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快樂年(一)

錦言照素日的時辰到了正院,何嬤嬤守在外麵,笑眯眯地:“夫人,殿下尚未收拾妥當,您先候著還是……”

當然是先回去了,駙馬也在,激情夜,春宵苦短,早不了的!

不過,話可不能直接說,特別是在何嬤嬤這樣的心腹麵前,姿態還是要做得足足的:“還沒請安呢,我等著……嬤嬤估摸著還有多久?侯爺交代了些事情……”

錦言不好意思地笑笑。

意思你懂得,若用不了多久就等著,反正已經來了,別走空!若時間太久,就先回去,還領著侯爺的差事呢……

何嬤嬤差事辦老了,哪能不明白,忙笑道:“依老奴猜測,還得等等……您先請回,侯爺的事情耽誤不得,回頭老奴一準轉奏殿下。”

“如此有勞嬤嬤了。”

真有眼力介兒!

長公主在實施關係下半輩幸福與否的大計劃,隻要駙馬在跟前兒,她請不請安的,殿下也不會在意!

除非計劃失敗,與駙馬的關係雪上加霜,那她這個講故事的肯定要被遷怒,如此,請一萬次安也沒用!

姿態這種東西,是人際交往的潤滑劑,惺惺作態固然假,但凡事都實打實直話直說,定也不招人待見。

所以,真與誠勾肩搭背組在一起,就特別受歡迎。

天氣很冷,錦言一路疾行回了榴園。

她並不是拿侯爺扯大旗說事,是真的有事情。

一件挺莫明的事情。

有一次閑聊時,任昆問她會不會猜謎語,喜歡不喜歡玩這個……

“……不會,往年從未玩過這個。不知道喜歡不喜歡。”

她搖搖頭,回答地忒老實。

猜謎這種遊戲,需要土壤的。而她自打穿來就在塘子觀這種特殊的地方,並不了解大周的風俗習慣,也沒有過正常人的成長經曆和見識,猜謎考校的日常和學識。這些她都沒有的……

比如,在中英雙語通用的公司,與外籍老板就工作進行對話沒問題,若老板要談談拜倫十四行莎士比亞,無英文學造詣的可能就傻眼了!

聽得懂,不明白。

猜英語謎語就更抓瞎了,知道謎底後覺得簡單,換成自己就是猜不著。

無他,沒有那種生活體驗。

錦言在大周,呼吸著大周朝的空氣。卻用著前世的思維習慣。

這樣啊……永安侯微微一頓。沒再說什麽。轉開了話題。

隔了幾天,帶來幾本雜書,每本裏麵都有些詩謎啊字謎啊日常生活用品謎等,類似於現代的謎語大全。隻是沒那麽多,零零散散的記錄而已。

錦言摸不著頭腦,這是要讓自己學習的?

“……無事翻翻,解解悶兒。”

任昆如是說。

解悶兒?

真解悶兒寧肯做做九宮格也不愛看這個!

錦言嘀咕著,順手放旁邊,想著有空時再翻翻。

結果後來就忘了……

今天早上忽然想起來了,一驚!還沒動過呢!萬一永安侯哪天問起,自己就被抓住了——

這是沒完成家庭作業吧?

不管老板目的何在,先看了再說。至少混個臉熟,不怕問。

她取了紙筆,一幅認真學習做筆記的好學生樣子……

永安侯看了估計要撫額歎息:

我不是這樣意思,好不好?

做作業的好同學錦言,你又想多了……

長公主從未睡過這般溫暖又勞累的覺!夢裏快樂的要命。遲遲不願醒來。

真是的!居然……做春夢了!

醒來時,非常地鬱悶。

竟做了些那樣的夢!

驚覺脖頸下的枕頭不對勁,再一感覺,原來是枕在軟硬適中的臂膀上!

她唰地睜開了眼睛!

這是一個從未出現過的場景!

她睡在駙馬的臂膀上,整個人被攬在懷裏,眼前的人睡得正沉,鼻息暖暖地噴在她的發心……

被子下麵,兩人的小腿交疊著,竟什麽都沒穿!她輕輕一動,就感到他的體毛帶來小小的酥癢……

這,這太……

長公主忘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呆住了。雖然昨夜她勇氣十足,決定改變,也預測了可能的結果,可,這……

這,也太好了吧?

恩愛到她沒想過的程度!

忽然就緊張,萬一任郎此時醒來可怎麽辦?

自己應該和他說什麽?

他會不會生氣或是嘲諷她?隻要他那樣冷冷地看過來一眼,她覺得自己就低到塵埃裏,再也沒臉趾高氣揚。

她想縮頭做鴕鳥,任懷元卻不想給機會。

他醒了好一會兒了,剛醒時也恍惚驚訝,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以往他們從沒有這樣不著一縷地擁眠過,衣服都穿得整整齊齊,頭發都不怎麽亂的……

昨夜場景輪番播放……其實這樣,真的挺好!

他等著,等長公主醒來,看她的反應,是變回原樣還是……

哪知這女人竟當起了縮頭烏龜,閉著眼屏著呼吸,不動了!

她想怎樣?

“……娘子?”

任懷元佯裝剛醒,啞著嗓子帶著濃濃的睡意輕呼了聲,手臂用力將懷中人攬得更緊了些。

他醒了!他醒了!他在叫娘子!

“嗯……夫君!”

抖抖著小聲回答。

沒變回原形。也不是做夢。

“……”

任懷元伸手有一下沒一下撫摸著她淩亂的發:“……真好。”

不知是說頭發還是指當下時光。

“嗯。”

長公主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光祼的肌膚下有力地心跳聲,忽然想流淚。

這是真的嗎?

誰來告訴她這是不是真的?

“傻!”

仿佛聽到她的心聲,任懷元輕笑出聲:“昨晚我恍惚聽聞有人說以後要聽我的,莫非也是做夢?”

“才不是。”

急急地去分辨,真喜歡他這樣說話,沒有冷漠和疏離……

“以前是我不對,以後不會了。”

原以為這樣的話很難出口,打死也不會在他麵前低頭,原來這般窩在他暖暖的懷裏。道歉的話很輕易地就說了出來。

原來,這麽多年,她對他,從未死心過。

任懷元低頭親了親她的發心,這般體貼溫順的樣子,真令人感慨。

“……在人前,你,能不能讓著我?”

她是真心示好的,隻是做慣了長公主,一下子在外人麵前怕自己一時擰不過來。

“好。”

任懷元答得爽快:“也不用聽我的……隻是凡事要商量著慢慢說。誰也不許發脾氣。”

這個一定要敲定的。別現在說得好好的。穿上衣服起了床就全不算數了。

“好,不發火。你也不準冷冰冰的,你一那樣彬彬有禮,冷漠地象對陌生人似的。我就想發脾氣。”

每次她都不想發火的,是他那種所謂相敬如賓的表情刺激地情緒失控。

“我知道了。”

輕輕拍拍她的後背,他也不想的,但麵對一頭暴怒的母熊,你不冷靜製怒,還有什麽辦法?

夫妻兩個破天荒頭一次摟在一起,交換心聲。

這是極美妙極新鮮的體驗。

好奇怪地吔,積怨那麽深,怎麽可能睡一覺愛愛就好了?

沒道理那麽輕易地就原諒對方。握手言和吧?

其實不然的。

一個是有心示好,長公主是真的要改變夫妻關係,她對駙馬一直有期待;

而另一個,但凡是個理智的,就一定會配合!

尚主啊。若非死了,不可能換妻子的。

別說任懷元不能與長公主和離,就是能,他想再娶親,若沒有皇帝陛下的首懇,太後娘娘及前妻長公主的同意,誰也不敢給他做續弦!

基本上,他這一生家庭生活的幸福與否,完全係於長公主一人之身,除非哪天長公主不想要他了,那他才能自由。

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麽可能拒絕妻子的示好?

當初成親雖有不甘,已是事實。

縱不能夫妻和美,至少也要相敬相親,弄成這個糟糕局麵,非他所願。

關鍵人物的抉擇,會影響到全家的幸福,隻要長公主想改變,他一定配合。

女人就是這樣,一旦打開心扉,總有說不完的話,膩膩歪歪不肯起……

“還不餓?是不是昨晚吃得飽?”

床帳裏明亮至此,時辰肯定不早了。

明明是說著正經無比的話,偏偏他要那般笑著,話裏有話。

長公主的臉騰地就紅了,“你!”忍不住輕啐:“還沒叫起呢。”

“嗬嗬,還沒叫起呢,”

任懷元笑得開懷:“哪個奴才會這麽不長眼跑來叫起?”

這人太壞了!

長公主伸手掐了他一下,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滾煮著的熱粥,咕嘟咕嘟不停地冒著幸福的小泡泡,忍不住環住他的腰。

如小兒女般愛嬌地偷笑,真喜歡,真好!

“我可餓了,一晚上忙了好幾回,不然令人將早膳拿進來,我陪娘子在這裏用?”

“不用,還是洗漱了再用吧?”

彼此都是商量的語氣,兩人不由會心一笑。

“好,娘子若喜歡聊天,用過早膳我再陪你。”

俯身親了親長公主的麵頰,話說兒子都娶親了,他們還賴床不起,會不會太為老不尊了?這時候,錦言肯定過來請過安了。

“你今天不出去辦差?”

他願意陪著自然滿心的歡喜,其實她也有些隱憂的,萬一倆人起了床,任郎又變回從前的樣子呢?

“忙得差不多,到這個時辰沒出去,任全定會去告假的。”

任全是任懷元身邊最得力的心腹管家,自小陪著他一塊長大,情份不一般,而且任全辦事,肯定是妥妥貼貼的。

今年的紅封全包雙倍!

長公主笑著定下了年終大獎……

ps:

寫這章時,心頭湧上一段話:

他人與世界並不由我們改變,卻是我們心靈成長的最好土壤。人生有多少無常,就有多少修行。你修好了內心,也就看清了前路,風雨再大,也能開好自己的花。……在這個世間,真正讓你邁過心裏那道坎兒的隻能是你自己……

——加措活佛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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