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來看葉紫雲的時候,李錦剛走沒多大會。春露看王妃過來了,正在那躊躇著要不要去叫醒剛剛睡下的小姐,王妃看她在那左右為難,擺手示意她不必了,想著讓她多睡會也成,這段時間也夠累的了。

在外間坐下,上了茶水候在一邊,王妃招手讓春露過來仔細的問她葉紫雲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情況:“小姐昨晚睡得可好,今天早上起來有沒有說頭疼?早膳用了沒?”

“回夫人的話,小姐昨天晚上睡得還行,中間一直未醒,隻是今天早上李公子過來看她的時候,小姐倒是嚷嚷著頭疼,本來李公子是要去給小姐請大夫的,可小姐偏偏不讓,卻說是一點點頭痛哪裏用得著請大夫,李公子拗不過小姐,隻好作罷,隨後小姐喝了一碗李公子準備的魚湯才睡下,別的倒是沒吃什麽,說是沒胃口吃不下了。”春露可不敢說是李公子親自喂小姐喝的湯,要是讓王妃知道了還不拆了她們這幾個貼身丫環的骨頭。

王妃蹙著眉頭問:“李公子找小姐有什麽事嗎,這麽早就過來了?”

“昨天晚上夫人您走後大公子和李公子一起來過,當時小姐已經睡著了,李公子說是昨天小姐喝醉了有些擔心,不知道昨晚情況怎樣,今天早就過來看看,順便給小姐煮了些魚湯一起送過來。”

王妃聽了悶著頭沒說話,坐著等了半個時辰,見葉紫雲還沒有醒轉的跡象,就想看看她就回自己院子去,坐在床邊伸手摸摸她的額頭覺得好燙,王妃一驚,趕緊把葉紫雲翻過身來,一看滿臉通紅,連呼吸都重了好多,大怒,衝春露吼道:“你們是怎麽照顧小姐的,小姐都發燒了你們知不知道。”

葉紫雲的這四個貼身丫環很少見到王妃如此疾言厲色的,都嚇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那,王妃一看她們瑟縮的樣子更來氣:“我平時都白教你們了,瞧瞧你們都什麽樣子,一點小事都做不來,順天小姐要真遇到個什麽事還能指望你們哪個?還杵在那幹什麽,還不快去找大公子和李公子過來。”

秋霜和冬雪立即分頭去找人。夏霧端來一盆涼水,擰了個帕子遞給正忐忑不安站在床邊的春露,春露慌忙接過去給葉紫雲敷在額頭上。還未到半盞茶工夫,李錦就火急火燎的衝了進來,一看王妃坐在床邊,刹住腳步立刻跟王妃說:“剛剛都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就發起高燒來了。實在是在下疏忽了,害得雲兒受罪,我已經吩咐楊叔去請神醫範先生了,想來很快就會到了,還請伯母放寬心。”

“還是你想得周到,我也是這個意思,讓神醫早點過來幫雲兒瞧瞧,我們也好早一天放心。”

正說著,葉析澈也衝了進來,還未站穩就一迭連聲地問道:“母親,雲兒怎麽樣了,昨兒不是還好好的,怎麽今天一大早的好端端就發起燒來了呢?”

王妃看他額頭隱隱有汗滲出,想來也是走得急了,示意他先坐下,說:“別著急,急也沒用,現在怎麽樣我們也不清楚,李公子已經派人去請神醫了,想是一會就到了,等會神醫看了就清楚了。”

大家都焦灼地等在葉紫雲的臥房裏,近一個時辰後楊叔終於領著一個精神矍鑠五十歲開外的老頭,身後還跟著一個背著藥箱的小童進了臨雪閣,可能是被楊叔催得跑急了,額頭的發際已被汗水浸濕了,下巴上那一撇小胡子直到進了內室都還在一抖一抖的。”

想來這個老頭應該就是神醫無崖子範先生了,王妃和廉王葉析澈趕緊迎上去,葉析澈恭敬的一揖,抬起頭客氣地說:“一大早的就把神醫請來,實在是過意不過。”

喘平了氣,神醫翻翻白眼問:“這麽急著把我找來就是為了給我做揖的,到底是誰病了?”

葉析澈也不計較他的無理,朝床上一指:“是舍妹病了。”

神醫也不多話,走上前去坐在床前,一邊的小藥童拿出藥枕,把葉紫雲的手放上去,範先生搭上三根手指診脈,一邊診脈一邊搖頭歎息,看到葉紫雲額頭上的帕子指著說:“把那個給我拿下來,是哪個蠢貨給她弄上去的,還嫌她死得不夠快啊!”

春露一聽趕緊上前去把帕子揭下來,有些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是……是……奴……婢……是按著以前的法子,以前小姐發高燒也是這樣的。”

看她一臉的驚恐,神醫也懶得跟她解釋,收回手,走到外間的書桌上,磨了墨,拿起筆來龍飛鳳舞的就寫了一張方子,遞給李錦,“藥抓回來用溫水煎,一天三服。”

李錦也看不懂,把方子給楊管家讓他派人去抓藥。轉過身來問:“她究竟是怎麽了,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病倒了。”

神醫拿手指頭戳著他的頭咆哮:“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了,你自己幹的好事你還問我?”

看著所有人都以一副“你究竟幹了什麽‘好’事”的表情看著他,李錦那個冤枉啊,大叫:“天地良心,我什麽也沒幹呀,怕她餓著了,一大早就燉了魚湯給她,昨天吃飯的時候怕她喝了酒不適,還給她換成果子酒。”

“那那那,還說不是你,她的身體現在可以說是至陰至寒,已經傷及五髒六腑,別說果子酒了,凡是沾個“酒”字的東西都吃不得。還有,看她現在這個樣子,昨天喝得不少吧?”

王妃一聽,這人果然名不虛傳,隻是診了診脈就什麽都知道了,想來這次來顯國是來對了,看來雲兒的病是有救了。壓抑住心中的激動,王妃上前問他:“早就聽說神醫精通醫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們一行慕名而來,還請神醫不辭辛勞為小女醫治,您的大恩大德我們一家都是銘記於心。”

神醫一看王妃舉止端莊有禮,想來非富則貴,雖然自己有“三不醫”,可誰讓李錦這臭小子喜歡人家閨女呢,這夏侯家可就這一根獨苗了,好不容易讓他看上一個,怎麽說為了老友的囑托,他也隻能勉為其難了。請王妃一眾人坐下說:“這個女娃娃身體虛寒積重已久,想來應該是從小落下的病根,這些年調理不當更是加速了病情的發展,雖然不至於現在就要了她的命,但如果任由其發展下去的話,不出兩年,必定危旦夕。”看著王妃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神醫搖搖手示意她稍安勿燥,繼續說:“幸好你們來得還算及時,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想要治愈也不是不可能,至於這需要多長時候就視情況來定了。關於她高燒不退的事,是因為昨天喝了酒,寒熱交替就這樣了,一般來說普通人冷的時候可以喝點酒驅寒,但以她現在的體質,說好聽點就是虛不受補,所以以後千萬記住了,她任何酒都不能再碰。”

王妃聽了神醫的話傷心不已,想來如果早點帶雲兒來找神醫的話,也用不著讓她受這麽多年的罪了。偷偷擦擦眼角的眼淚,抬頭說:“隻要神醫能治好她,多久我們都等得起的。”

神醫有些不耐煩的揮揮手說:“別總是神醫神醫的叫我,我聽著就酸,我姓範,如果高興的話,叫我聲範老頭就行。”

王妃連忙擺手:“哪能對神醫如此無狀,既然如此我們就稱呼您一聲範先生吧。”

範先生這個稱呼雖然還是有些酸,但想著讓她們叫他範老頭確實不太可能,也隻好勉勉強強接受了,也就不執著。然後開口囑咐一幹人等:“她的方子我會根據她的情況定期的做改動,雖然藥方很重要,但是她的平常飲食也需要特別注意一下,凡是屬於涼性的食物一律不能讓她接觸到。按理說顯國是南方,平常飲食中應屬甘溫之味的雞、鴨、魚類比較合適,但女娃子的身子確實太過陰寒,我看還是給她準備一些補溫熱食,以後隔頓煮牛肉、羊肉或狗肉給她,先試個幾天,如果有效果話,就先把這些用在平常飲食中。”頓了頓接著說:“先暫時就這些吧,反正這小子是打算把我困在這了,也不急著一時半會的,如果還有什麽等我想起來再說。”示意李錦跟他出去有話要和他說,起身走到廊下,看著一溜洞開的窗戶,頭也不回地說:“她身子寒涼,還是少開幾扇的好,別貪涼,離她遠的地方開兩扇透氣,其餘的都關上。”聽著一陣辟裏啪啦的關窗聲,才轉身下了樓。

坐在為範先生小住準備的蘭居,李錦一本正經的問:“先生單獨將我叫到這來是不是有什麽要吩咐的?”

範先生極為嚴肅的說:“這麽多年難得有一位你看得上眼的姑娘,隻是為了你們李家,有件事我必須和你提前講清楚。這位姑娘的身體很不容樂觀,多年的頑疾已傷根本,想要完全康複,沒個三年五載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更重要的是她還有另一個更致命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