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然看著越裏正雖然鎮定自若,但是眼裏閃爍的目光還是背叛了他。李攸然輕輕一笑,手拿起茶盞,茶蓋輕輕地浮走茶水上的茶葉,目光關注在手中的茶水上。一時間,這裏變得詭異的安靜。

安靜的環境讓在下麵坐的越裏正渾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起來,他輕咳了幾聲,打破屋子裏的安靜,尷尬的聲音說道:“那個……夫人,老朽地裏還有活要做,老朽先回去了。”

李攸然聽到越裏正告辭離去的話語,她抬起頭,臉上的笑容依舊不改,“好,那雲棋,你去送越裏正。”

雲棋應聲,在前麵引路。

越裏正如釋重負地暗暗地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就當他準備抬腳跨過門檻的時候,李攸然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了起來。

“越裏正,這一次簽訂的租地契約僅僅是今年的,明年租不租地給你們,我可得考慮考慮。”

李攸然的這句話讓越裏正剛放鬆下來的身子頓時緊繃起來,他不敢置信的轉回頭,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憤怒,對著李攸然質問道:“夫人,您說地隻租給我們一年?”

李攸然看著越裏正一臉鐵青地質問他,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道:“越裏正,難道今天簽訂契約的時候,你沒看到上麵寫明的時間嗎?”

越裏正聽到李攸然的反問,他頓時一愣,他一個鄉下人,大字也沒識幾個,就狗趴似的寫他的大名,所以剛才簽租地契約的時候,就按手掌印,誰會注意裏麵的內容呢?

還沒等越裏正出聲,隻聽到李攸然接著說道:“之前我看著你們已經開始耕田,想著如果把地收回去,對你們來說不易,想想,那就先讓你們種了今年,等來年了,就把地給收回來。”

“你!”

越裏正聽得那是一個青筋直冒。

李攸然的話簡直就像一塊一塊的大石頭朝著他砸來,直直地砸在他的臉上,砸得他眼冒金星,惱恨,但更多的是驚懼而惶恐。

越裏正很想很很地罵上李攸然幾句,他那麽多年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算計他,他心裏那是一個恨,可是他卻不敢對李攸然做什麽。

他知道,隻要他起什麽惡念頭,唐誌的下場就是他的下場,他一身老骨頭不想就這樣死在牢裏!

越裏正接連喘了好幾口粗氣,才緩過來,他恨恨地說道:“夫人,您這樣做,我們一村子的人都會被餓死的!”

“噗嗤!”

李攸然聽到越裏正的這句話,頓時被逗得樂了,好笑地看著越裏正,反問道:“你們這樣就被餓死了,那別的村的人不早就餓死得都投胎了?”

“你!”越裏正聽到李攸然的嘲笑,目眥欲裂。

李攸然收起臉上的笑容,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冷冷的聲音說道:“越裏正,我隻是收回了我的地,收回了我的東西而已,你們也還有地,你們的地種出來的糧食足足可以養活你們自己,還沒嚴重到餓死!我手裏隻養聽話的人,敢對我生出異心,甚至想背著我做一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別怪我翻臉無情!”

李攸然的這句話一落下,越裏正麵色灰白,後背的衣衫已經被汗水給濕透,整個人渾身冰冷。

此時的他倒是沒有了先頭的憤怒和激動了,整個人身子顫抖,手攙扶住門柱才能穩住一把老骨頭。

他能怎麽辦?

他的命脈,不!應該說整個村子的命脈都被人掐住了。

是的,正如李攸然所說的,或許她收回的地,他們的地能養活自己,但是卻不能像現在一樣過得舒服了。

越裏正現在徹底泄氣了,他明白了自己撒謊的代價是什麽,剛才他還以為能逃過一劫,他真是太天真了!

越裏正頭重腳輕地站穩了,邁著艱難的腳步朝著李攸然走過來,隨後,當著眾人的麵,朝著李攸然撲通跪下。

李攸然被越裏正這個舉動弄得愣了一下,眉頭微微蹙了一下,說實話,她不習慣別人動不動跪在自己的麵前,特別是麵前還是一位老人。

還沒等李攸然出聲,隻聽到越裏正顫抖的聲音說道:“夫人,您想知道唐誌賣糧的事情,老朽可以告訴你。”

李攸然聽到越裏正妥協的話語,淡淡地“嗯”了一聲說道:“起來說話。”

越裏正聽完,依照她的話站了起來,隨後緩緩而道:“唐誌他確實賣糧了,是從五年前開始的,那時候他找上老朽,說村上的村民家裏是不是還有來年剩餘的糧食,他可以幫忙賣糧,價格上比市麵上高一點點,賣出的糧食他和老朽拿一些提成,老朽就想著,確實每年糧食都剩一些,就和他一起賣起了餘糧。”

“之前我問你,你為什麽不說?”

越裏正聽到李攸然的問話,臉上露出羞愧的表情,他尷尬地說道:“老朽和唐誌要賣糧提成的事情,村裏麵的人都不知道……”

李攸然聽到越裏正的事情,恍然大悟起來,這越裏正也怕這件事說出去之後他被人戳脊梁啊!

“你們把糧食賣給誰?”

越裏正聽到李攸然的問話,他搖搖頭,“老朽不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唐誌做的,我們就把糧食拉到莊子來,其他就不用我們管,我們拿錢就走人了,不過……”

李攸然看著越裏正欲言又止的模樣,疑惑地說道:“不過什麽?把話說完。”

“老朽又一次無意中見過過來拿糧的人,那個男人滿臉胡須,讓人看不清他的樣貌,但是遠遠聽他的口音,不像我們這裏的人,這口音還有點奇怪。”

“奇怪?”李攸然挑眉。

“對!”越裏正重重地點頭,說道:“是的!很奇怪,但是怎麽奇怪呢?恕老朽沒讀過書,怎麽也形容不出……”越裏正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

李攸然聽到越裏正的話,點點頭,越裏正已經說到如此,想必已經從他嘴裏問不出什麽。李攸然沉吟了一會,隨即對著雲棋說道:“雲棋,送越裏正。”

越裏正聽到李攸然說要送客,他頓時著急起來,慌忙問道:“夫人,那地的事情呢?”

李攸然看著越裏正著急的模樣,淡淡的聲音說道:“我不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這件事我還需要調查一下,如果你所言不虛,我會繼續考慮把田地繼續租給你們的。”

越裏正聽到李攸然這樣回答,他胸口憋著,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他覺得李攸然太份了!他明明都事情一股腦地倒出來了,李攸然竟然還不相信他!可偏偏他卻不敢硬氣和李攸然做對。

越裏正頹廢地說道:“好吧……夫人,老朽對天發誓,老朽絕對沒有撒謊,求您……求您看在我們一村子老老小小生活不易的份上,給我們一條活路。”

他說完這句話,佝僂著身子轉身離開。

李攸然看著越裏正離去的背影,側頭對著雲琴說道:“雲琴,去查查唐誌現在在哪裏?”

自從唐誌被曾文瑞帶走之後,李攸然也不再搭理這件事,要不是出了賣糧的事情,她還真不想過問這件事呢。

雲琴聽到李攸然的問話,隨即出聲說道:“夫人,奴婢派人去問問曾家。”

李攸然聽到雲琴的話語,點點頭,但心裏總是一種忐忑不安,覺得唐誌賣糧這件事有些不簡單,隨即說道:“雲琴,你親自去一趟曾家,如果還能見到唐誌的話,審問他,務必從他嘴裏撬出東西出來。”

雲琴看著李攸然如此重視這件事,驚得看著她,看到李攸然一臉嚴肅的模樣,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了,點點頭,“嗯”的一聲,快步離去。

三天後,雲琴歸來,來不及梳洗換衣裳立刻匆匆忙忙地見李攸然。

李攸然一見到雲琴,立刻放下手中的書本,“回來了,事情如何了?”

“夫人,果然如您所料,這件事不簡單!”雲琴難得臉色很是凝重。

李攸然聽到雲琴的這句話,立刻坐直了身體,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雲琴也不廢話,接著說道:“奴婢去了一趟曾家,曾家打斷了唐誌的腿腳之後,扔進大牢裏麵,說不讓這個狗奴才就這樣死了,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段時間唐誌在大牢裏麵受盡了罪,當他見到奴婢的時候,求奴婢放他出去。奴婢不費吹灰之力,從他嘴裏知道,唐誌確實是賣糧了,他賣糧的人不是本地人,更不是明梁國的人,而是陰隋國的商人!”

“什麽?”李攸然聽到雲琴的這句話,頓時驚得站了起來,“怎麽會是陰隋國!”

李攸然聽到陰隋國,如同談虎色變一般,整個人寒毛直順。這段時間她也了解了一下她穿過來這個世界的情況。她知道了這是一個曆史不存在的架空世界,她所在的國家是明梁國,而北方有一個對明梁國虎視眈眈的陰隋國。

更要緊的是,當初原主和徐鴻卓成親的時候,正因為陰隋國侵犯了明梁國才致使徐鴻卓匆忙帶兵前往邊關,並被陰隋國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