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想要破碎虛空,僅依靠力量是不行的,否則天極宗曆代宗主輸入邪帝舍利的深厚元精,絕對能天人武者突破極限。

天極宗曆代並非沒有絕才之士,放棄統領聖門的榮譽不要,專研武道,又有邪帝舍利這樣寶物,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至破碎虛空之境。

破碎虛空的力量可以積累,但對天地世界和生命生活的感悟,卻不能靠閉關靜修可以得到。

每個天人武者對天地人生的感悟都是不同的,或是如流水湖海之蒸騰為雲,降下為雨,或是把對生命的熱愛和深沉化為武道,綻放人生的光輝和燦爛……

君莫問對世界生命的感悟卻是科學式的。

此世天人級高手對虛空法則的感悟和運用,全是從宏觀層麵涉及的。

所謂虛空法則,稱呼聽著玄奧,真實不過是天地規律運轉是表現出來的世間萬象。

法則的體現不是科學化的數字和描述,更沒有一條條的定律和公式,所謂的法則,通俗講不過是現象而已。

雷電法則,不過是閃電氣象;水之法則,不過是某種程度操縱水流方向或形態變化;風之法則,不過是駕馭氣流的流動和速度……全都不過是對世界風雲變幻的現象進行掌控,這就是此世天人境界的真相。

若將世界的虛空法則比作水流,普通人隻是隨波逐流的小魚,而天人級武者卻有力量駕馭水流,甚至扭轉其方向的大魚,終究都是魚。

可天人高手們對虛空法則水流的幹涉,卻僅僅是是宏觀上的武者本能操作,就和動手指一般。

至於真正入微的把握微觀層麵每一個水分子的躍動,完全掌握水流每一絲軌跡的脈動,那可就真如一個人完全掌握控製身體內以兆億數計算的細胞的新陳代謝、細胞意識等全部活動,可稱為神道了!

而受過科學化體係,數據化教育的君莫問,心中卻一直致力於將天人境武者對天地元氣本能操控數據化,細致化,癡心妄想地想要解析出虛空法則的躍動脈絡。

可是,同屬於天人之境的君莫問,和這個世界上的其他同級武者

一樣,依靠的不過是超絕精神修為的力量對天地元氣的幹涉,與河流比較強壯的魚,靠身體力量擾亂局部水流一般。

對微觀層麵的掌控,即使有些經驗,也隻是到了將泥沙混為水泥,這樣的真元罡氣在低武世界確實夠強大了,但比起臻至原子等級的微觀掌控,致密到金剛石級別的真氣凝聚,相差不能以毫裏計。

所謂破碎虛空境界,沒有提升武者對自身真氣的計算力到覺察微觀的程度,隻是把從水流內部操作變成了外部幹涉,由水中魚的奮力遊動變為岸上之人用手攪動流水。

破碎了虛空,隻是從魚變為了人,對水流法則的幹涉力度,卻不意味著變強了。

正如此刻君莫問對遠方戰場的望氣偵測,也不過是宏觀大概。

從遠方自平麵方向觀察,兩軍的排列是大大的正方形,如閱兵式一

般的嚴謹排列,衝鋒前森然宏偉的軍隊氣勢,能讓觀者真實感受到古代戰爭驚心動魄的視覺衝擊力。

可你若到了那戰場上方,俯視下瞰,就會發現自己被眼睛視野的局限欺騙了。

那裏根本沒有嚴整的方陣,精密寬敞的列隊,隻是嘈雜地擠在一起

的農民,甚至可以看到有些人正緩慢而不易被人發覺的後退著,似是預備了兵敗第一時間開始逃跑。逃命的路途中,一秒的差距可能就是生與死的區別。

這樣的軍陣,甚至不及現代電影臨時招收的臨時演員,他們排兵布陣的專業。

曆史中記載的吳王“如火如荼”的軍事演習,那樣的精兵良將,已早不現於如今的時代。

數百年的戰亂,早已將天下萬民的元氣榨幹榨淨,真正的精兵總是最先死的,逃兵活下來的卻更多一點。

勇者死得快,並非他們不懂戰術,隻會死衝,而是戰爭太頻繁了!將軍難免陣上亡,越是拚命,就越接近死亡,概率統計而言,死的亦是更快。

亦因為久戰死安,否則秦國雖強,又如何將不同文化的六國盡數統一。

士兵,上馬為兵,下馬種地,所謂的屯兵製看著戰鬥和種田兩不誤。其實屯兵製更注重的是種田,對於戰鬥力的要求,冷血的將軍們並不在意。戰場是最鍛煉人的,幾場大戰之後,或下來的就都是老兵了,縱使比不上職業戰兵,人數氣勢上亦有可觀之處。至於死了的,亂世人命如蟻,誰管他,誰在意。

這燕趙之軍的決戰的戰場上。

北風凜冽,大地肅殺。

趙國上將軍廉頗,騎馬佇立於趙軍主旗下,凝視百丈前燕軍軍陣默默沉思。

他已經年近七旬,滿頭白發,虯須如鋼針,身形雄健,端坐馬上,完全看不出垂暮老朽的模樣,反而是壯年悍將才對。

長平之戰後,自武靈王胡服騎射以來,六國頂級的趙軍戰兵鐵騎實力大損,近四十萬壯丁的損失,如今的趙國絕對是立國以來最弱的時期。否則區區弱小燕國,如何敢捋大趙的胡須。

戰國時代曆來盛行大兵團決戰,如各國戰報中的殺敵數目,從來都用斬首數萬起步,很少有僅斬首幾千的說法,真的若是隻斬了數千首級,作為將軍還會真沒臉麵報上去。

原因嗎?除了自春秋以來,滅國之爭盛行,傾國之力,一戰定興衰的對戰層出不窮。同時亦是為了通過戰爭,檢驗士卒,收集老兵精銳。

這數天一小戰,數月一大戰的時代,各國除了戰場上,還真沒時間和地方訓練士兵。

而兵團大決戰前,總會有試探性對攻和戰鬥,以讓雙方主帥對戰場形勢,地形,雙方士兵的戰鬥力和士氣進行評估,然後做出做出判斷,選擇決戰時機。

所以,曆來優秀的統帥都會隱藏一支精銳的預備隊,在戰事膠著的關鍵時刻,忽然發動。既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又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而現在廉頗率領的大軍,真正被他倚為底牌的隻有背部三千戰兵,其他的數萬大軍,不過是剛剛放下鋤頭的農夫,準確來說,已不算是農夫,可以稱老兵了。

縱使原來至少強征的農夫,但經過了大決戰前的數次大戰後,活下來的農夫已不可以叫農夫了,而是屠夫。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絕非說笑,一般能從戰場活下來的,手裏至少要有幾條人命。

這就是遠處君莫問望氣術發現的殺氣,殺人盈野的殺氣。而血氣,卻不會是強行征召來農夫殺幾個人就有的。

所謂戰士的血氣,那可是能與孟子所說,天地間的浩然剛正之氣同級的存在,武可與文並立,就是因為文士有正氣,而武士……有血氣。

文人正氣靠“養”,武士的血氣靠“戰”。

首先要有充足的食物,其中必不可缺就是肉,其次還要常勝不敗,蓄積戰意氣勢等等,絕不比讀書養浩然之氣簡單一絲一毫。常說驕兵必敗,反過來亦可以說常勝悍軍。這樣才戰得出血氣。

廉頗主帥大旗的周圍,圍著他佇立的軍士們個個身材雄壯,都披著冰冷的甲胄,手持閃爍寒光的長戈,神色就更是森冷無情,讓人一見就心生寒意。可是,在那些冰冷的表像之下,包裹的卻是衝天的血氣殺意戰意。

將本部精銳戰兵部署前軍,把所有的雜兵圍著前軍的後方和左右翼,護衛前軍。

這就是趙國上將軍廉頗的凹形陣。

進攻時則以前軍精銳為鋒矢,雜兵保護側翼後方,若是敵方攻擊,就靠人數的基數延緩敵軍進程,為本部精銳獲勝爭取時間。

這個既不能成為戰略,也不能成為陣型的戰術,就是廉頗攻伐燕國的戰略。

因為簡單,所以實用,這就是他廉頗的風格。守,就要守到對手真正精疲力盡時再發動反攻,功,就要傾盡一切發起總攻,斬將刈旗。

預備隊?如是有那種東西,老子早就攻下燕都薊城,在燕王的宮殿上犒賞三軍了。怎會使用這不勝即敗的單調戰術,那可是很有損名劍威壓的。

“上將軍,請令衝鋒!”廉頗身邊的副將神色冷厲,大聲道。戰國似乎沒有大將軍的稱呼,因為七國的君王稱大王,自然將軍的頂級封號隻能是上將軍了。

“嗯!”廉頗應了聲,看了看周圍的前軍精銳,個個精神飽滿,眼中充滿戰意和榮耀,準備下令,老當益壯的廉上將軍早就決定帶頭衝鋒。

忽然,他覺察到一種被窺視感,不是觸覺感受到的旁人目光,而是冥冥中的靈覺。廉頗朝敏銳靈覺感應到的方向望去:“戰場之外!這麽遠的距離能令我產生危機感,究竟是誰?劍宗,還是……劍聖!”

“上將軍?”見主帥失神,副將心中疑惑,廉頗上將軍在戰場上可是從沒分神過,這次怎麽了,趕忙盡職提醒道。

廉頗收回目光,暗道,沒有感覺到殺意,那應該不是敵人,既然這樣,也就不需管他。目光重新放想戰場,他宏亮沉厚的聲音響徹四野:“全軍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