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梁小嘀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掉進了大海,鹹鹹的海水不斷湧進口腔,不會遊泳的她奮力掙紮。蕭韻菲就站在岸上笑著看她,淚水卻流了一臉,她開口,說了三個字。

她對梁小嘀說,我恨你。

梁小嘀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濕了衣衫。

第二天清早,伴著晨光微露,梁小嘀早早地來到公司。

剛踏進辦公室,她就看見蕭韻菲紅著眼睛在辦公桌前收拾東西。聽見腳步聲,蕭韻菲也抬起了頭。視線交匯的一刹那,兩人像是約好了似的,一齊別過頭。

周圍的同事好奇地看著她們倆,誰也不敢問什麽。

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梁小嘀一扭頭就看見了躺在何蔚寧桌上的辭職信,信封上赫然寫著三個字:蕭韻菲。

梁小嘀心裏五味雜陳,本以為看到壞人的下場會開心。可事實上,她除了心酸,就是難過。她信任的人,恰恰是傷害她最深的人,這種心寒又痛苦的心情,梁小嘀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就算如此,她也做不到去恨一個人,因為,蕭韻菲對她真的好過。

由於複雜的心情作祟,梁小嘀控製不住自己,目光透過門縫,再次落到蕭韻菲身上。蕭韻菲的東西很多,一箱一箱地擺在桌上,一個人根本拿不完。大家看著她竊竊私語,卻沒有人願意幫她。她累得麵紅耳赤,吭哧了半天才把東西搬到走廊。

梁小嘀看不下去,鬼使神差地走到她麵前,一把拿起地上的箱子。

“你幹什麽?”蕭韻菲的嗓音瞬間提高了一個調,她一把拽住梁小嘀,滿眼敵意。

“我幫你吧。”梁小嘀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幫我?”蕭韻菲揚起嘴角,冷笑道,“我看你是想笑話我吧!”

梁小嘀氣結:“我們曾經是朋友,所以我才會幫你,我不是落井下石的人!”

聲音回**在走廊裏,蕭韻菲眼底閃過莫名的情緒,突然,她笑了,笑容裏溢滿了悲戚。

“可我高攀不起你這個朋友。”

說罷,她昂頭挺胸,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梁小嘀知道,她永遠失去了這個朋友。

因為這件事,梁小嘀一連幾天都情緒低落,完全不在狀態。何蔚寧看著她日漸消瘦,很是擔憂。

“被朋友傷害這種事,可不是被人安慰安慰就能好的。”陸錚啃著蘋果,含糊不清地說。

何蔚寧聽他這麽說,揚眉道:“你好像很懂的樣子。”

“那倒不是。”陸錚嘿嘿一笑,“不過女孩子的心思,我懂得倒是比你多。”他的手一揚,蘋果核“啪”地掉進垃圾桶。陸錚拍了拍何蔚寧的肩膀,說:“要我看,你就放她幾天假,讓她好好玩玩,散散心,心情愉悅了,自然就不會想那些煩惱的事了。”

陸錚說得也不無道理,想了想,何蔚寧欣然同意。

主意一定,第二天他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梁小嘀。梁小嘀又驚又喜,直接撲上去捧住他的臉,大叫著:“天啊!你真的是何蔚寧嗎?快讓我來驗驗!”

何蔚寧反手把她按在了牆上,嘴角挑起一抹狡黠的笑:“你想怎麽驗,嗯?”

梁小嘀的氣勢頓時萎了下來,何蔚寧就在這時借機吻了她的唇。梁小嘀無力反抗,呆呆地被他“非禮”了好幾次,他才肯罷休。

在辦公室裏瘋鬧了一陣,何蔚寧再次埋首工作,梁小嘀卻捧著臉開始想怎麽和他一起度過美好的假期了。聽說最近X市開了一家海洋館,要不要去玩一玩呢?或者一起去吃火鍋,他說了好多次要帶自己去吃那家超級好吃的火鍋的!

“這幾天你打算怎麽過?”梁小嘀湊到他身邊,咬著唇,滿懷期待地看著何蔚寧專注的側臉。

何蔚寧敲打鍵盤的手指頓住,轉過頭,一臉不明所以:“我?”

“你不跟我……一起嗎?”梁小嘀的笑容斂了斂,眼中期待的火苗也弱了許多。

“我最近比較忙,還要陪陸錚做透析,所以……”何蔚寧下意識皺了皺眉。

原來是這樣……梁小嘀幹笑,有些尷尬。

“沒關係!我自己去就好!你好好陪他,我……我正要去逛街買衣服呢!你跟我去,說不定會被煩死的!”

何蔚寧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眼裏卻是滿滿的歉意:“那這幾天,就拜托你好好照顧我女朋友了。”

雖然有些失落,但梁小嘀還是揚起嘴角,乖乖地點頭。

唉,如果早知道何蔚寧沒時間陪自己,這個假期,她還不如不要。一個人逛街,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坐在公園長椅上看著夕陽一點點落下,真是比想象中還要無聊。這期間,何蔚寧打過一個電話給她,可是她在路上沒有聽到,再回打過去的時候,何蔚寧正送陸錚去做透析,說了兩句就掛了。

“所以你就一個人過完了假期的第一天?”宋言的聲音整整提高了一個分貝。

“是啊……”梁小嘀一邊煮麵,一邊無精打采地講電話。

“他是你男朋友啊,怎麽讓你一個人過啊,雖然說他很忙,可……”

“他一直在照顧他弟弟啦,他們兄弟感情好,情有可原啊!”

“好吧,他不陪你,那我來陪你!”宋言大義凜然。

梁小嘀撈起麵條,嗤笑:“你?你怎麽陪我,難道從澳洲飛回來啊?”

“都說談了戀愛的女生智商為0,可我看你倒是聰明了不少嘛!我這邊放了幾天假,打算回國看看。正好在X市轉機,剛好可以來看你!”宋言笑嘻嘻地回答,聽起來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真的?”梁小嘀猛地放下湯匙,又驚又喜,“你不騙我?”

“怎麽可能騙你!我後天下午三點到,你來不來接我啊?”

“來啊!”梁小嘀頓了頓,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喜笑顏開,“後天晚上,我和何蔚寧請你吃飯!”

很多時候,梁小嘀都覺得自己是個笨蛋……

俗話說得好,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怎麽腦子一熱說要帶何蔚寧見宋言呢?宋言和他在遊戲裏有過那麽深的過節,這兩個人要是麵對麵坐在一起,會不會真的打起來?

啊啊啊……好煩!

她握著手機在臥室裏踱來踱去,就在這時,何蔚寧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蔚寧。”梁小嘀有點緊張,手心也出了汗。

“怎麽聲音有些沙啞,不舒服?”何蔚寧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沒有……我挺好的。”她傻笑,心裏琢磨著如何開口說宋言的事。

“今天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陸錚正要做透析。”何蔚寧似有似無地又解釋了一遍。

“嗯,我知道。”梁小嘀換了一隻手拿電話。

“今天玩得開心嗎?沒有一直宅在家裏吧?”何蔚寧輕笑著問。

“我才不會把大好的假期浪費在家裏呢,我今天玩得很開心!”

“那就好。”

“如果你能來陪我,我就更開心了。”梁小嘀壓低聲音,雖然沒有和他麵對麵,可雙頰還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我也想,不過這幾天真的抽不出時間。”何蔚寧歎了口氣,語氣裏充滿寵溺。

“那一頓飯的時間總有吧?”

“一頓飯?”

“我的朋友宋言來看我,就是那個霸王別擠……我跟他說,請他吃飯的時候會帶上你,你……”

“好。”何蔚寧痛快地回答。

“你、你不介意嗎?”梁小嘀驚訝地張大了嘴。

“為何要介意?他既是你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你難道以為我會因為遊戲裏的事而記恨一個人嗎?”

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話語,梁小嘀心裏的那塊頑石終於落了下來,原本的失落被何蔚寧的承諾代替,心情說不出的好。既然都說定了,那剩下的,就是配合宋言的行程訂餐廳了,想著,梁小嘀立刻忙活起來。

飯店最終安排在X市有名的觀景餐廳。這裏環境優雅,菜色極好。當天,兩人一出機場,就馬不停蹄直奔飯店。

“這次我可下了血本了!怎麽樣,我夠朋友吧!”梁小嘀一見到宋言就開始囂張起來。

“哇,這家餐廳絕對不便宜!”宋言嘖嘖稱歎,掃視一圈後,裝模作樣地說,“見你過得比我好,我也就放心了!”

“哎呀,你就少貧了!留著嘴巴唱歌給我們聽!”

“還唱歌?”

“你好不容易來一趟,當然要多玩一會兒啊!”

宋言皺起了眉頭:“我唱歌不好聽,要是嚇到你們家何蔚寧就不好了吧!”

聽到“你們家”這三個字,梁小嘀一陣臉紅,白了他一眼,說:“廢話怎麽那麽多啊你!”

“臉紅了!認識你這麽多年,很少看你臉紅哦!”

“閉嘴!”梁小嘀忍無可忍,一把把菜單扔到了他臉上。

老友見麵分外鬧騰,兩人在餐廳裏又是打鬧又是笑。時間滴答滴答地流逝,再看表的時候,已經快到6點,宋言的肚子已經開始叫了。

“喂,他什麽時候來啊?他再不來我就要餓死了……”

梁小嘀不理他,開始給何蔚寧打電話,可是怎麽都打不通,梁小嘀心裏的煩躁轉變為擔憂,忍不住想,何蔚寧是不是出事了。

“他那麽大個人了,不會有事的。”宋言捂著肚子吞口水。

梁小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剛想說話,電話卻響了起來。

“喂,你在哪兒?出什麽事了嗎?”看到屏幕上顯示的熟悉名字,她的聲音裏滿是焦急。

“我沒事,你放心。”那頭冷靜得出奇。

“小嘀,對不起,我今晚不能去見你的朋友了。”何蔚寧的聲音充滿了疲憊,“陸錚的病情突然惡化,我開完會就一直在他身邊。現在他昏迷不醒,我得守著他。”

“昏迷不醒?”心倏地下沉,梁小嘀的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那、那你好好陪他,不用管我,我會好好招待宋言的!”

“抱歉,我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突發狀況。”

“沒事啦,真的沒事……”梁小嘀想給他一個安慰的笑,但表情卻是僵硬的。

此時,城市的另一邊,何蔚寧站在落地窗前,他想到梁小嘀強顏歡笑的臉,轉過身,目光停留在昏迷的陸錚身上。他歎了一口氣,低聲道:“小嘀,對不起了。”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嗎?”

電視裏,道明寺的聒噪聲傳了出來。剛剛送走宋言,回到家的梁小嘀有氣無力地坐在了沙發上,神情呆滯,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地循環著何蔚寧的那句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讓難過的人開心嗎?

不,“對不起”是這個世上最殘忍的話,它隻會讓原本難過的人更傷心而已。

她隻是,想讓朋友分享她的幸福而已。雖然知道陸錚的事情更重要一些,可她心裏還是止不住的難過……

宋言說的對,人總是貪婪的,沒有得到愛情之前,對方的一個眼神都足以讓自己高興得手舞足蹈,但得到之後,連一粒沙子都會硌得自己睡不著。

梁小嘀啊梁小嘀,你真是比想象中的還要貪婪。

嘴角下意識揚起一絲苦笑,她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機。就算鬱悶又怎樣,就算感覺被忽略了又怎樣,早就說好了,不管怎樣都要愛著他,一直愛著。

明天,比今天還要愛。

所以,梁小嘀,收起所有的埋怨,握緊你手中的幸福吧。

陸錚是在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

聽到這個消息,梁小嘀立馬來了精神,匆匆洗漱好就奔向了超市。她買了很多吃的和用的東西,打車來到了陸錚住的醫院。

見到梁小嘀的時候,何蔚寧明顯愣住了。

“你怎麽來了?”何蔚寧接過她手中的東西,眼裏流露出驚喜。

“我怕你太累,過來替你班。你好好休息,我來照顧他就好。”

“但這幾天是你難得的假期……”何蔚寧握住她的手。

“我說了沒關係啦,而且我自己一個人閑著也很無聊啊,不如幫你分擔。”她鬆開何蔚寧的手,拿出袋子裏的東西,整整齊齊地放在床邊的櫃子裏。陽光透過落地窗,在梁小嘀純淨的笑臉上打上一層溫柔的光暈,她不知道,這一瞬間的自己,在陸錚迷蒙的睡眼裏,美得那麽不真實。

何蔚寧走後,梁小嘀仔細打量起陸錚來。他的樣子,比梁小嘀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眼圈很深,皮膚蒼白,嘴唇沒有什麽血色,又瘦又沒有精神,他看起來,就像個幾天幾夜都沒睡好覺的人。她終於明白,為什麽何蔚寧每次提起陸錚,目光都會帶著深深的憂愁。

“這個樣子驚到你了吧?”陸錚笑了,下意識抓了抓頭發,“肯定沒有上次見你時的帥了。”

“沒有沒有,你還是很帥!”說著,梁小嘀從包裏拿出了兩本書,“本想著你一個人住院會很無聊,所以我就把我最愛看的漫畫拿過來了,不過……”她掃了一眼病房裏先進的多媒體設備,“好像挺多餘的。”

“不多餘不多餘!”陸錚接過書,笑得很開心,“我很喜歡,謝謝你。”

“平時這裏就你一個人?”

“差不多吧,我哥常來陪我。”

事實上,這是梁小嘀第一次聽到陸錚稱呼何蔚寧“哥哥”,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麽你和你哥哥不是一個姓啊?”

陸錚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我哥沒跟你說過?”

梁小嘀搖了搖頭。

“好吧。”陸錚撇了撇嘴,“他不告訴你,我偏要告訴你。”

“我以前不姓陸,姓何,叫何蔚錚。那年我哥17,我15,我爸媽之間感情破裂,徹底離了婚。出軌的人是我媽,她嫁給了一個老外。我哥和我爸留在了國內。我媽帶我去了國外,順便把我的姓也改了,可見她有多不待見我爸。”

梁小嘀目瞪口呆,怪不得何蔚寧從不提他的父母。

“我20歲那年,我媽得了重病,很快就去世了。那幾年我很消沉,在國外過得也不好,還患了這種麻煩的病。我哥把我接了回來,就這麽養著我,一養就是幾年。”

“已經幾年了?”梁小嘀難以置信,“那得多痛苦啊!”

陸錚不在乎地笑笑:“都習慣了。”

這四個字說得輕飄飄的,但梁小嘀心裏卻有些難受。

“後來呢?”

“我回國以後沒什麽事做,就開始玩遊戲,但我哥不允許我長時間坐在電腦前麵,他為了看著我,於是也跟著來玩了。後來,他就遇見你了。”說著,陸錚露出了招牌笑容,一排整齊的牙齒露了出來,臉頰上還掛著兩個深深的酒窩。

“遇見你以後,他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有幾次他在外麵應酬,喝多了回來,跟我說,他好像在意起一個女孩子來了。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女孩子就是你。”

他輕描淡寫地說著,仿佛在畫一幅簡筆畫。梁小嘀卻紅了臉,心裏湧起一股甜甜的味道。

“自從他跟我說了之後,我就一直很好奇,想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直到那次聚會,我看見他拉著你的手和你一起進來,我馬上就明白了,他為什麽喜歡你。”

“為什麽?”梁小嘀聽到這裏心花怒放,何蔚寧從來沒跟她說過這些。

陸錚見她著急的樣子,戲謔一笑:“這個我不說,以後你就知道了。”

“哼,跟你哥一樣,就會賣關子。”梁小嘀撇撇嘴。

“不說我哥了,說說你吧!看你的精神狀態沒以前好,是不是因為蕭韻菲的事?”

梁小嘀尷尬地笑笑:“你哥跟你說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陸錚哼哼。

“其實,我挺傷心的。我本來特別恨她,可她走的時候那麽可憐,我想去幫她,但被她拒絕了。她覺得我是在看她的笑話。”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表情裏流露出一種難過。

“小嘀,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們一開始就不適合做朋友。”

“為什麽?”

“她看起來大大方方的,人又善良,但事實上,她是個各方麵都很自卑的人。正因為這樣,她才會變得越來越有心機。你擁有的一切她都沒有,她肯定會嫉妒你。慢慢地,嫉妒就變成了恨,恨意多了,自然就開始害你了。失去這樣一個害你的朋友,你有什麽好傷心的呢?”

“可是……”

陸錚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有些人出現在你的生命中,很多時候,隻是順應命運的安排,給你上一堂受益匪淺的課罷了。”

經過一次近距離的接觸,梁小嘀很快就和陸錚熟悉起來。

閑暇時候,她常常會帶一些親手做的好吃又健康的糕點給陸錚,一邊和他聊天,一邊陪著他打一下午的點滴。陸錚身體好一些的時候就邀請梁小嘀去家裏玩,然後和她打幾盤競技遊戲。梁小嘀會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等何蔚寧回來一起吃。其實不隻是為了照顧陸錚,她更想每天都看到何蔚寧。

隻是這句話,她一直沒有說出來。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這句沒有說出來的話,竟然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

自從梁小嘀與陸錚兩個人變成了很好的朋友後,何蔚寧便擔憂起來。因為他發現,不知何時起,陸錚看梁小嘀的眼神不太一樣了。不止這樣,陸錚提到梁小嘀的次數越來越多。所以這段時間,何蔚寧有意支開梁小嘀,不讓她來看陸錚。

這天是周末,何蔚寧獨自來到醫院看陸錚。

“小嘀今天不來?”陸錚往何蔚寧身後望了望。

“這段時間小嘀不能來了。”何蔚寧削著蘋果,麵無表情地回答。

“為什麽?”陸錚立馬急了。

何蔚寧挑眉看他,眸子裏帶著淡淡的不悅:“工作忙,沒時間。”

“你不要總是讓她承擔那麽多工作啊!”陸錚語氣不滿。

“她是我的女朋友,不用你來教。”何蔚寧把蘋果推到他麵前,動作有些重。

“可她也是我的朋友。”陸錚笑,笑容裏意味分明。

何蔚寧冷冷看他一眼,說:“看你今天狀態不錯,我就放心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說著,他起身,向門口走去。

“哥,你是故意的。”

何蔚寧轉身,看似平靜的目光裏蘊藏著波濤洶湧的情緒。

“什麽意思?”

“你不想讓我見她。”陸錚起身,雙手插袋,那張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寫明了不滿。何蔚寧不說話,本來就沒有表情的臉,在光影的投射下顯得更加冷峻。

“哥,如果我說我喜歡小嘀,你會怎樣?”

何蔚寧頭頂閃過一道驚雷,心裏的那股煩悶倏地竄了上來。雖然料想過,但親耳聽到這句話時,何蔚寧還是受了很大刺激,他怎麽會毫無顧忌地把這句話說出來?

霎時,周遭一陣死寂。

何蔚寧目光凜冽地看著陸錚,陸錚也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陸錚忽然笑了,重新回到搖椅上,悠悠地說:“我已經很久沒喜歡過一個女孩了,我知道這是不對的,但我還是喜歡她,我沒辦法騙自己。”

“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日子過得特別快樂。她就像陽光,能照耀到我生活中每個寸草不生的角落。你跟我不一樣,感情對你來說是附屬品,對我來說,卻是生活的重心。”

“你對我說過,你愧疚於我,所以隻要我想要的,你都會讓給我,現在,為什麽不行了?我不是讓你和她分手,我隻是想常常跟她在一起,和她一起笑,一起說話,難道這都不行嗎?”

何蔚寧的臉色愈加沉重,是的,他曾經許諾過,但那時他並沒有遇到梁小嘀,也更不知道愛情對他而言是那麽重要。陸錚需要梁小嘀,難道他就不需要嗎?

這個聲音不斷地在腦海裏徘徊,何蔚寧想把它說出來,可嗓子卻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然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人,不止是他,還有躲在門口的梁小嘀。

這些話,像是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澆在她身上。她下意識地僵直脊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腦子裏一片空白。

原來,自己真的沒有那麽重要……

原來,就算她再努力去愛,她在他心裏的位置,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從醫院出來時,天已經黑了。

梁小嘀穿的衣服有點少,冷風灌進領口,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她在路燈下失神地漫步,腳步有些踉蹌。突然聽見有人叫她,她下意識地轉過身,隻見前方不遠處,站著同樣一臉錯愕的何蔚寧。滾燙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昏黃的燈光下,她看見何蔚寧向她走來。

生平第一次,她不想麵對他。

“你怎麽在這裏?”何蔚寧聲音有些顫抖。他和陸錚一言不合打算離開,卻沒想到梁小嘀也在這裏,她的樣子……他下意識倒抽一口冷氣。

梁小嘀深吸一口氣,轉身想走開,卻被他一把抓住。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

“沒有,我什麽都沒有聽到,我什麽都沒有聽到!”梁小嘀用力搖頭,此時此刻,她情願什麽都不知道,然而,眼淚卻吧嗒吧嗒地落下來,無情地拆穿了她。

何蔚寧心一沉,看來,她真的什麽都聽到了。

冷天的時候喝點熱的東西,心裏應該會好受些。

抱著這個想法,何蔚寧專門跑出去給她買奶茶,回來的時候見她還乖乖地坐在車裏,不免長舒一口氣。他把剛買回來的奶茶遞到梁小嘀麵前,梁小嘀卻不為所動,目光無神地看著窗外。涼薄的月色下,她的眼眶隱隱發紅。

“小嘀,你不要生陸錚的氣,他其實是對我不滿。”何蔚寧深吸一口氣,“其實當年出國的人,應該是我。”

梁小嘀一言不發地聽著。

“當時我17歲,父母鬧離婚。離婚後,我媽嫁給了一個外國人。一開始,他們想帶我走。我不喜歡那個外國人,他品行不端。因為我的強烈反對,父親迫於無奈,提出了抓鬮的辦法。我很自私,為了能留下來,在簽子上做了手腳,讓陸錚代替我跟了不負責的母親。”

聽到這裏,梁小嘀的眼神越發黯淡。

“陸錚沒能留在國內,被迫和女朋友分手了。因為這樣,我一直覺得虧欠他。再加上他得了尿毒症這種病,所以我才會義無反顧地照顧他,無論他有什麽要求我都會答應。”

說完,他的表情恢複了平靜:“事情就是這樣。”

梁小嘀一把拽住何蔚寧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失望地問:“就這樣?”

“你還想知道什麽?”何蔚寧皺眉。

“你剛才為什麽不說話?”被他淡定的態度刺激到,梁小嘀一下子就急了。

何蔚寧皺緊了眉頭:“陸錚胡鬧的話你也信!”

“他是不是在胡鬧你最清楚!”梁小嘀緊緊盯住他,“我知道你對他愧疚,所以他要什麽你都給,就連女朋友都願意讓給他,對嗎?”

“你又開始胡思亂想。”何蔚寧心煩意亂,“難道你要我和他打起來才滿意?”

梁小嘀不可思議地看著何蔚寧,突然覺得他好陌生。她的身體顫抖起來,輕輕放開了手,低聲說:“在你眼裏,我是不是根本不能和陸錚比,有什麽事情,你最先考慮的,都是陸錚……”

看到她的樣子,何蔚寧精致的臉孔透著說不出的疲憊,他歎氣:“小嘀,我知道上次失約是我不對,但我們現在可不可以不要糾纏這個問題了?”

“我問你是不是?”她咬住嘴唇,生怕眼淚一不小心掉下來。

何蔚寧目光清冷,隱約帶著些許怒意:“我不再想談論這個話題。”

這句話,像是冰天雪地裏的一把鋒利的刀,毫不憐惜地插進了梁小嘀的胸口,帶給她的不隻是疼,還有徹骨的寒冷。

“好,我懂了。”梁小嘀笑笑。

推開車門,她大步邁了出去,飛快地跑起來,消失在夜色裏。

梁小嘀請了三天假。

這三天,她足不出戶,手機關機,不想聽到任何有關何蔚寧的消息。她本想好好休息,可一閉眼睛,腦子裏就回想起何蔚寧那個冰冷的眼神,還有陌生的語氣。也許陸錚說的對,感情隻不過是何蔚寧生活的附屬品罷了。

心思鬱結的梁小嘀爬上了遊戲,想找宋言一吐為快,但悲劇的是,宋言不在,行且歌的名字卻是亮著的。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他在線,她也在線。可他們像是約好了似的,誰也不跟誰說話。

梁小嘀獨自來到高高的城牆上,看著川流不息的街道和來來往往的人群,過往的回憶就像電影一樣在她腦子裏逐一播放。前幾天還陪在她身邊的人,今朝卻留下她孑然一身。

我們明明那麽靠近,為什麽我卻感覺不到你的心?

三天假期一過,她如期回到公司上班。

如她所料,何蔚寧還是當初的何蔚寧,英氣逼人,氣宇軒昂。相比之下,梁小嘀就像剛剛經曆了一場大病,整個人病懨懨的。桌上的資料堆積如山,顧不得其他,一坐下,她就埋頭工作。

午休的時候,宋言終於給她回了個電話。他說最近比較忙,一直沒時間上線,他順便問起她與何蔚寧之間的事。梁小嘀言簡意賅,把事情概述給他聽。

末了,宋言歎了口氣道:“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是不一樣的,這件事你們倆都有錯,但誰又都沒錯。”

“什麽意思?”她被宋言這套理論繞得有點暈。

“因為你太在乎他,所以你生他的氣,沒錯,但你錯在一直和他計較。何蔚寧兩邊都在乎,所以他沉默,他也沒錯,可以說這是他的本能反應,但是他錯在忽略這件事的重要性,這才是你們倆矛盾的真正原因。”

“我隻是無法忍受,他在知道陸錚喜歡我的時候,居然可以那麽平靜。如果他當時說一句不可以,我也不至於這麽生氣。”

“你的感受我理解,這件事的確很讓人頭痛。你們倆現在相處得怎麽樣?”

“完全沒話說。”梁小嘀揉了揉太陽穴,“我從沒想過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

“事已至此,你不能再讓步。”宋言一本正經。

梁小嘀一頭霧水。

“唉,其實上次他爽約後,我就已經在為你擔心了。在你們交往的過程中,看似是他主動,實際上他是被動的一方。你們倆吵架,你這麽傷心,他卻那麽淡定,可見他吃定了你。”說著,他哼了哼,“他在等你妥協,不信你就等著,你一旦妥協,這件事就會被他忽略,以後陸錚再多要求一些,恐怕他也會答應。你就這麽僵持著,等他先妥協!”聽宋言這麽一分析,梁小嘀眉頭深鎖,就在這時,何蔚寧端著餐盤朝她走來。

“先不跟你說了,他來了!”梁小嘀猛地掛掉了電話。

“中午就吃這個?”何蔚寧敲了敲她的盤子,裏麵清湯寡水的。

“健康。”梁小嘀頭也不抬,吃了一大口西蘭花。

一隻雞腿落入她的餐盤,何蔚寧眼裏含著笑意:“還沒氣夠?”

他身上的味道湧入鼻腔,梁小嘀按捺住臉紅心跳,一臉鎮定地望著他。何蔚寧眸如秋水,靜靜地等她開口。僵持了幾秒,梁小嘀再次低頭,開始扒飯。

何蔚寧目光一沉,也沒說話,低頭吃飯。

這一頓飯吃得煩躁又虐心,到了下午,梁小嘀開始胃疼。連續吃了幾種藥都不管用,臉色差得要命,何蔚寧看出來,直接進來拎起她就往外走。

“你幹嗎?”被他拽得有些疼,梁小嘀開始反抗。

“你這幾天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何蔚寧聲色俱厲。

梁小嘀不敢看他,訥訥地說,“沒什麽胃口……”

“走,我帶你去看醫生。”何蔚寧想也不想就把她拖出了門外,何蔚寧臉上關切的表情映在梁小嘀眼裏,她執拗的身體也跟著鬆懈下來。她抬起腳想跟他走,可他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因為距離很近,梁小嘀一下子就看到打電話的人是陸錚。

“怎麽了?”何蔚寧接起電話。

“您好,我是陸先生的護士,您能抽空來看他一下嗎?他最近不肯吃藥也不肯打針,我們怎麽勸也沒用,再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會垮掉的。”護士的聲音很無奈,梁小嘀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

何蔚寧深吸一口氣,沉聲說:“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到。”

掛了電話,何蔚寧有些失神地望著地板,梁小嘀看著他默不作聲,有些擔憂地問:“他為什麽不配合治療?”

“因為你。”何蔚寧轉過頭,“如果我不讓他見你,他會一直這樣下去。”

梁小嘀愕然,抬頭對上何蔚寧的目光,她忽然覺得,宋言是對的。

心頭湧上一股無名怒火,梁小嘀嘴唇泛白,顫聲問:“如果他以死相逼,你是不是就會把我讓給他了?”

何蔚寧沉默了。

這時,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米,卻仿佛橫亙了一條河,水流又湍又急,一個不過來,一個過不去。

一個小時後,兩人來到醫院。

城市入秋,樹葉翩然飄落。陸錚的臉色很差,他半躺在**,拿著IPAD看電影,表情淡淡的,好像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樣子。直到梁小嘀進來了,他才有了些精神。

“嗨,小嘀,好久不見。”他的臉上帶著明顯的喜悅,還挪了個凳子讓她坐下。

自從上次聽到陸錚說喜歡自己的那番話,梁小嘀就再也無法自然地麵對他了。她笑了笑,盡量隱藏住眼底的情緒,說:“你哥說你身體不好,讓我來看看你。”

陸錚抬眼看了一眼眼神冰冷的何蔚寧,嘴角揚起一抹笑:“以後你要是常來看我,我的身體就能好很多。”

這話說得隨意,卻讓梁小嘀的心裏染了一層霜。

與陸錚閑聊了一陣,看著他乖乖吃了藥打了針,何蔚寧這才放了心。

離開醫院的時候,梁小嘀和何蔚寧並排走著。天空下起了細雨,何蔚寧想牽起她的手,卻被她下意識躲開。

“我要回家。”梁小嘀麵無表情。

“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沒等何蔚寧做出反應,她大步往前走。看著她倔強的背影漸行漸遠,何蔚寧怔住,恍惚間,好像有什麽東西從他的掌心溜走,他卻怎麽也抓不住。

周一清早,梁小嘀拿著準備好的辭職信去找人事部的琴姐,卻與何蔚寧狹路相逢。他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端著咖啡杯。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灑進來,何蔚寧挺拔的身姿永遠帶著高高在上卻又讓人甘願俯首稱臣的魅力。

他走近,視線一轉,看到了梁小嘀手中的信。

“你要辭職?”

梁小嘀不說話。

何蔚寧奪過她手中的信,平靜的眸子變得冷冽,他拉著梁小嘀直接進了辦公室。

“為什麽要這樣?”他放下咖啡杯,盛氣淩人。

“我們氣場不合。”梁小嘀迎上他的目光,眼底的憤怒再也無法掩蓋。

何蔚寧氣得發笑。梁小嘀從未想過,他這樣高傲的人,居然會露出這種表情,焦躁、無助、無計可施。看見他這樣,她心裏並不好受。可在他身邊,眼睜睜地看著兩人漸行漸遠,這樣的感覺更難捱。

“我不同意。”何蔚寧冷冷地說。

梁小嘀抬頭看他,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隨著心裏越來越清晰的鈍痛,最後變成了放聲大哭。

“可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你根本不在乎我!”

“我說你這個人,你怎麽這麽蠢呢?活該你同事說閑話,現在大家肯定都認為何蔚寧把你給甩了!”宋言在電話那頭盡職盡責地挖苦,梁小嘀無動於衷地啃著蘋果。

“哭都哭了,有什麽好後悔的,風言風語就讓他們說去吧,反正我早就習慣了。”

“後來他哄你了嗎?”

“他過來抱我,被我推開了。”

“走一步算一步,反正現在也沒找到更合適的工作。”

“我是說何蔚寧!”宋言對她無語了。

“哦,走兩步算一步。”她這倒也是實話。

“真是服了你了。”

掛了電話,梁小嘀端著泡好的咖啡慢騰騰地往辦公室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誰是梁小嘀?”

梁小嘀回頭,隻見一個快遞小哥抱著一大捧花站在辦公室裏,目光正四處搜尋著。這一嗓子,惹得整個辦公室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我就是。”梁小嘀走了過去。

快遞小哥眼前一亮:“這是您的花,麻煩簽收一下。”

她接過花,發現裏麵放著一張卡片,上麵的名字是陸錚。

無力感遍布全身,梁小嘀頭痛欲裂。

自從她上次去醫院探病後,陸錚就開始每天晚上給她打電話、發信息,還送各種花給她。因為跟何蔚寧冷戰,所以她一直沒告訴何蔚寧。一開始,她以為陸錚隻是一時興起,可算了算,已經持續一周了,再這樣下去,她真的吃不消了。

想了想,她把花和卡片拿過來一起放在何蔚寧桌上。

“幫我告訴陸錚,我對花過敏。”說著,她把卡片攤開推給他。

看到“陸錚”兩個字,何蔚寧一怔。

梁小嘀本想放下花就走,可看到何蔚寧的反應,她終究沒忍住,拍著桌子大聲說道:“你就不管管嗎?他現在已經過分到約我一起出去玩了!”

“是嗎?”何蔚寧的聲音不溫不火,他強撐起一個微笑,手中的卡片被他**得不成樣子。

“是嗎?你就給我這樣一個答案嗎?”梁小嘀的心髒有一瞬間停頓,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何蔚寧,眼神裏交織著失望、憤怒和悲戚。

“陸錚就是一時興起,過幾天就不會這樣了。”說著,他站起身,扶住梁小嘀顫抖的肩膀,耐心安慰,“他的身體剛剛好轉,為了他著想……”

“什麽叫為了他著想?”梁小嘀憤怒到極點,一把甩開何蔚寧的手,聲音頓時提高一個分貝,“我為什麽要為他著想?為什麽我要牽扯進你們兄弟之間的恩怨?我隻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其他的什麽我都不想要!如果這都做不到,你當初又為什麽和我在一起?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他喜歡我,你就把我讓給他嗎?何蔚寧,我告訴你,我不是玩具!不是!我有血有肉,會哭會笑,是不是我不喊疼,你就不知道我會疼!”

何蔚寧愣住了,他看著她,想說什麽,但卻沒說出來。她的每句話都像一把刀,狠狠地紮在他心窩裏,可他隻能沉默。他不想看見陸錚慘白著臉,任由生命漸漸流逝,也不願看見梁小嘀整日陰鬱,魂不守舍。如果有辦法能治好這兩個人,無論刀山火海,他都願意去做。

“何蔚寧,我們就這樣算了吧。”梁小嘀轉身離開,淚如雨下,決絕的背影沒有一絲停頓。

梁小嘀這次是真的辭職了,她沒有走任何程序,沒有經過任何人的許可,沒有帶走屬於她的任何東西。她唯一帶走的,就是何蔚寧的一顆心。

手機關機,家裏沒人,一時間,杳無音訊。

她剛離開的時候,他還好好的,可以正常吃飯,正常開會。慢慢的,他越來越不對勁。他有時會坐在梁小嘀的座位上,看著窗外的風景發呆,從陽光四溢一直到夕陽西下。

有時下了班,他會獨自去步行街吃很辣的麻辣燙,一定要辣得眼淚盈眶才肯罷休。

胸口像缺了一塊,無論他做什麽事,都無法填平那個缺口。

原來想念一個人,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