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永安侯好相公

“早些年我一直不敢出府,怕錯過了你爹爹的消息,也擔心老太太萬一召見……對外聯係的事兒都由奶娘和小春去辦,”

遣了屋裏侍候的丫鬟,李氏開始解釋怎麽會出現在寧心堂:

“前些日子你外祖母捎信來要娘想法子回去一趟……那時錦雲的剛賜下,我估摸著老太太十幾年沒找過我,這段時間府裏忙著備嫁,斷不會有空搭理我,就出府回華亭了……原想趕在錦雲出嫁前回來,誰知……”

李氏頓了頓:“接到錦雲身死的訊兒,我就收拾東西準備起程,偏巧你外祖父傷了腳又多留了兩日,半路上遇到奶娘派人捎來的信兒,說你被太後賜婚!報信人說你被接回府的事奶娘早前就走驛路捎信去華亭了,看我一直沒消息忙派了人來尋……都怪我!早不出門晚不出門,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回華亭了!”

李氏懊悔得跺腳:“阿言,娘真得很對不起你,當初一心想為你爹爹生兒子……不喜你,又把你放在塘子觀裏十幾年,如今你的婚事又這般不堪!娘這心裏著火一般,想也沒想直接就衝進寧心堂了……本想著就是拚個魚死網破也得讓老太太拒了這門親!”

李氏捂了嘴,哽咽著。

打住!打住!聽李娘親的話,這門親事極不好,這親事天作之合,衛府高攀的親事怎滴就不好了?

大小姐錦雲去得蹊蹺,上香時她見過錦雲,看臉色應該沒有什麽心痹之症,早不病晚不死,偏偏婚期定了人就沒了,的確有些奇怪,若真是門好親,她等了十九年才盼來婚期,還不樂暈了——莫非錦雲是高興過度,如牛皋般笑死的?

“祖母說要嫁的是長公主的嫡子任昆,先老太妃與太後約的親,原定大小姐錦雲的,永安侯英俊瀟灑文武雙全,大小姐哇嗚後,就便宜我了。”

對於這門親,錦言既沒想著逃婚也沒想著反抗,這種世道一個弱女子失去庇護,結果無外乎為妓為奴,有什麽好逃的?

她要的無非就是個吃飯睡覺做米蟲的地方,混吃等死過一生,既不打算在這裏耕耘一段愛情,又不幻想可以合法擁有三妻四妾的男人對自己情有獨鍾,除了觀中時光,她把這大周朝的每一處停留都當成一份工作,恪守職場原則,不動聲色打好自己的工,搞好群眾關係兼顧原則下獨善其身低調生活就是生存王道。

所以,她覺得若要嫁人,永安侯真是個上佳之選,有點那樣小毛病的男人正合吾之意,這樣的極品男人在大周朝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居然被她得著了,老天眷顧啊,老天的補償啊!

“呸!老太太慣用避重就輕,還一門好親呢,這樣的好親事錦雲會無福消受?那可是她捧到手心裏的心尖子!”

李氏握住了錦言的手:“阿言,這門親不好,極不好,你心裏要有數,永安侯自小就是京城霸王,紈絝得很,性情暴戾,身上的人命官司不止一兩起,雖說其中或許別有隱情,但仗勢欺人定是有的,京城人都知永安侯是個惹不得沾不起的,忒無法無天的主兒!這樣的人哪是良人啊!“

噢,聽著是不怎麽好,錦言倒還真不知永安侯任昆風評如此,她原先聽到的是任昆他……

“最難忍受的是,這永安侯……”

李氏咬牙,麵露難言之色,錦言還是閨閣小兒女,真不願這些齷齪事汙了她的耳朵!

“原說錦雲及笄就成親,為何生生拖到現在?那永安侯今年都25歲了,哪有到這個年紀還不成親的?還不是因為……他,他好男色不能人道!在小倌館一擲千金,與人爭風吃醋,萬金買下雲煙館小相公頭牌水無痕,氣得長公主臥床不起!嫁了這樣的人,一輩子都被毀掉了!別人要不要攀龍附鳳我管不著,娘絕對不能眼看著讓阿言受這樣的苦!”

好相公呀,這個最中意了!你想呀,若是要嫁人,總得相夫教子,這相夫可是包括床上伺候的!與後宅數個女人共用一件工具,既沒得選又不能拒絕也沒阿杜阿蕾斯之類的,想想挺惡心……

不能人道好呀,不近女色,正好幹淨!

做個掛牌的侯夫人,錦言覺得自己能勝任,而且又不用幫忙管後宅的女人,永安侯怎麽著也不會把他的小相公們都交給自己來調教吧?

錦言對男男還真不討厭,就一同性之|戀麽,前世她身邊這樣的也有幾對呢,人家的情感私事與自己無關,彼此尊重,照樣能玩到一起,而且若能有個小|受做閨蜜,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運氣!

所以,錦言從王嬤嬤那裏猜測出衛府接她回來的真正目的時,就沒想著要反抗,相反的,她覺得那是個堪比塘子觀的好地方——

既不用管男人也不用管女人還不用教養孩子,隻是給人當當名義上的老婆,多好的差使!

雖說永安侯有個暴戾的英名,但不擔心會有家暴問題,不還有長公主嘛,永安侯有這樣的形象,為了他們娘倆自己的名聲,不會輕易就讓錦言有個好歹的,否則,任昆就徹底臭了,這裏可不象前世,不管臭名美名醜聞還是新聞,隻要一名天下知就可以,這當下,好名聲重於泰山,就算是皇帝也不願輕易招惹罵名,在這般狀況下嫁入長公主府,為聲名計,她必無生命之虞。

李氏見錦言在發呆,以為是被自己的話嚇住了,心中不免氣苦:“阿言,這親事退不得,你先嫁過去,等過了這段時日……”

李氏打量著四下無人,遂貼近錦言,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就詐死!偽裝個墜崖或落水,娘派人把你接出來,咱們換個身份再找個好人家嫁了。”

啊!錦言華麗麗被雷了!

李娘親果然是牛姐!忒是敢想,居然能想出這樣的招數!要知道那可是長公主府,皇帝的親姐姐,萬一有個紕漏,得罪可是皇上太後長公主一家,是要全族掉腦袋的!這可不是改造衛府的狗洞!

“這不好吧?萬一事情敗露了……”錦言也小心翼翼悄聲回複。

“要做就要做到萬全,”李氏目光堅定:“斷不能在公主府熬一輩子,不說任昆好相公,長公主更是個不好相與的,就說當年她看上永安侯世子,不管對方意願,直接請旨賜婚,那永安侯世子滿腹經綸,一心俱在國事,想青史留名,結果被迫做了駙馬,隻能掛個閑職。如今任昆所為眾所周知,長公主卻聽不得非議,前些年為幾句閑話,她發作的人家不知凡幾,到了這樣的婆婆手底下,你哪有好日子過?”

聽起來不太妙。

其實世家豪門的大宅子裏,夫妻關係不是最難處的,最高難度的是婆媳關係。

這好比一間公司,丈夫看似總經理,婆婆就是主管副總兼副董事長,直接主管業務,當媳婦頂頭上司的那種,所以總經理不能得罪,副董事長更要哄好,若要在二者間pk,副?事長必定勝出。

至於任董事長的公公,是更高級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是沒有交集的,而在公主府,長公主是高山一樣的存在,公公是駙馬,這個,連名義上的董事長都不算,若想在公主府裏過得舒服,長公主是不能繞過的山,任昆不是永安侯嗎,有沒有可能自己開府獨居呢?

“雖說永安侯有自己的府邸,但公主是不會放他出去單過的,聽說成親的新院子就在公主府的榴園。”李氏看透了錦言的心思,一語破了她的夢想。

“嗯,那好吧,我聽娘親的,不過這事情得從長計議,一兩年後才不會讓人起疑心。”

錦言覺得自己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否定李氏,八字還沒一撇的事討論再多也沒用,李氏一片好意,先應了下來,至於這詐死之計,將來要不要實施,是否行得通細節如何,需從長計議。

錦言倒是有些欣賞眼前的女子,有膽有識,才貌皆佳,在大周算是奇異果了吧?

李氏三言兩語地與錦言商定了出嫁後的發展方向,確定了母女相認後的第一個五年目標,心情舒暢,美目盈盈:“雖說這出嫁隻是權宜之計,畢竟是人生的大日子,也不能湊和著,咱不用別人的晦氣物件!找個人去後花園蒲草屋,去了請劉媽媽過來,就說我在四小姐這裏,讓她帶著東西過來。”

錦言喊水芳進來,吩咐她安排去傳話請人。

“娘親,小丫頭能進蒲草屋吧?不是禁足嗎?“錦言有點小擔心,怕丫頭進不去。

“沒問題,”李氏篤定道:“既然老太太讓我跟著你過來了,眼下一準兒都安排好了,不但奶娘她們可以出來,蒲草屋那裏必定也送了不少用度之物。”

錦言一想,正是如此,唉,大宅子裏果然彎彎繞繞多,自己的反應還是慢了半拍,還是要提高業務能力呀。

如李氏所言,兩三刻鍾後,水芳進來稟告,劉媽媽來給四小姐請安。

等錦言看到跟著水芳進來的劉媽媽後,她大吃了一驚!居然遇到熟人了……

(偶曆來相信母愛是天生的,沒有不愛孩子的母親,所以,為李氏多了些交待,錦言不是沒娘疼的苦娃子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