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漁夫雖然氣瘋了,但是還不至於衝上去把張氏怎麽樣,他隻是渾身發抖地怒瞪著眼前的婦人,用那有些發顫的聲音低吼道:“你這個婦人,平時看你人模人樣碰見還會笑著打招呼,你說話怎麽就這麽刻薄?不怕遭報應嗎你!”

張氏所站的位置斜對著院子門口,她其實早就看到周漁夫過來了,這才會在這個時候找正背對著門口看芽苗子的老二媳婦嚼舌根,她狀似驚訝地看著門口已經氣的臉黑的父子二人,挪動幾步站到了朱氏的身後。

“連我已經死去的媳婦兒你都不放過,你也為人子母了,在背地裏說孩子這些話,你怎麽就說的出口?田柔可是你親侄女!”

周漁夫是個老老實實的漢子,媳婦兒死後也沒再娶,別說吵架了,就連平日裏跟人起衝突都極少,在這田家村他的人緣也是極好的,張氏其實就是看不慣老二家那口子,生那麽多女兒,一個比一個氣人,田柔要真嫁到了周漁夫家裏,那日子肯定是好過的,自個兒二女兒還沒著落呢,她就是見不得她們好!

“就因為是我親侄女,我才會這麽說,這兒女的親事向來都是長輩說了算,你兒子昨天死不要臉當街說要娶我們家田柔,他自個兒不害臊,我們家田柔還要不要臉了?人家不知道的,不會以為他們有私情?”

“什麽?你說成兒死不要臉?我看你才死不要臉,誰不知道你們田家的三個兒媳裏,隻有田柔的娘最賢惠,我們今兒個是光明正大來提親的,你這個……這個潑婦竟然出言侮辱,實在是欺人太甚,兒子,咱們走!”

“喲!這兒子喜歡田柔,這當爹的,敢情是看上老二家的了?”

一聽見周漁夫幫著田柔母女說話,張氏不但沒有跳腳,反而更加漲了氣勢,這女人家吵架就是占優勢,不管你說什麽,她總是能找到一絲漏洞就將你氣得吐血三升,周漁夫都已經拉著周成轉過身準備離開了,被張氏這話一激,腳下一個哆嗦險些摔倒。

周成扶著渾身都在顫抖的父親,見他氣的眼睛都紅了,又聽著田恬被張氏用那種不堪入耳的言語辱罵著,心頭也覺得堵得慌,終於在張氏得瑟的笑聲中轉過頭,那張憨厚的臉上,第一次麵無表情目光冷冽地看著捂著嘴竊笑的張氏冷言道:“嬸子,凡事留些口德跟餘地吧,這風水……很多時候都會輪流轉的。”

張氏大概也沒想到周成會突然間開口說話,在她的印象中,這小子一直都是悶悶沉沉的,現在突然間在拉走自己父親的同時,回過頭來給予她這麽一個‘忠告’,這讓張氏一時間有些愣神,等她回過神來想要開口的時候,周成和周漁夫已經走了一段距離了,她剛想嚎一嗓子,眼前就出現了何氏和田柔的身影,正巧和周漁夫他們錯過,在田柔母女二人出巷子口轉身麵向自家方向的時候,周成父子剛剛和她們錯身而過。

張氏立刻閉嘴,暗自慶幸自己幸好沒有口快,不然就被抓正著了,她看著周漁夫手上的禮品,心裏湧出一股痛快的情緒。

但是紙是包不住火的,田恬回家後雖然沒有聽到什麽風聲,卻因為第二天送豆芽去鎮上的時候,沒有看到周成,而周漁夫在看到田恬笑著和他打招呼的時候,表情也隻是淡淡的,不像之前那麽憨厚,誰知道這中間是有了隔閡呢?

沒有人將風聲漏出去,表麵上風平浪靜的過了幾天,就在張氏以為這件事兒會這麽掩蓋下去的時候,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幾天田恬一直都在關注草莓和西瓜的苗子,再加上又去鎮上買了種子,又讓田興盛捏了幾個盆子當花盆,將種子試著種了幾顆,她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培育種苗上,一時間也忘記了去關心大姐這事兒,畢竟在田恬的心裏,田柔她自個兒也是有數的。

西瓜苗子也長得不錯,最近都讓皮卡在幫忙,皮卡說苗子幾乎沒什麽大問題了,隻要每天來這旱地澆水就成,它便累的滾回玉佩裏了,田恬知道它辛苦,已經有一天沒有召喚它出來了。

這旱地的草也長的特別的快,田恬正蹲在地上拔草,就感覺到身後有人,回過頭去看到的是周成,他樣子看起來有些頹廢,神色間帶著沮喪,田恬見他來找自己,看樣子是站在那兒有一會兒了,心下覺得奇怪,若是大姐有行動了,按道理說是好消息,為什麽周成會是這樣的表情?

“周大哥,怎麽了?找我有事?”

“那個……你大姐有沒有跟你說什麽?”

“沒啊,咋了?出啥事兒了?”

“我就是問問。”

田恬這下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出事兒了,當即就站起身來扔掉手中拔掉的雜草,一邊甩了甩手上的泥,一邊朝恰麵的水田裏走過去,走了幾步擔心周成不會跟上來,又回頭說了句:“走吧,我們慢慢說。”

將手洗幹淨,田恬就這麽坐在田坎上,周成不說話她也不說,她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子有些悶,不過沒想到會這麽悶,她一時間也有些尷尬,可是周成找自己鐵定是為了大姐的事兒,她不能坐視不管。

“上次你不是提醒我,有人來給田柔說媒了嗎?”

“嗯,大姐她很堅決的拒絕了。”

聽見田恬回答得很直接又很幹脆,之前還專程給自己報信,周成也就不再猶豫,直接將事情說了出來:“那天晚上我就跟我爹說了,喜歡田柔,不過我沒跟他說我跟田柔有約定的事兒。”

“嗯,然後呢?”

“你怎麽不問我,我跟田柔約定了什麽?”

對田恬的淡定,周成感到有些好奇,他有些不敢相信田柔會將自己和她的事情,告訴田恬,可是當他看到田恬眼底裏閃現出來的沉靜時,又有些不確定了。

“大姐已經跟我說過了,她對你有信心。”

“我爹自然很歡喜,他老早就想給我說媳婦兒了,隻是我一直沒那個心思……”

“嘿!心思都在我姐身上吧?”

田恬不是看不出來周成的心緒有些沉重,她隻是不想這談話的氣氛這麽壓抑,既然周成行動了,他爹也高興,那他們父子兩人不是應該去自家提親麽?周成又怎麽會苦著臉來找自己呢?

這中間,肯定又有什麽地方出了問題,再想想這幾天周漁夫對自己的態度,田恬心裏的疑問便越滾越大。

“第二天我爹還專門把魚便宜賣了,我們去了東街口的那家鋪子買了一些東西,特意讓掌櫃包得漂亮些,又直接顧了馬車匆匆趕回來,家都沒有回直接去了你家……”

“你們去我家提親了?”

“你不知道?”

田恬搖搖頭,她怎麽可能知道,要是知道了,家裏怎麽會一點兒消息都沒有?

“想想也是,要是知道了,田柔不可能不來找我,而我爹也在氣頭上,我也沒去找她,不想讓她憑白多了擔心和顧慮。”

雖然周成的話裏句句都是對田柔的關心和體貼,可是此刻田恬關注的重點,根本就不是這個,而是……周漁夫在氣頭上?那這是不是表明,他們父子二人提親失敗,並且遭受的阻礙和打擊還不小?而我大姐還不知道這個事兒?

可是……既然是提親,爺奶總應該知道吧,爹娘總應該知道吧?為啥硬是一點兒風聲都沒有?

田恬心裏著急,但也沒有催著周成,她看著周成那皺著的眉頭,就知道這事兒鐵定不簡單,她要冷靜,不能急躁,要讓周成把細節全部都給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