好歹還留下這條命能夠回來見見你,倒是也算幸運。”
蘇誌文開口說罷,蘇玉卻快步走到他麵前,蹲下了身體便要撩起褲腿查看。
“阿玉,你做什麽?”蘇誌文趕緊攔著蘇玉的手,慌張說道。
蘇玉聲音淡淡的說道,“我算是醫者,也懂得些理療的術法,替你瞧瞧,或許軍醫是庸醫呢?並沒有看出你的腿是可以醫治的。”
蘇玉說罷,作勢就要爭搶著將褲腿掀起來。
蘇誌文攔著她不肯鬆手,“你是姑娘家家,這般成何體統。”
“你是我的大哥,要避諱什麽?”蘇玉氣急了,猛地拍開蘇誌文的手。
掀起褲腿的瞬間,她卻愣在原地。
這條腿,已經萎縮到隻有骨頭似的,皮包裹著骨頭,哪裏還有半分肉的樣子。
“我是怕嚇到你……”蘇誌文感覺到她的怔楞,也趕緊是將褲擺給扯下去,露出為難的笑。
“怎會如此?”蘇玉知道,這條腿如今已經沒有任何能夠挽救的餘地了。
風華正茂的年紀,蘇誌文更是儀表堂堂,明明可以娶大戶人家的千金姑娘,可淪落到如今……
“我也正好膩歪了戰場都是群爺們,糙漢子,沒什麽意思,還是回到家裏好,能夠看著我妹子出落的亭亭玉立,這般好……”蘇誌文盡量緩解著氣氛,可蘇玉卻始終蹙著眉,蹲在地上。
思慮半晌,蘇玉猛地站起身,對蘇誌文說,“你跟我走……”
“要去哪兒?若是離得遠,明日可好?你大哥這腿腳……有些慢。”蘇誌文故意提起此事,想要逗趣蘇玉。
但他卻看到蘇玉認真的說道,“你隨著我去鎮裏住,你不能繼續在這兒了……”
蘇誌文疑惑的歪頭,看著庭院裏試圖偷聽的蘇大海,問,“為何?妹子,是不是這段時日發生什麽了?”
“你若是受委屈,便跟大哥說。”蘇誌文拍拍胸膛,硬氣的說道,“雖然這條腿不靈光,可大哥還是不能夠讓任何人欺負我家妹子的,有我給你撐腰!”
蘇玉看著眼前心思單純,隻知道明麵上那些事情的蘇誌文,也不知該如何做出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