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深林,管家護著許氏躲著跑向官道,而其餘家丁跟行腳商則跟蘇玉聚攏在馬車周遭,形成圈狀抵禦著包圍趨勢的狼群。即便揮舞著火把驅趕,聞到血腥氣的狼群仍不肯放棄,綠幽幽的眼眸盯著他們伺機而動。
狼,最為聰明狡黠的動物。
頭狼竟然憑借狼嚎聲指揮著,試圖擊潰舉著火把抵抗的家丁。
蘇玉瞥見衣物快要燃燒殆盡,心中不由得焦急起來,若是火光熄滅,怕是他們便要葬身狼腹。
“莫要慌張,若是火把熄滅便立刻向著官道方向跑,誰都不要回頭。”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其他法子可以想,便聽天由命。能夠攙扶便幫襯一把,若是不能,便保全自個兒性命比較重要。你們家中都有老少妻兒要將養,讓你們身處險境是我對不起了……”
蘇玉沉重說道,家丁們本來慌張的心卻在瞬間定下來,眼眸都堅定不移的看著她。
“蘇娘子,你這是說哪裏話。我們既然被賣到員外府當下人,便是簽了契約的。”
“以前從未有人關懷過我們的生死,是您將我們視作兄弟般對待,就算是我們拚了這條性命也要保您周全。若是我們回不去,還望蘇娘子能夠善待我們的爹娘妻兒……”
家丁們咬著牙,望著火苗逐漸微弱的火把,握緊手中的匕首、刀劍,甚至抱著要赤手空拳跟狼群對戰博得時間的架勢。當初施舍恩情,蘇玉從未想過要報答之事,今日麵臨生死,家丁們的言語倒是讓她頗為動容。
聖賢書裏常說勿以善小而不為,眼下……她倒是明白了幾分。
“蘇娘子,快跑……”最後的火苗熄滅,狼群也不再等待地撲過來,家丁們簇擁著蘇玉向官道跑去。
而始終躲在蘇玉身側的行腳商此刻卻破著腳,將竹簍塞進她手裏,隻身向著狼群裏跑去,揮舞著手裏的木棍,倒是也打退了幾隻,嚇得狼群不敢再撲上來,隻將行腳商團團圍住。
“小心……”蘇玉見行腳商的手臂和腿已經被撕扯下來幾塊肉,忙大聲喊著。
情況已經超出她能夠掌控的狀態,那瞬間的孤立無援讓蘇玉感覺到莫名的無助,手腳冰涼到不知該如何挪動腳步,被家丁簇擁著向官道跑著的時候,頭和視線仍舊盯著行腳商,看著狼群越縮越小。
遠處的馬蹄聲漸漸靠近,像是有力的敲擊在蘇玉的心頭。
“這裏!我們在這裏……”家丁們像是看到希望般,瞧見遠處舉著的火把,揮舞著手臂叫喊著。
蘇玉猛地回頭,見到李景行仿若是天神般自光芒裏走來,翻身落馬,護著蘇玉在懷裏急匆匆的問道,“你沒事吧?”蘇玉緊緊拽著李景行的袖口,指著不遠處的狼群,眼淚都快要掉下來,說,“快去救他!”
“狼群裏圍著一個人,快救他!”蘇玉眼淚簌簌掉下來。
李景行點點頭,拔劍飛身趕去,在看到他身影逼近狼群的瞬間,蘇玉心裏又生出幾分懊悔。
不該讓他去的,李景行即便是武功蓋世,麵對野性大發又被血腥味刺激的狼群,又如何能夠全身而退?
“景行!”蘇玉的聲音自遠處傳來,李景行想要回頭安撫她,卻不小心被頭狼給咬了一口。
卻恰逢此時,深林裏忽而響起突兀的口哨聲,原本還圍著兩人的狼群的動作忽然停止,像是在聆聽什麽似的,有序的後退,逐漸消失在深林裏不見蹤影。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措手不及。
“快救人!”蘇玉率先反應過來,大聲說著。
家丁們也都紛紛撿起地上的木棍,靠近,看著血泊中的行腳商,七手八腳將他給攙扶起來。
“你沒事吧?”蘇玉跑到李景行的身側,看著他被血跡給染紅的白色衣擺,原本止住的眼淚又要落下。
李景行擠出些許笑意,輕聲說道,“無妨,不過是皮肉傷,你的夫君不是泥塑的娃娃,這點兒傷無礙。”
“反倒是,快去看看他……”李景行回頭看著依靠著樹根躺下的行腳商,說道。
蘇玉忙跑過去,看著行腳商被狼群給撕扯掉幾塊肉的地方,用竹簍裏麵剛剛撿起來的紫草和其他幾株草藥碾碎,塗抹到傷口上,說,“你忍忍痛,這能夠為你止血。”
“但是你的傷勢有些嚴重,需要回到府裏,讓我幫你將傷口處理下。”
否則,若是感染怕有生命危險。”蘇玉說罷,尋找到官兵的許氏也重新帶著管家回來,跑到蘇玉身側上下打量的說道,“妹妹,你可是有事?”許氏算是回來快的,她不顧儀容地跑了許久才遇到巡視的官兵。
“我沒事,隻是可否讓管家先行帶著行腳商回到府裏?”
員外府邸並非是蘇玉的住處,此事還是要經過許氏點頭應允才行。
許氏將視線落在行腳商處,忙點頭說道,“也多虧他才替我們拖延些時間,算起來是救命恩人,怎能坐視不理,管家帶著他先行坐馬車回去吧。路上也少些顛簸。”
“多謝姐姐。”蘇玉感激不盡,本想徒步而行,卻被李景行給拽著手臂,翻身抱著坐於馬背。
李景行受傷的手臂藏在背後,另一隻手則緊緊摟著蘇玉的腰,感受著她仍舊在顫抖的身子,低聲說,“抱歉,是為夫來晚了。讓你受了驚嚇……”蘇玉望著前麵那輛馬車,滿眼都是血腥和狼群嗜血的模樣。
那忽而響起的口哨聲,又是誰?
方才看得仔細,那些狼應當是深林裏的野狼,並非是豢養之物,卻能夠聽吹哨之人擺布。這到底是為什麽,背後之人又是誰?蘇玉想不清楚,卻依稀記得曾經看到古籍和資料中有記載。
有人出生之時便精通各種獸語,能夠控製獸群為自己所用。
這如果是真的,那麽此人定然是有著強大的能力,若心向善還好,可若是心思歹毒,便必定會為禍百姓。
但願方才的狼群不過是偶然,蘇玉不敢將事情想得更壞些,也有些微微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