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柔,你過來,趁你周叔跟周成都在這兒,這門親事你有什麽想法不?”
本來就是民風比較開放的朝代,再加上又是不會太拘泥小節的同村人,大家都這麽熟了,在周漁夫道明來意的時候,李氏的心裏其實也有些譜了,這周成雖說不是天天來送魚,不過這次數也不是一隻手都能數過去的,尤其是這一兩個月,李氏好歹也撞見過幾回,隻是當時沒有往多的地方想。
現在她回過味來,也就不再擺那些場麵功夫,幹脆直接問了田柔的意思,田柔聞言慢慢地從李氏的身後走出來,看了周漁夫一眼,禮貌地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周成,這才把目光移到張氏的身上,在張氏錯愕的瞬間開口說道:“我不嫁!”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
這三個字在田恬的腦海裏無限回蕩,她整個人都壞掉了,機械地扭頭看向田柔,她依舊是一臉的恬靜,看不出來任何的異樣情緒,於是,田恬隻能看向周成,希望這孩子沒有被打擊到。
沒想到,周成也是一臉平靜地看著田柔,唇角甚至還帶著些許的笑意,這……他們這是鬧哪樣?
“這……之前拒絕東村李屠夫的兒子,是覺得太遠了,那現在,你跟周成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了,青梅竹馬不好嗎?”
開口的是何氏,田恬看向母親,見她眼底裏都是焦急,而父親在母親身邊,也是一臉的憂慮,此刻還捏著母親手腕,看樣子也是急得。
由此可見,這周成其實還是很讓爹娘滿意的,既然爹娘都喜歡,爺奶也沒意見,你們又互相鍾情對方,這樣突然來個不嫁,又是為哪般?
田恬實在是不懂,她也不相信大姐是真的不想嫁給周成,那麽就隻有一個答案了,大姐她肯定有什麽目的。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靜等。
“青梅竹馬當然好,坦白說,周成人不錯,也實誠,我也沒什麽可以挑剔的,不過我嫁給誰都不能嫁給他。”
“為啥?”
周漁夫也是一臉的疑惑,他哪裏會想到,這第二次上門提前,竟然又被拒絕,而且還是被田柔給拒絕了,這讓他這張臉往哪兒擱?
偏偏田柔現在還說出嫁誰都不嫁給周成的話,周漁夫再想到之前張氏的態度,心頭那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梗,頓時又起來了,幾乎是在田柔說完話的瞬間,他便沒能沉得住氣,直接開口了。
“嗬嗬……田叔其實您應該知道的,若是我真答應嫁給周成了,以後我和周成之間那不清不白,早就勾搭在一起的罪名,不是就坐實了嗎?”
田柔說話間風頭一轉,視線一轉,立刻就把由頭給指向了張氏,周漁夫心裏明了了,也不再鬱結,而是有些詫異地看著田柔,隨後才坦然一笑,心道:這個兒媳婦,並不像表麵看的這麽軟弱嘛!
而周成,自然是早就清楚了田柔的想法,才會在田柔開口說不嫁的瞬間,就能跟她達成默契和意識,讓田恬都有些羨慕起來,畢竟她也是在心頭震驚了之後,才覺得大姐是有目的的。
姐,你很幸運,找到了對的,懂你的那個人。
不過,此刻卻不是讓田恬感動溫馨的時刻,既然田柔把冒頭指向了張氏,就說明她並不打算將之前張氏欺辱人的事給壓下去,周漁夫選擇忍耐,田恬為了大姐的幸福選擇了睜隻眼閉隻眼,卻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田柔卻親自跳出來,為自己和周成父子討公道。
有了大姐的親自出馬,田恬倒是很想看看,張氏此刻究竟會怎樣了。
張氏的臉色十分的難看,她之前就覺得田柔看她的那一眼不簡單,緊接著聽見她拒婚,還在心裏嘀咕她心眼大,竟然連周成都看不上,結果沒想到,她竟是說出了這番話,張氏腦海裏就隻有一個年頭,那便是周成將那天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她了。
“不清不白?勾搭在一起?這又是哪裏傳出來的風言風語?”
李氏一聽田恬這麽說,頓時就來了火氣,之前李屠夫那邊造謠生事,她選擇了沉默,是因為他們隻是說他們不願意這門親事而已,李氏倒也是能沉得住氣,可是,現在由田柔親自說出自己被人誣陷了清白,那便是覺得委屈了,更何況女孩子清白的問題,自古以來都是最大的,清白都被人拿來說了,以後還能傳出來什麽更難聽的話?
她田家的姑娘還要不要嫁人了?!
“奶,田柔自認自己在家裏勤勤懇懇,幹活兒從來沒有怨言,有什麽做什麽,也從來不多話惹事,出了門見到街坊能幫一把手的我都會幫,這外人對我的評價都尚好,這到了自己家裏人麵前,我怎麽就變得這麽的不堪?”
田柔既然打算要新帳舊賬一起算,她就不再遮掩,直接將話說了出來:“前些天周叔帶著周成就過來了一次,隻是那時候爺跟奶都不在,爹在外麵幹活兒,我陪著娘去買東西去了,誰知道周叔他們本是歡歡喜喜的過來,卻給氣回家的。”
“到底怎麽回事兒?”
“奶想知道,就問大伯娘和二伯娘吧,那天大伯娘她們說的那些話,我還真說不出口。”
說完,田柔就轉過身退了回去,那模樣看著既是在怒頭上,又好似受了極大的委屈卻說不出口一般,看得李氏火氣更是上竄,這家裏好不容易看著好轉了些,田恬的豆芽也一直賣得順利,每天數著田恬帶回家的銅板兒,李氏眼裏的希望就多了幾分,張氏前些時候才找了田恬母子的麻煩,現在又轉頭盯上田柔了?
這個大兒媳婦就不能省省心嗎?
李氏心裏閃過許多的念頭,雖說家醜不可外揚,可是這事兒都已經關乎著周漁夫父子了,李氏也不好再推托,直接將視線轉向朱氏,她知道張氏已經是老油條了,詐不出來什麽真相,這朱氏相比起來,應該比較好說話,當即桌子一拍,指著朱氏就吼道:“老二家的,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兒!”
朱氏嚇得一抖,看了一眼張氏,憋了幾個字還是沒辦法說出口,幹脆低著頭什麽都不說,李氏氣得沒法,看著張氏深吸一口氣:“看樣子,隻能你告訴我了。”
張氏知道今兒個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兒,逃不掉了,也就不再多說什麽,隻是看著田柔冷笑一聲:“想不到你才是個有心計的,竟然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咬我一口,這不明擺著嘛?要是你跟那小子真沒私情,真是清清白白的,你能知道那天他們父子在我這兒吃癟了?”
“大嫂!說話別太過分了,你可是田柔的伯娘!”
出聲的是田秀,她撥開田恬的肩膀就站了出去,看了一眼田柔,又怒瞪著張氏說道:“別以為你跟二嫂在院子裏說人壞話戳人脊梁骨的事兒就沒人知道,那天我在家呢,吃完飯我就叫上了柳兒到我房裏,研究刺繡活兒的新圖樣,你敲門的時候問我在不在,我正想回答,你就說不在就算了,我琢磨著你找我沒什麽大事兒,就沒應聲,誰知道讓我看了個全部聽了個真切!”
張氏一見田秀跳出來,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起來,誰不知道田秀是個彪悍的主兒?更別提田秀道明了那天的情況後,張氏臉色更加的難看了,田秀接著說:“你們本來在院子裏閑聊,二伯娘還讚了田恬好本事,不但會做豆芽去賣,現在還種了草莓,瞧那苗子長的可真好看……”
說到這裏,田秀又扭頭看向剛剛才抬起頭來的朱氏說道:“對吧,二嫂,那天你是這樣說的吧?”
朱氏也不再幫著張氏隱瞞,反正她都自己跳出來承認辱罵了田柔了,她也就不去趟這渾水了:“沒錯。”
“然後大嫂你就說田恬那不過是巴上了沐家小少爺,那是人家沐小少爺有本事,跟她有什麽關係,大嫂,我可有記錯?”
張氏氣的牙癢癢的,田秀說一句,問她一句,她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隻能暗自在心裏把田秀罵了個透徹。
“後來突然話鋒一轉,你就扯到田柔了,我當時還納悶怎麽就說到田柔了,田柔本來話就不多,之前也沒少被你們母女欺負,怎麽就又惹得你不快了,直到周正大哥出聲,我才整明白,你這是故意氣人家,想人家誤會了,就不會再來提親了,我當時恨不得衝出去,可是,我不能丟下站在門口聽著你那些汙言穢語而默默心痛流淚的柳兒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