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如暴風驟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梁小嘀躺了一天後,很快就生龍活虎起來。這次感冒她並沒有跟行且歌說,一是覺得之前的事情已經夠讓他分神的了,二是因為感冒本身就是件小事。洗了個澡,活動活動筋骨,梁小嘀忍不住再次登錄了遊戲。聽說遊戲又更新了新的寵物,這次她打算給彈你家玻璃也弄一個。

一上線,她就飛到了地圖滄海一粟。因為這是最新的寵物刷新地。梁小嘀剛上馬,聊天框就突如其來地彈出數以百計的密語。

什麽情況?

梁小嘀呆呆地看著聊天框裏的一長串密語,仿若被雷轟電掣了一般。

一串串髒話緊密地排列在一起,各種難聽的詞語充斥著梁小嘀的眼球,仿佛下一秒就能將她吞噬。

梁小嘀懵了,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伴著呼嘯的海浪傳來,鏡頭一轉,隻見一大批“花狐九尾”的幫眾提著武器,氣勢洶洶地向梁小嘀奔來。其中打頭陣的,正是找風箏和雲音渺渺。他們把梁小嘀牢牢圍住,一股寒冷的殺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梁小嘀茫然失措地看著他們,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彈你家玻璃,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真不要臉!虧我還以為你是什麽好人!”

“嗬嗬,搶別人男人的人能好到哪兒去。”

“雲音就不該給你道歉!”

“你就那麽缺錢嗎?窮瘋了就不要玩遊戲啊!”

“小偷,騙子,不要臉!”

當前頻道眨眼就被白字霸屏,諷刺的字眼爭先恐後地鑽進梁小嘀的視線。

“都閉嘴!”找風箏大喝一聲,眾人噤若寒蟬,齊齊望著找風箏。

“小彈,你終於上線了,我們等你很久了。”找風箏上前一步,凝重的語氣讓梁小嘀心如擂鼓。

梁小嘀指尖發涼,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你們這是要幹什麽?我做了什麽,你們要一起罵我?”

找風箏:“幫會倉庫被盜了,所有的藥品、珍稀材料、寶石,全都沒有了。”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找風箏的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生氣:“取走記錄裏,寫著你的名字——彈你家玻璃。”

“不可能,我根本沒有拿你們的東西,再說,我這幾天根本就沒有上線!”梁小嘀怒不可遏,劈裏啪啦地敲著鍵盤。

找風箏:“但幫裏的確有人看見你上線了,我們找了客服求證。客服說,彈你家玻璃把這些材料都郵給了芥末如血。”

什麽?

梁小嘀被這件事驚得坐直了身板,“芥末如血”四個字像是一根針,猛地紮進了她的心髒,引來一陣抽搐。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心急如焚的她想也不想就打開了另一個客戶端,用芥末如血的名字登錄上了。打開郵箱後,她如遭雷劈,隻見許多材料、藥品和寶石正靜靜地躺在郵件裏,而發件人,正是彈你家玻璃。

怎麽會這樣?到底是誰盜用了自己的賬號?

抱著巨大的疑問,梁小嘀把郵件裏的東西一一返還給了找風箏。

一直沉默的雲音渺渺見彈你家玻璃不說話,於是開口道:“我想玩得久一點的玩家都知道,芥末如血是我們的敵對幫會‘半步天涯’的副幫主吧?且不說你是否真的盜取了倉庫,你能告訴我,你和芥末如血是什麽關係嗎?”

“對啊,你和她什麽關係,為什麽會把郵件發給她而不發給別人?”

“說起來,這個芥末如血好像很久都沒有上線了,好幾次和‘半步天涯’的幫戰也沒有見過她。”

“我突然想起來了,上次我去參加彈你家玻璃的生日宴,芥末如血也來了,後來一打起來,芥末如血和彈你家玻璃就都掉線了!”

眾人聽後猶如醍醐灌頂,好多幫眾表示都看到了兩個人一起掉線。

找風箏冷冷地說:“小彈,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如果你不願意坦白,我會請客服調查你和芥末如血的申請人是否一致。”

梁小嘀麵如死灰,心力交瘁地看著眾人。解釋,還有什麽好解釋的呢?紙包不住火,就算她撒謊,這件事早晚都會被拆穿。

“你不用查了,我就是芥末如血。”梁小嘀視死如歸,“但是倉庫不是我盜的,我沒有拿你們的東西!”

此言一出,嘰嘰喳喳的當前頻道瞬間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用憤恨的目光看著彈你家玻璃。

“啪”的一聲,一道紫色的劍氣破空而來,擊中了彈你家玻璃的命門。緊接著,各種技能和傷害如同擂鼓一般,洶湧地向她襲來。血槽裏的血量迅速減少,眨眼間,彈你家玻璃轟然倒地。

當前頻道再次爆發出一陣謾罵聲。

“芥末如血是彈你家玻璃……天啊,她不會是霸王別擠他們派來的奸細吧!”

“這個惡心的女人,原來她來咱們幫會早有預謀!”

“我就說她不可信!”

“幫主,輪白了她,輪白了她!”

“行且歌對你那麽好,你居然還騙他,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

“我沒有拿你們的東西,我不知道是誰上了我的號,做了這些故意陷害我的事。”梁小嘀無力地解釋,可這條發言很快就被數不盡的謾罵掩蓋住。眾人在當前頻道罵得不過癮,索性刷起了世界頻道。

“彈你家玻璃就是芥末如血,她是半步天涯派來的奸細!”

“彈你家玻璃就是芥末如血,她是半步天涯派來的奸細!”

“彈你家玻璃就是芥末如血,她是半步天涯派來的奸細!”

梁小嘀徹底傻了!她到底得罪了誰,要這樣報複她?

找風箏發來密語:“我看錯你了。”

看……錯……

梁小嘀雙目瞠圓,胸口好像被紮了一刀,疼得連呼吸都困難。視線變得異常模糊,眼淚瞬間溢滿了眼眶,心裏的委屈和憤怒如洪水般隨著眼淚一齊爆發出來。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她像瘋子一樣自顧自地叫喊著,可回應她的隻有冰冷的空氣……

幾乎是同一時間,剛開完會的何蔚寧剛回到酒店,電話就響起來了。一接通,禾良月色焦急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傳來:“糟了糟了!小彈被欺負了!”

“怎麽回事?”何蔚寧心一沉。

“我這幾天有點忙,沒看好她,沒想到就出了這樣的事!”禾良月色的語氣滿是懊惱,接著,他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告訴了何蔚寧。

何蔚寧越聽臉色越難看,掛了電話後,他馬上打給了梁小嘀,但回應他的,隻有電話裏冰冷的女聲。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淩晨5點。

天微亮,涼薄的光透著窗紗映射進來。

梁小嘀揉了揉眼睛,從被窩裏爬了出來。她本來沒想這麽早起的,但昨晚發生的事,實在讓她難以入眠。她來到衛生間洗漱,看見鏡子裏的人,不禁被嚇得尖叫一聲。

——鏡子裏那個掛著黑眼圈的人是自己嗎?

——囧,這樣去上班一定會被嘲笑死的!

她無精打采地給自己化了個妝,匆忙穿戴好出了門。搭上熟悉的地鐵,走進熟悉的電梯,梁小嘀再次回到了熟悉的格子間。

“小嘀,你今天怎麽跟個幽靈似的?”一坐下,蕭韻菲就投來擔憂的目光,“感冒沒好全?”

“好像是吧。”梁小嘀一陣幹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這麽像幽靈嗎?

因為請了幾天假,桌上堆了一堆資料沒處理。梁小嘀打開電腦準備幹活,沒想到這時宋言的電話漂洋過海地打過來了。梁小嘀跑去走廊接電話,一按下接聽鍵,那頭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梁小嘀,你能給我解釋下論壇上飄紅的帖子是怎麽回事嗎?”

“你怎麽不告訴我彈你家玻璃就是你啊?”

“你怎麽不經我允許就打入敵方內部啊?”

“打入了這麽久你連毛都沒給我搞到,你好意思嗎?”

“還有你和行且歌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他們為什麽說你盜了幫會倉庫?”

梁小嘀把電話拿到最遠,等他罵完,才把手機放到耳邊,心虛地說:“你先消消氣……”

“你叫我怎麽消氣啊!你知不知道昨天你的事鬧上了世界頻道,然後花狐九尾就和我們打了起來,他們完全不講理,認準了你是我們派去的奸細!”

“然後呢?”

“他們人太多,又厲害,把我們輪了個半死後,就去論壇發帖子了!他們太過分了,居然把你的照片人肉出來放到網上!還說你是狐狸精!”

宋言的話停在那裏,卻盤旋在梁小嘀腦中,她心中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你說什麽?”

“我說,小嘀,你到底得罪了誰啊?”宋言唉聲歎氣,“你這幾天千萬別上線,他們愛怎麽說你就怎麽說你,不要管,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帖子的事我已經向版主提交刪帖請求了,你的照片也刪了,所以你不用擔心。”

“宋言……對不起。”梁小嘀聲音哽咽,心裏滿是內疚。她沒想到,自己當初任性的行為,會給大家帶來這麽嚴重的後果。“半步天涯”是宋言的心血,可她,卻親手毀了自己好朋友的心血。

“傻丫頭,說什麽呢!遊戲畢竟是遊戲,我雖然嘴上怪你,但我心裏更多的是擔心你。昨天知道這事的時候,我就給你打電話,但你關機了一直打不通,我就猜到你心裏不好受。”

“對不起,宋言。”梁小嘀猶豫再三,終於下定決心,“你幫我把幫裏的人叫到YY來吧,我想,是時候給你們一個交代了。”

宋言說到做到,晚上8點,所有能上線的幫會成員都到了幫會YY。

梁小嘀連喝了三大杯水,穩定了心神後,登錄了YY。

見梁小嘀上線了,宋言忙道:“好了好了,芥末來了,大家靜一靜!”

聊得正開心的幫眾們一聽,紛紛關掉了自由麥。頻道裏突如其來的寂靜讓梁小嘀心裏一顫,好久不在YY說話的她聲音有些發抖:“那個……大家好久不見……”

回應她的是一片死寂……

“這次召集大家前來,主要是想向大家道歉。”梁小嘀深吸一口氣,“因為我的任性,連累了大家,給幫會造成了無法挽救的後果,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並不是要你們原諒我,我隻是想給大家一個交代。”

“那個帖子我沒看,但是內容我大致知道。他們說得沒錯,彈你家玻璃就是我,那是我以前練過的一個小號。我從沒想過用這個號去做奸細,我去花狐九尾,完全是因為我在花狐九尾裏,找到了我暗戀三年的學長。”

啥?宋言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

其他人也和宋言一個反應,但他們都關閉了麥克風,所以梁小嘀並未察覺。

“原諒我不能透露他是誰,因為我們最後並沒有什麽結果。說句實話,現在我真的有些後悔,如果當初我不那麽任性和衝動,也許今天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會莫名地得罪了別人,不會被冤枉成小偷,更不會連累咱們幫。”

“我是個失職的副幫主,這段時間,我沒有管過幫會的大小事,卻讓幫會因為我蒙羞,我想,是時候把副幫主的位子交出來了。”

眾人不知所措,宋言更是直接開麥製止:“芥末,你說什麽呢?幫會是我們的心血,就算所有人都走了,這也是我們的幫會,半步天涯不能沒有你啊!”

“芥末你冷靜點,我們沒有怪你的意思。”這個清澈沉靜的男聲,是花都不得了。

“是呀是呀!今天我們來這裏,就是要告訴你我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我們始終相信你的為人!”這個甜如糯米的女聲,是金絲餅餅。

“芥末,你不要把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人言可畏,你能如此坦白地跟我們說出這些話,已經很讓人刮目相看了!”一向很少在YY說話的鍋淨也開了口。

“芥末你別衝動,你走了我們怎麽辦?”發憤圖強的小鐵匠已經帶了哭腔。

“不管其他人怎麽看你,我們幾個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看著大家一一挽留芥末,作為副幫主之一的姑蘇拎壺衝也忍不住開口了,“遊戲雖然是虛擬的,但感情卻是真的,這兩年我們一起走過來,把半步天涯從一個小幫會發展到現在的程度,不是你說拋下就能隨便拋下的。”

“是啊!芥末,你看大家都這麽理解和支持你,你有什麽理由拋下我們?”透過YY,宋言的聲音開始哽咽。

“你們、你們這是……哎呀,霸王別擠你這個娘娘腔能不能不要哭!把眼淚給我憋回去!我這幾天已經把眼淚都哭幹了,你們還想讓我哭嗎?”雖然這樣說著,但梁小嘀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她下意識咬住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原來自己身邊一直有這麽多在乎和包容自己的人,是她自己被愛情衝昏了頭,一直仰望著遠處的風景,卻看不清身邊美好的人。

“那你說你不走,不離開我們,我就不哭!”宋言一見有戲,直接撒起潑來,其他人被他嬌滴滴的語氣逗得哈哈大笑,連梁小嘀也笑得停不下來。

“好,我答應你,別哭啦!”

當天晚上,梁小嘀早早就下了線,關了電腦。

雖然承諾不會離開大家,可她最近已經不想再上遊戲了,更不想知道任何遊戲裏的人和事。行且歌毫無意外地又打過來很多電話,梁小嘀一個都沒接,因為她最沒有勇氣麵對的,就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麵對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解釋什麽……

跟他說,帖子裏說的沒錯,她就是芥末如血嗎?

還是告訴他,當初答應加入幫會,隻是為了樓千景嗎?

不,光想想就已經太可怕了。

所以,在她沒有想到怎麽應對之前,還是像個鴕鳥一樣紮在土裏過日子吧。

得到幫會的支持和理解,梁小嘀迅速恢複元氣,連上班也充滿了幹勁,神采奕奕得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怎麽了,中彩票了?”蕭韻菲摸了摸她的額頭,“明明昨天還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就算沒有中彩票,生活也還是得快樂地過下去呀!”梁小嘀轉頭衝她燦爛一笑。

蕭韻菲眼底有驚訝閃過,但很快就被微笑取代。

也許是因為何蔚寧不在,很多同事都把手頭上的雜活交給梁小嘀幹。一整個上午,她忙得暈頭轉向,連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在她累得眼睛都快花掉的時候,電話突然嘟嘟地響起來。

現在是午休時間,有好幾個同事在睡覺,梁小嘀像是拿了個燙手的山芋,快步衝到了走廊。

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梁小嘀疑惑地接起來,開口道:“你好,請問你有……”

話還沒有說完,她就被對方大聲的辱罵打斷:“芥末如血你這個賤人!偷別人幫會東西不說,還去做奸細,又搶別人男人,你怎麽不去死!”

梁小嘀如遭雷擊,下一秒立即掛了電話。

她捂住胸口,驚魂未定,這、這是怎麽一回事?遊戲裏的那群人怎麽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正想著,電話又嘟嘟地響了起來,還是陌生的號碼,卻不是剛才的那個。梁小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接聽,果然,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她趕緊掛了電話,心卻逐漸下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誰把她的號碼公布在了網上?

一個想法突然冒了出來,難道是身邊的人?

這個想法很快就被電話鈴聲打斷,梁小嘀手忙腳亂地按下了靜音鍵。同時,她也發現上百條短信一股腦地鑽進了她的手機,卡得手機直接黑屏。

“小嘀?”

一聲清脆的女聲從背後傳來,梁小嘀下意識轉過頭去,隻見人事部經理笑著朝她走來。

“琴姐!”

梁小嘀忙把電話關機,塞在兜裏。

“我剛才在QQ上叫你來著,老不見你回複,就上樓來找你了。”

“哦!請問有什麽事?”被人事經理主動找還是頭一回,梁小嘀受寵若驚。

“也沒什麽事,就是一組那邊缺人,需要這邊支援幾個人過去,你收拾收拾,去S市和他們匯合吧。”

一組?缺人?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腦子裏有什麽信息慢慢聚攏……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一組的負責人,不就是——何蔚寧!

兩天後,梁小嘀來到S市。

梁小嘀本想拒絕這次出差的,因為隻要一想到何蔚寧在S市,她就有一種忐忑無力感……但組織的命令不可違抗,她在公司的“**威”下,隻好收拾好行李做好準備工作,乖乖出行。

抵達S市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她還沒出機場,天空就下起了雨。悲催的是,她忘記帶傘了……

梁小嘀無語望蒼天,最終牙一咬,心一橫,豪爽地把帽子戴上,飛快地衝進雨簾去攔出租車。

這個時段,出租車非常不好攔,總是有很多人搶,梁小嘀等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車,衣服也被淋濕了大半。她拖著沉甸甸的行李,頂著落湯雞的造型,悲憤的心情就像這場大雨。

怎麽這麽倒黴啊!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她身邊。車門打開,一雙穿著幹淨皮鞋的腳出現在梁小嘀眼前。她的視線忍不住上移——哇,好長的腿!

“下這麽大的雨,怎麽不打傘?”

溫良如玉的聲音響起,梁小嘀猛然抬頭,錯愕地看著眼前的人。

他把傘遮在梁小嘀的頭頂,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烏黑的眸子如夜空上閃亮的星星,不是何蔚寧是誰?

“何總監!你你你……你怎麽來了……”梁小嘀聲音輕顫,以為自己在做夢。

何蔚寧不說話,把傘交給她,直接拎起她的行李並塞進了後備箱。

梁小嘀的腦袋有點懵。她本要自己打車到平江酒店,卻沒想,何蔚寧會過來接她。

何蔚寧轉過身,看她仍舊傻傻地站在原地,幹脆拉起她的手,把她“塞”進了車裏。梁小嘀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不敢轉過頭看身邊的人。

“擦擦?”何蔚寧遞來一條幹淨的毛巾。

梁小嘀臉一紅,微微點頭,把毛巾接了過來,簡單地擦了擦。

“這是你的車?”她掃視了一下四周。

“這邊公司的車,我暫用。”何蔚寧的唇邊有淺淺的笑意,視線有意無意地透過後視鏡掃她的眉眼。

“你要帶我去哪兒?”

“下榻的酒店。”

“哦!哦……”

車子緩緩啟動,窗外的雨勢越發大了起來。梁小嘀正襟危坐,心如擂鼓。一時間,車裏的氣氛沉悶極了。

又是何蔚寧開的口:“最近過得怎麽樣?”

“還好啊!”梁小嘀笑容僵硬。

“我給你打過電話,你怎麽關機了?”何蔚寧的眼神帶著探究。

“哦!下飛機忘了開。”其實是不敢開。

何蔚寧沒有再說話了。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梁小嘀在逃避自己,不管是眼神還是動作。他們之間像是豎了一道透明的牆,他想靠近她,她卻離他越來越遠。

機場距離平江酒店比較遠,路上又堵車,疲憊的梁小嘀索性靠著窗子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迷糊中,她聽到何蔚寧在跟自己說話。

“難受嗎?”

梁小嘀睜開迷糊的眼睛,咕噥了一句:“有點累。”

“吃晚飯了嗎?”

“吃了,不過飛機餐太難吃了。”

說著,梁小嘀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下意識看向何蔚寧,隻見他正拿著電話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迷離的眼神瞬間凝結,梁小嘀的臉唰地紅了,

——何蔚寧哪裏是在跟她說話,分明是在打電話!

——聽這語氣,分明是在和女朋友聊天!

一想到這兒,梁小嘀悲憤的心情如江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看著梁小嘀紅成番茄的臉,何蔚寧的笑意更深了,他掛了手中的電話,雲淡風輕地問:“現在還累嗎?”

她呶著嘴,不說話。

“晚飯隻吃了一點?”

她把頭轉過去。

她打算沉默到底,可肚子卻突然“咕嚕”一聲。

何蔚寧隱忍著笑意,看了看表:“回酒店,我請你吃飯。”

來到平江酒店,已經快到10點了,梁小嘀渾身難受得快要散架了,隻想找個舒服的大床睡一覺。何蔚寧見狀,把自己房間的鑰匙遞給她,說:“你先去洗個澡,我去弄點吃的給你。”

梁小嘀驚悚地看了看他手中的鑰匙:“你不給我開一間新的房間嗎?”

“前台說房間都住滿了。”何蔚寧的語氣淡定至極。

“怎麽可能?這可是四星級大酒店啊!”

“難道要我給你開總統套房?”何蔚寧握著箱子的拉杆,眉毛揚了揚,“為公司節省開支是我們的義務。”

“可、可我們不能住在一起啊!”梁小嘀起身就走,“我去外麵找個旅店住。”

何蔚寧一把把她拉了回來,眼角眉梢帶著些許不爽。梁小嘀一個重心不穩,栽進了他的懷裏。

“我是你上司,在這裏,你必須聽我的。”何蔚寧的語氣帶著難得的命令,他也顧不得梁小嘀滿臉悲憤,直接把她拖進了房間——好不容易才把你挪到我身邊,怎麽可能讓你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