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女子,何沉煙察覺到了風嬸表情上的一些輕微的變化,她的眼神帶著懷疑,目光時不時地在楚驍他們四個人之間徘徊。
“不要用你那自以為是的認知,來判斷別人,這樣很不禮貌。”
何沉煙表情嚴肅,語氣更嚴肅,把風嬸嚇了一跳,尷尬地收回視線。
楚驍他們雖然善於察言觀色,但是在這方麵卻沒有何沉煙來得敏銳,紛紛向何沉煙投去疑惑的目光。
被何沉煙發現了自己那點小心思之後,終於,風嬸願意將事情的真相說出來了。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風嬸的眼眶中泛著淚光,話還沒說出口,淚水就從臉頰上滑落了下來。
她抬起雙手,擦了擦眼淚,哪裏還有之前逼迫風憑意的時候,那副驕傲的模樣?
何沉煙注意到,風嬸的臉色雖然憔悴,但是手上卻並沒有多少皺紋。而且在她抬手之後,袖口滑落,何沉煙還發現她的手腕上帶著一個手指粗細的翡翠鐲子。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能把這樣一個生活富足的人,逼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經過風嬸的一番描述之後,整個大廳裏的人都沉默了。
風憑意率先反應過來,他問風嬸:“家裏不是還有兄長嗎,近兩年大羲國又沒有出現災害,還和其他國家加深了來往,生意怎麽會垮,怎麽會沒錢?”
然而事實卻是,風家不光沒錢,風嬸甚至還去借了林千秋家的錢。
風嬸慚愧地低下了頭,支支吾吾地說:“因為……之前有人來我們那宣傳一種新的藥,說是可以讓人精神百倍,好多人買。你大哥覺得那個很賺錢,就和那些人達成了交易,讓我們也分一杯羹。”
“我們相信了,然後把那些藥拿到我們的商鋪去賣,賺了不少。後來就……”
話說到這裏,風嬸詭異地沒有繼續說下去。
楚驍他們聽得懵裏懵懂,隻有何沉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問風嬸:“然後你們就相信那個東西可以賺錢,又買了很多,結果全砸手裏了?”
“啊這……”風嬸眼神躲閃,沒有回答,但是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這麽明顯的騙術,你們竟然都分辨不出來?”何沉煙懷疑這個世界的人是不是其實都很單純,還是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騙術。
楚驍他們沒聽懂,問何沉煙怎麽回事。
何沉煙冷笑一聲,說:“那些藥肯定是假的,沒什麽用,被別人發現了,不來買就已經是最輕的了。但是看風嬸現在的情況,怕不是耽誤了病情,或者吃死了人?”
“沒有沒有,沒有吃死人。”風嬸生怕被誤會,趕緊澄清,“不過……之前有人來買了很多,我們以為是大顧客,能靠他翻身,就接了他的訂單。結果……那個人再也沒有出現,別人也不買了,那些東西就隻能賠我們手裏了。”
然而風憑意覺得事情肯定沒有這麽簡單:“可是家裏不可能就這點錢,那些藥買的再多,也不可能把家底掏空才對。”
他離開家的時候,家裏的積蓄不少,怎麽會因為這一件事情,就把家裏的積蓄敗光了?
被問到了傷心的地方,風嬸的眼淚流得更凶,連攥著的手都顫抖了起來,和之前見到的那個強勢女人完全不一樣。
風嬸抹了一把眼淚,抽噎著說:“其實……其實在你離家之後沒多久,我們家的錢就被你爹卷跑了,家裏就剩我和你那兩個大哥,還有你的嫂嫂,早就沒多少家底了。”
這段自白把風憑意聽懵了,也把何沉煙給聽傻了。
風家的人……自己跑了?這算是怎麽回事啊?
她輕輕拉了拉楚驍的袖口,楚驍彎腰,伏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風憑意的父親是入贅的。”
“哦~原來如此。”
這下一切就說得通了。
風嬸已經完全沉浸在悲傷的情緒當中,哪裏還有心思去管有人打聽她的家裏事。
這段時間因為逼迫而硬裝出來的強勢,早就把她的壓力拉到了頂峰。
現在事情又被揭露,瘟疫這種事隻大不小,牢獄之災已經是最輕巧的處罰,風嬸這輩子,已經不再有任何奢望了。
“所以,那瘟疫的毒藥是混在你買的那些藥裏麵的?”何沉煙問。
風嬸點點頭,解釋說:“有一天晚上,我們都快睡了,官兵突然就衝了進來,說是有人說我們家裏有瘟疫的毒藥。我連瘟疫都不知道,哪裏還知道什麽毒藥啊。結果他們硬要搜,還真的就搜出來了……”
何沉煙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問道:“這就奇怪了,那些東西又不是你們自己做的,你們沒有說明白嗎?”
“自然是解釋過的,但是那些人不聽,我們好說歹說,還給了官兵一些銀子,他們才答應寬限我們一段時間,讓我們出來找證據。”
可是楚驍卻說:“瘟疫的事情,父皇派出去的人隻管查,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們之所以會那樣說,其中肯定有詐。”
蕭稚也覺得很不對勁:“如果是被人舉報,這麽大的事情,肯定會有當地的父母官親自檢查。風嬸,你們當晚見到的那些人裏麵,領頭的人是誰?”
風嬸愣了愣,她是一個生意人,接觸的最多的便是各種商業規則,哪裏知道這麽多詳細的規矩。
回憶了許久之後,風嬸確定自己沒有見到蕭稚說的那種人,才遲疑地搖了搖頭。
“這不會也是一場詐騙吧。”何沉煙甚至覺得有些好笑。
在自己的兒子麵前耀武揚威,甚至想要出賣自己兒子的人,居然不能識破這麽簡單的騙局,實在諷刺。
但是風嬸卻說:“我當時有機會離開家裏,第一時間就去金河城找了那個賣給我們藥的人,我之所以會來找小意,其實也是那個人的意思……”
金河城?!
楚驍等人愣了愣,何沉煙又問風嬸:“那賣藥給你們的人……不會就是林千秋的媽……母親吧?”
果然不出所料,風嬸雖然沉默,但是並沒有否認。
這些事情奇怪的地方太多,事件還沒有被查清,風嬸暫時被留在了燕王府裏。
“在查清楚之前,我們不會虧待她的,你放心。”楚驍對風憑意說。
“這點我自然是放心的。”風憑意說,“不過,這件事和林千秋的家裏有太多關聯,金河城畢竟不是京城,你們難道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