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愛迪生的發明(上)

將香囊甩給夏嬤嬤,錦言一門心思盼等衛決明的畫像——

能早一天是一天嘛。

閑時瞅著夏嬤嬤做活計,總忍不住要無聊地y|y,關於水無痕與任昆誰攻誰受的問題。

她原先一直認定前者受後者攻,無論是從長相氣質還是地位行事上看,都顯示分明,可是,送人香囊啊扇子套啊……

這些個手作的東西,向來不是女人喜歡用此表情達意嗎?

沒聽說男人送女人這個的!

或許,誰上誰下的問題與表象恰恰是相反的?

……你說你還能更無聊嗎?連這個都猜!

……

沒過兩日,衛決明的畫像就到了。

畫了十幾張,正麵側麵的都有。

夏嬤嬤看得眼淚汪汪:

“……四少爺畫得真好,夫人您看,這就是三爺!您的眼睛與三爺長得很像……”

哪裏能看出像了?

錦言一腦門子黑線!

這般的寫意畫兒都能看出眉眼相象來?

嬤嬤您真是火眼金晴!

反正她什麽也沒看出來!拿著這畫像,人站在麵前,她也認不出來!

……

滿臉糾結,麵色不善地盯著畫:

怎麽會是這樣?

衛決明畫的真心不錯,隻是文人畫,神似形不似的,寬袍大袖,看上去甚是風度翩翩……

可全大周的讀書人都是這種模樣的好不好?

哪裏能看出鼻子眼睛的不同來?

氣質高潔,溫潤如玉,這些感性的詞語沒用,要的是一目了然的特征!

要寫實,要具象!

這是尋人啟事,不是做飛機稿ps玩!

真是令人牙疼!

錦言托著腮,皺眉頭。

“嬤嬤,您能看出這是我爹爹?”

“當然!三爺就是這幅樣子,”

夏嬤嬤眼圈還是紅的:“四少爺把三爺的神韻畫出來了。”

神韻?

咱找人,不要神韻,要五官肖像!

你看誰發尋人啟事不是貼著生活照,有用藝術照的嘛?

這個道理跟嬤嬤講不清……

錦言想了想,好吧,反正她是沒見過衛三爺:

“嬤嬤,你說這些畫裏,哪一幅最象我爹?”

夏嬤嬤左右看看,反複比較,都挺象的,難以取舍。

錦言強迫性的要求挑出一幅來:

“不要神韻的,要看哪一幅畫的眉眼鼻子嘴巴最像。要選正麵的。”

錦言對照著夏嬤嬤選出的畫,動筆重新畫,一邊畫一邊問:

“嬤嬤,是圓長臉還是方圓臉?

下巴尖一點還是方一點?眼睛是圓長的還是微圓的?不笑的時候眼角吊上去還是平的?微垂的?鼻骨挺得高不高……”

她有炭塊筆,塘子觀時燒得,雖然硬了些,但用這個畫人像素描還算應手。

夏嬤嬤看她在紙上塗塗抹抹,黑一塊白一塊的,不忍的閉上了眼睛——

這畫的是些什麽呀!三歲孩子塗得也比這個好!

也就是小姐,換個人她得啐她一臉!這不是埋汰人嘛!

“嬤嬤,你看這裏……”

“這裏,是不是這樣?再略薄一點點?”

夏嬤嬤被逼著詳細解說著,看那一團團黑黑白白中慢慢地浮現出三爺的臉,那雙眼睛溫和地看過來,仿佛人就在眼前……

夏嬤嬤呆怔怔地看著,機械而熱切地回答著:

“不,嘴角還要弧一點點,三爺平常不說話時也象在微笑著……跟夫人您一樣的……”

錦言在夏嬤嬤的指點下,終於畫好了。

確切地說是畫好頭部特寫,至於衣服什麽的,常規的青色書生服就好了,這麽多年了,當年穿什麽好料子而今也都化成了絲。

得,嬤嬤!

象不象地你倒是吱一聲兒,光對著畫像掉眼淚算怎麽回事?

睹畫思人,看來這次是真象了。

“夫人,這畫您再畫一幅,這幅寄到東陽去吧?”

夏嬤嬤語氣哀哀:“看著這畫,就象姑爺在身邊……”

“放心嬤嬤,回頭我就給娘親寄啊,你快別哭了,這就是我爹爹的樣子?我爹真得好帥啊,英俊不凡!”

怪道人家衛錦言長得好!

基因好啊,李氏就是個難得一見的溫婉美人,衛三爺又這般雍容俊朗如月皎皎,生出的孩子能不漂亮嗎?

除非基因突變。

那,衛錦言是誰?

嗬嗬……樂傻了吧!

錦言心裏美——

美人是自己,還有比這得意的事嗎?

隻是,怎麽能把這幅畫複印下來呢?

她捏著下巴犯難,自己畫太慢,一天也出不了兩三幅,這滿世界的撒尋人啟事,一個人把手腕畫折了,數量也不行啊……

找人幫忙?

這種技法大周應該沒人會;

現教學畫?

這得辦個培訓班才行,一個兩個的也不頂用,而且非一日之功,遠水解不了近渴!

哎喲唉,這可是個難題!

要是能印刷就好了,也不用什麽海德堡秋山小森的名牌印刷機,隻要能印黑白畫的就行。

癡人說夢!

錦言知道大周這時候已經開始雕版印刷,但還沒有活字印刷術。

所以印書是頗費財力的事情,若無讚助商,一般出身的士子想出書,基本屬於夢想。

就連朝延的邸抄,因為每季度出一本,內容每期更新,都不是印的,全手抄本。

據給她送邸抄的三福說,有一個類似編輯部的地方,養了許多手抄員,在統一尺寸格式的紙上,用標準字體抄寫,然後再統一下發的。

這還是朝延啊,出個內部期刊都是手抄本的!

怎麽辦!怎麽辦?

錦言一邊畫一邊想,手上不停……總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在沒想出辦法之前,她還是多畫一張是一張吧。

“嬤嬤,多點幾根蠟燭。”

沒有電,諸事不便啊,點再多的蠟燭也覺得明亮度不夠,稱不上亮如白晝。

電燈什麽的,真讓人懷念啊……

碎碎念。

愛迪生真是個神人,牛人!

超級強人!

想要盞燈咋都這麽難哩!

愛迪生!愛迪生!

錦言驚叫一聲,眼前靈光閃爍,對呀,怎麽把他給忘記了呢?

以前錦言的公司做過一次二十世紀發明的策展,其中愛迪生占據了最重要的位置。

雖然她不是策劃人,但為了幫助團隊做好這個項目,她也曾下過一番功夫,查看了不少資料。

愛迪生發明了電燈、電話(這個雖然歸屬於貝爾,但實際上貝爾隻是早一點獲得專利而已,真正能使用的電話發明者是愛迪生)、留聲機、放映機、電報等,在這些耳熟能詳的發明裏,還有一項是複印機,確切地應該稱為蠟紙油印機!

就是這個東西!

她記得所需的無非是蠟紙、鐵筆、絲網和墨水滾輪就可以!

這些東西都可以輕鬆實現,她隻要湊齊了,就可以蠟紙製版油墨印刷出黑白的稿子!

雖然不夠清楚,但肯定比手繪效率高,比衛決明給的相象程度更高!

……

隻是自己用,印一些尋人啟事,絕不外傳?

不好!

這個是愛迪生發明的,不是你!

……

腦中兩個小人互掐,各說各的理,吵成一團。

在掐架過程中,錦言發現對這個世界其實並不是想象中那麽淡然無情——

畢竟是從一個小嬰兒開始一天一天長大的,人非草木豈能無情?

她得多鐵石心腸才能與那些朝夕相處的人客氣而疏離?

在塘子觀十五年不開金手指,害怕蝴蝶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因為沒有需求。

根本不需要用到!

她是一心想回家,回到現代,但衛成風是現在的自己血緣上的父親,受人恩蔭,況李氏也不是重兒輕女的惡毒親娘……

怎麽辦呢?

要不要把這個東西弄出來?

原來人活一世,不管頂著誰的臉,想揮揮手不帶走一絲雲彩,這種境界不是等常人能玩得了的!

錦言糾結著,猶豫了一個晚上。

還是畫了圖樣,喊了三福來,要他給自己找蠟紙。

三福很納悶,不知她倒騰這些東西要做什麽,不過因為永安侯之前的吩咐,他很快就把東西弄來了。

比錦言想象的要快。

“……原先昨日就可以送進來,隻是蠟紙耽誤了些功夫,夫人要的是雁皮紙,市麵上的蠟紙不夠硬挺,紙坊趕著新做的,等蠟幹透才送來的。”

三福解釋著,想起永安侯的叮囑,不禁多了句口:

“侯爺吩咐要盡早安排找親家老爺,不知夫人何時可以給小人畫像?”

“很快!很快!就這一兩天,好了就差人送過去。謝謝。”

錦言端詳著陌生的工具,好簡單啊,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不是與自己想象中的一樣好用。

“不敢當夫人謝,若有所需,通傳小人,隨叫隨到。”

三福告退。

之前錦言讓任嬤嬤給找了絲網,自己做了滾子,讓夏嬤嬤的老公夏管事給打了兩枝粗細不同的鐵筆。

加上三福的蠟紙,工具算是齊全了。

錦言把東西拿到書房,將屋裏服侍的人都支了出去——

對外說辭:她要焚香靜心抄寫經書……

若非長公主或駙馬爺相召,任何事都不要打擾。

打發了眾人,她取了支細頭鐵筆,試著在蠟紙上刻了幾段道德經,然後在蠟紙版下墊上白紙,鋪上絲網,用蘸了墨水的滾子在上麵滾勻。

錦言小心地掀起下麵的白紙……噢!

真神奇!

真的有?劍?p>

一模一樣!

隻是濃淡略有分別,想是她剛才推滾子時用的力度不夠均勻所致。

大喜!

忙又取了張新蠟紙,動手時發現問題又來了!

這種鐵筆和蠟紙,沒辦法象在普通紙上畫素描那般畫法,而且鐵筆很硬,細節的地方沒法處理。

錦言試著用速寫的方式刻了張版,印一張看效果。

出來的成品象拙劣的版畫!

她搖搖頭,不過,也還是能看出來的,隻是效果不太出色。

或者,自己應該雕張木版?

不成,那個更有難度,要求的技術含量更高,從來沒幹過,不那麽容易。

錦言盯著蠟紙,思考著可以改進的地方,然後她小心地在蠟板上一筆一筆添加細節,之後,覆上紙,再來一張……

一點一點地調試,微調,增加……糟糕!多了一筆!

沒辦法刪除……重來!

鬱悶……

終於印出比較滿意的一張。

錦言對照著這張,小心翼翼重新刻版,把對衛成風衛三爺的感情一筆一劃描繪在蠟紙上……

這一次印出的是成品!

她激動地俯在紙上,恨不能親|上去——

這是印刷噢!

這是印刷品噢!

發明真好玩……

愛迪生真偉大!

趁熱打鐵,加印中!

隻可惜這種印刷有個致命的缺點——

通過操作,她發現一張蠟版最多隻能印三十張。

過了三十張,細微之處就開始模糊,圖像不夠清晰了,之後的成品就不好看了,有粗製濫造之嫌,版就廢了。

不過沒關係,廢了再刻,這比一張張畫要快得多了!

錦言幹勁十足……

我刻!

我刻!

我印,我再印!

(十則通告:

一、之前央視九播過紀錄片“二十世紀震驚世界的發明”,非常好看!此章有致敬之意;

二、十分驚歎係統的超強清潔能力!迄今為止,被清掃掉的字約有:花|落|誰|家、一|宿、g\愛、育|苗、幼|齒、yu|水、采|花、親|熱等,看到**就特別納悶——俺這文哪有肉啊,連湯都沒上過,清湯白水的,咋還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