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田恬這麽一喊,沐青寒頓時就清醒了過來,他在朝秦氏和田恬靠近的同時,忍不住在心裏問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我開始對田恬說的話,這麽在意了?

“外婆,一路辛苦了。”

恢複過來的沐青寒,一臉坦然地迎上了秦氏的目光,笑著伸出手將她扶著下了馬車,並朝麵前駕馬車的中年人點點頭道:“王叔,您親自過來了,誰幫爹管倉庫?”

“是你爹讓小王過來的,順便給你把這些書運過來。”

說罷,秦氏便掀開車簾子,田恬也順著看了過去,果然……有兩個半大不大的箱子躺在那裏,田恬不禁在心裏抹汗:“箱子裏的該不會都是書吧?”

“原來上次我寫的信,已經收到了啊?我沒收著回信,還怕來不及呢!”

“大概還在路上吧,我們也沒想到太夫人會突然回京,老爺就讓我送過來了,這段時間順便好照顧您。”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裏需要這麽多人照顧?我跟外婆在這兒挺好的。”

一聽見王叔說是父親讓他過來照顧自己,沐青寒就有些不怎麽舒坦,心裏其實也挺矛盾,一來知道父親關心自己心裏自是高興的,二來又覺得父親這是不相信自己能照顧好自己,能照顧好外婆。

“不管怎麽說,我也有些想少爺您了,老爺那邊少我一個也不會有什麽事兒,不過少爺您要這些書,是幹什麽用的?還都是一些關於農作的書,我也不知道您需要什麽樣的,能找到的我都給您找來了。”

“呃……這個嘛……自是有用才會麻煩王叔的,村口風大,我們先回家再說。”

王叔的問話,讓沐青寒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狀似不自在的神色,原本沒怎麽在意他們談話的田恬,在一聽見那書是關於農作的時候,就抬眼看向了沐青寒,而他臉上的這些細微變化,也就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而她自然知道,沐青寒這是真的說到做到了,之前他說會書信一封到京城,讓家裏人給帶書過來的時候,她也隻是聽過就忘記了,卻沒想到,他這人竟是認真到了這個地步,不但修書一封去千裏之外的京城,反而還這麽慎重,想必他也在信裏表現得很重要,否則,又怎麽可能讓沐家的管家王叔親自送過來?

沐青寒每日的陪伴和支持,田恬心中本就感動,而此刻他這番沒有任何言語和預兆的舉動,更是讓她心裏泛起了一陣陣漣漪,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她隻知道,這個家夥在她的心裏,占領的位置,又多了一些,不知不覺地又多了一些。

看著沐青寒背著手走在秦氏的身邊,王叔駕著馬車率先駛進了村子裏,田恬就覺得很溫暖,很溫暖,連村口那滲人的寒風,也變得柔和了起來,她抿了抿唇,笑著跟上了祖孫二人的腳步。

“田恬,你過來。”

剛到了沐家坐下,就聽見秦氏招呼自己,田恬立刻把屁股撤離板凳,走向秦氏,心中不明她叫自己做什麽,卻還是笑眯眯地在秦氏旁邊坐下道:“外婆,怎麽了?”

“來,這是我去京城平安寺給你求的平安符,還專門讓大師給你開過光的,帶好了。”

田恬臉上的笑容禁不住僵了一下,她哪裏想得到,秦氏去京城本是看望自己兒子媳婦兒的,也許順便給沐青寒算上那麽一算,卻沒想到,還真的有自己的福利,她一個穿越過來的姑娘,在自己親爺爺親奶奶那邊,都不曾有這一刻這種感覺,雖說爺爺奶奶待她也不錯,可是……這種外人突然間對你的好,著實讓田恬有些失措,更多的是感動。

以至於,她愣住的模樣實在太明顯,惹得秦氏一把將她的手抓了過來,將平安符塞到她手心說道:“傻愣著做什麽呢?快拿著,我還專門給你挑了一根好看又耐用的絲線,串起來,你戴在脖子上既好看又能保平安。”

田恬握著手裏那小小的平安符,那絲線是粉色的,細細的,還有點亮亮的,她也分不清是什麽材質的,隻覺得……那小小的平安符,此刻在手心裏,好似能散熱似得,越發地讓她感到溫暖,而秦氏眼底裏的疼愛,也是毫不掩飾地流露了出來,田恬咬了咬下唇,瞥過臉低下頭將平安符掛在了脖子上,塞進外衣內道:“謝謝外婆。”

“謝什麽,不過就是一根好看的絲線而已。”

“不,我說的是外婆對田恬的關心。”

“你平日裏不是也很照顧寒兒嗎?難道外婆也要跟你道謝?”

田恬立刻搖頭:“才不是呢,玩笑話歸玩笑話,其實要說照顧,也是沐青寒照顧我,他不知道都幫了我多少次了,你看這次還麻煩了王叔給送書過來……”

說到這裏,田恬立刻收了嘴,對上秦氏那笑得越發燦爛的眼睛,她也忍不住有些臊,而秦氏才不放過她呢,直接開口道:“我說呢,寒兒要這些書做啥,原來真的是給你的啊?”

“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反正那些書放在京城也沒人看。”

“好了好了,這些客氣話咱們都不說了,我走了這些時間,怎麽說都是你們幫著照顧他的,不然這小子飯都撈不到吃的。”

說到這裏,秦氏便轉過身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裹裏翻出來了一個用紅色錦布包起來的東西,遞給田恬:“這個是我找大師給你批的命,大師說你的命格很奇怪,本來今年應該有一場無法化解的大劫,按道理說應該已經沒有陽壽了,可是聽我提到你活蹦亂跳的,他沉思了很久才在紅布上給你批了命格,好像是給你改了一點兒命格,讓你親自拿回去,在今年生日的時候,對著家門口西北方向,燒掉,便可抵過你之前的那一劫,不然最多三年之內,你這劫數還會再現。”

聞言,田恬伸出去接紅布包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她在心裏狂呼:不會吧?真有這麽神的人?就憑一個生辰八字就知道,這身體的原身已經死透了?還算到我哪怕是穿越,三年之內還得再一次死透?尼瑪啊,不帶這麽坑人的啊老天爺!

見田恬怔住的模樣,秦氏拉過田恬的手,安慰道:“別怕,大師不是給你解了命格嗎?你隻要照辦就沒事兒了,你生日不是四月嗎?馬上就到了,到時候按照大師的話,燒了這命格的紅布,給閻王爺看了就沒事兒了。”

要說田恬以前是個無神論,現在她也真的不知道該說這是迷信,還是真有鬼神之說了,且不管自己是不是能除去這個命中的劫難,光是秦氏這份心,就足以讓她感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慎重地收起紅布包,田恬點了點頭:“謝謝外婆。”

“還說謝謝呢?對了,大師讓我跟你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隻要你按照他說的辦好了,你絕對會成為大富大貴之人,而且……你的八字跟我們家寒兒是相生相克,可是又偏偏是他命裏的貴人,至於為什麽,大師也說不上來,隻道是自己修為不夠,還參不透。”

“貴人?”

“對啊,看來我的感覺還是沒錯的,我就覺得自從寒兒認識了你,整個人氣色不但好了很多,還在緊要關頭化解了一次厄運。”

田恬知道秦氏說的是上次沐青寒發疹子的事兒,她大概有點兒明白那位大師為何會算出那相生相克,自己卻又能紅沐青寒的奇葩命盤了。

這相生相克的八字畢竟是田恬本人的,那麽她現在本人死掉了,這相生還在,相克應該就隨著她的離世而消失了吧?至於能福到沐青寒的,大概就是自己本人的命格了,再加上現代的一些經驗,這才造就了自己無意中成了他貴人的事實。

不管怎麽樣,田恬知道,自己在短時間內,是沒辦法跟沐青寒分開了,至少……他還在田家村,自己多多少少就有義務陪在他身邊,幫他消災解難了。

“是他自己命大,跟我沒多大關係了其實。”

“你就別謙虛了,你們能認識也是緣分,合得來能成為朋友,更要珍惜,且不說你能幫寒兒化解這次的劫難,就算隻是他認識的一個朋友,我也會幫你算上這麽一卦的,寒兒的朋友極少,我很少見他能跟一個人相處得這麽好的。”

聞言,田恬忍不住瞄了沐青寒一眼,恰巧沐青寒也正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看著她,田恬沒有移開視線,沐青寒倒是有些局促的樣子,立刻轉開了頭,田恬忍不住笑了笑。

這孩子,沒朋友還這麽傲嬌!不過……他一個人在京城的時候,一定也很孤獨吧?

“反正他還要在田家村呆一段時間,若我真的能給他帶來好運,我會多找時間跟他一起的。”

聽見田恬的保證,秦氏也就放心了起來,又怕田恬還介意她自己那命裏難逃的劫數,眉梢處便露出了些許的憂慮:“你可得把這布包收好了,畢竟現在還沒到你生日,哪怕時間將近,也不能大意,要是出了什麽茬子,那可就出大麻煩了!”

田恬立刻摸了摸腰間的布包,當即慎重地點頭:“我知道,這可是我的命、根子,我一定會好好保管,外婆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