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辭聽到葉楚楚的話,有那麽一瞬,他覺得自己定然是聽錯了。
她如此善良純真,又怎能因為他而沾染他人汙穢的鮮血?
“楚楚,你說得可是真的?”沈暮辭開口道,想要確認一番。
“子軒,若現下殺掉太後能讓你的心結打開,我可以幫你。”葉楚楚依舊是溫柔的,可卻柔中帶剛,無不透露著堅韌,“在你能夠完全信任的人裏,想必沒有人比我更擅長用藥的吧。”
沈暮辭詫異地望著葉楚楚,巨大的喜悅在他心底蔓延開來,但這喜悅並非是因為葉楚楚會幫他除去太後,而是,他意識到,葉楚楚徹底地站在了他這一邊。
她對他沒有任何指責,哪怕她知道他的過去是多麽不堪,她依舊會接受他。
“楚楚——”沈暮辭側過頭,看向他旁邊的小姑娘,“張嘴。”
沈暮辭霸道地用舌頭撬開葉楚楚的牙齒,去勾住她細軟的舌尖。
葉楚楚沒有拒絕他突如其來的吻,正如同她全然接受和理解他的過去一般,她一點一點地回應著他的吻。
兩人糾纏了許久,直到身上皆出了一層薄汗,這才放過對方。
“楚楚,喝點水。”沈暮辭起身,倒了杯水遞到葉楚楚麵前,“哪怕太後對我傷害再大,這種肮髒之事,我也絕不忍心讓你來插手。”
葉楚楚望著沈暮辭,“待時機成熟,你可以告訴我,我來配藥。雖然我知道,行醫乃救人之道,但懲惡也是救世之道。”
“子軒,為了你,我願意的。”葉楚楚低聲說道,她起身,緩緩朝著他走去,“但你要早日打開心結。”
“好,我答應你。”
兩人在晨曦中相擁,晨光是燦爛的,也是溫暖的。
*****
沈暮辭因著身體抱恙便休朝一日,但因著政務積壓,用了早膳後,他還是匆忙地坐於書案後處理奏折。
隻是這一次,這偌大的宮殿不再孤寂,因為這裏有了葉楚楚。
葉楚楚坐在他邊上正專心致誌地看著話本。
可沈暮辭就沒這般淡定了,他每批幾道折子便朝葉楚楚這裏看上兩眼,像是生怕葉楚楚消失了一般。
許是覺得自己一直都被一道目光盯著,葉楚楚終於抬起頭來,用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眸與沈暮辭對視。
“你一直盯著我作甚?”葉楚楚好奇道,“我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嗎?”
“有。”沈暮辭不知怎的,並未經過任何思考,他便脫口而出道,“你上前來,我給你擦擦。”
葉楚楚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半信半疑地盯著沈暮辭,但還是不自覺間地朝沈暮辭走去。
“坐著罷。”見葉楚楚傻站在他麵前,沈暮辭朝她示意了一番。
“這樣是不是不太好?”葉楚楚皺了皺眉,“我怎麽能坐——”
沈暮辭並不想聽那些關於禮儀的話,他索性一把將葉楚楚帶了下來,讓她就這般坐在了他腿上。
“我就是規矩。”沈暮辭勾了勾嘴角,“隻要我說你可以,就可以。”
葉楚楚本想說什麽,便見一直候在門外的高福將殿門輕輕合上,殿內所有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寬敞的大殿內一時間隻剩下她和沈暮辭兩個人。
這讓葉楚楚心中頓感不妙。
葉楚楚看著沈暮辭,然後將頭別了過去:“你不是說我臉上有東西嗎?這麽看來,定然是在騙我了。”
“楚楚,看我。”沈暮辭低聲道,隨後又親了親葉楚楚的臉頰。
“你不務正業。”葉楚楚最怕沈暮辭突如其來的撩撥,她被沈暮辭親得臉又紅了起來,索性罵道,可聲音太過甜軟,傳到沈暮辭耳朵裏便是在撒嬌。
沈暮辭輕輕“嗯”了一聲,隨即說道,嗓音及其魅惑:“楚楚,你要是不把頭轉過來,我就再親你一下。”
“流氓!”
“色胚,流氓,掃把星,大騙子。”沈暮辭順口說著,“楚楚,再換一個詞。”
“你!”葉楚楚看向沈暮辭,怒視著這個不要臉的男人。
而此時,她早已轉過頭來,麵向沈暮辭。
沈暮辭看著葉楚楚氣鼓鼓的臉蛋,淺淺笑了笑,然後抓住時機,拿起自己桌案上的朱筆,在葉楚楚眉心上一點。
“你幹什麽?”葉楚楚瞪大了眼睛,想要去抓沈暮辭的手。
“別動,馬上就好。”沈暮辭及其專注地用朱筆在葉楚楚眉心上畫著什麽,葉楚楚隻能依稀感受到那柔軟的筆觸。
待沈暮辭完畢,葉楚楚便從他身上起身,而這時,沈暮辭不知從何處拿出一麵小銅鏡遞到她麵前。
銅鏡中的少女眉眼精致,而最驚豔的便是她眉心上的那牡丹形狀的花鈿,讓她少了幾分平日裏的活潑,多了幾分端莊優雅。
與之同時,從銅鏡中還能夠看到在她身後的沈暮辭。
沈暮辭似乎對他的傑作非常滿意,這讓葉楚楚越發害羞。
葉楚楚不再理睬沈暮辭這個無賴,朝著殿門走去。
“楚楚,你要去哪兒?”沈暮辭見葉楚楚似要離開,有些慌亂,急忙追上前去,“你不陪我批奏折了?”
“狐狸精,不想陪你了。”葉楚楚嬌嗔一聲。
沈暮辭從後邊抱住葉楚楚,本想說幾句勸葉楚楚留下來,卻在這時聽到外麵傳來沈安荷的聲音:“楚楚,你在嗎?大事不好了!”
沈安荷說著不顧高福勸阻,徑直推開了殿門。
然後她闖入殿內,一把將正莫名其妙的葉楚楚從沈暮辭懷裏拉了過來,朝門外走去。
“站住!”沈暮辭的臉立即便陰沉了下來,沈安荷這也太不守規矩了一點。
“楚楚,阿蕙她出事了,我現在就帶你去找她。”沈安荷一邊走一邊說著,還不忘回頭看她怒氣衝衝的皇兄一眼,“皇兄,待會兒我再把楚楚送回來!”
沈安荷帶著葉楚楚遠去,高福望著隨時都可能爆發的天子,急忙跪下請罪。
“好,好得很。”沈暮辭輕瞥了高福一眼,“看守不力,自去領罰。”
*****
葉楚楚被沈安荷強行拽上馬車時,都還沒弄清楚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沈安荷雖然一路上都在給她說這說那,但翻來覆去盡是——薑芸蕙出了事,她們必須去薑府幫她。
“安荷,你慢慢地將這件事從頭到尾捋一遍吧。”葉楚楚聽了半天,有些頭疼,“阿蕙到底怎麽回事呀?”
沈安荷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焦急太過,已經然語無倫次了。
待心緒稍微平靜了些,她這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葉楚楚。
原來,自從前些日子薑芸蕙送別蘇欽,兩人一直都互通書信,隻是昨日,蘇欽寄給薑芸蕙的書信不小心被薑太傅發現了。
縱使蘇欽給薑芸蕙的書信中並未明確署名,但是薑太傅還是一眼便看出了這是“情郎”給薑芸蕙寫的信。
他對薑芸蕙刨根問底,而薑芸蕙也知道此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索性便將整件事盤托而出,並表明了自己非蘇欽不嫁。
知道此事後的薑太傅對薑芸蕙大發雷霆,和薑芸蕙大吵了一架,還逼迫薑芸蕙與蘇欽斷絕往來。
薑芸蕙與蘇欽本就兩廂情悅,前些時日得知蘇欽並未受蘇家的牽連,好不容易才苦盡甘來,她自是不肯答應。
薑太傅揚言要取蘇欽性命,而薑芸蕙便以絕食相逼。
今晨,沈安荷一大早便收到了薑芸蕙的飛鴿傳書,書信中字裏行間充滿了絕望。
沈安荷將薑芸蕙的書信遞到葉楚楚跟前,葉楚楚看著隻覺得越發心疼,她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豈有此理!”
薑太傅如此獨斷專橫,為了薑家的百年榮耀,絲毫不將自己孫女的幸福放在眼裏。薑芸蕙身為薑家嫡孫女,出身望族,看似風光無限,實則毫無選擇的權利。
葉楚楚不禁為她感到悲哀。
馬車到薑府時,葉楚楚一見那巍峨的朱紅色大門,恨不得直接一腳將其踢開,但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繁霜來給她們開門時動作也極為小心,生怕將動作鬧大了。
“阿蕙她可還好?”葉楚楚焦急地問。
繁霜輕輕搖了搖頭,臉上盡是苦澀,“幸虧你們來了,若是再這般下去,我真不知道小姐要和老爺硬剛到何時。”
“你們隨我從這邊走,這邊人少些。”繁霜帶著葉楚楚和沈安荷從薑府最為偏僻的角落走,一路上避開了不少薑家的仆從,這才到了薑芸蕙的屋前。
“公主殿下,葉姑娘,你們恐怕得翻窗進去了,我們小姐的房門被老爺鎖上了。”繁霜低聲道,一邊說著,一邊不知從何處搬來一把椅子,“你們可以踩著這把椅子,然後從窗戶上進去。我在外幫你們打掩護。”
葉楚楚和沈安荷翻窗而進,她們剛跳進去,便聽到**傳來一聲纖細微弱的聲音:“繁霜?”
這聲音許是太過虛弱,葉楚楚和沈安荷相視一眼,急忙走上前去,將薑芸蕙**的帷幔撩開。
“阿蕙,是我們。”葉楚楚小聲說道。
薑芸蕙一驚,急忙從**坐起,她看向葉楚楚和沈安荷,一把將兩人抱住,然後便大哭起來:“你們......可算是......來了......”
如今薑芸蕙已經許久未進食了,整個人的氣色也不是太好,她整個人都憔悴無比,沒有半分貴女的模樣。
葉楚楚急忙將自己平日裏隨身帶的一些零嘴拿了出來。
“阿蕙,你先吃顆糖,糖是甜的。”葉楚楚將這顆果糖塞到薑芸蕙嘴裏,卻不想,薑芸蕙因為太過悲傷,徑直吐了出來。
“祖父要我斷了和欽郎的聯係......”薑芸蕙雙眼無神,整個人都在顫抖,“否則,他便會派人去殺了欽郎......”
“皇兄誇過蘇欽多次,說他年少有才,他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被殺害了呢?薑姐姐,你要相信他呀。”沈安荷安慰道。
“可是我還是怕啊。”薑芸蕙低低地說,她聲音很小,給人以中氣不足之感,“我已經失去過他一次了,我不想再失去他第二次。”
“不如我幫你去求求陛下?”葉楚楚拍了拍薑芸蕙瘦削的脊背,輕輕說道,這時候,她覺得大概隻有沈暮辭最靠譜了。
既然是沈暮辭授意蘇欽去西北立軍功,那麽他肯定不希望蘇欽就這麽被暗算致死。
葉楚楚可以確定,沈暮辭定然會護住蘇欽的安危。
“楚楚,那麻煩你了。”薑芸蕙抽噎著說,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急忙將葉楚楚的手一把抓住,“楚楚,你定要提醒陛下早做準備,我祖父對後位有很深的執念,他如今對這後位依舊不死心,我怕他聯合群臣對陛下進行逼迫,到時候讓你和陛下難做。”
葉楚楚和沈安荷聽後,都是一驚。
其實葉楚楚知道,沈暮辭定然不會是那種能夠被大臣所威脅的帝王,但是她聽到薑芸蕙這番話,心中依舊有些失落。
她又何嚐不知道,沈暮辭若是強行立她為後,定然會有不少大臣對他口誅筆伐,也定有不少人罵她是禍國妖後。
自古皇後多出自於世家大族,她一介平民,如今能換得天子的一顆真心,她其實早已知足。
葉楚楚正思索著,突然聽到屋外傳來繁霜的叫喊:
“公主殿下,葉姑娘,你們快避一避,老爺朝這邊來了!”
作者有話說:
薑太傅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