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劉風再次醒來之時,他不知道又過了多久,但從船艙中搖曳的燈火來看,應該已是夜幕降臨之時。

不遠處的一張小桌子上,張邈正用手托著腦袋,閉眼打著盹,臉上滿是疲憊的神情,想必這些天沒好好的休息過。

身上依舊有些疼痛與無力,昏迷前的事情再次清晰的閃現在劉風眼前,沒想到,竟然又一次的絕處逢生了。

可是孫紆香那個小丫頭卻不會再出現在他眼前了,那個曾經讓劉風感覺無比頭疼的刁蠻小女孩死在了他的懷裏。

想到這,劉風便是一陣心痛,雖然他不曾喜歡過孫紆香,但卻也從未想過傷害這單純的丫頭,更不要說是因他而死!

心中泛起痛久久難以平靜,讓劉風額頭上不斷冒出汗珠,手緊緊的抓著被衾,即便是呼吸都顯得尤為困難。

良久,才將心中憋著的怒火散去,不過又是一股絕望湧上心頭,他劉風竟然修為盡喪了!

一直以來,作為劉風心目中最大依仗的修為沒了,這亂世中,立世之本已經完全丟失,讓他如何能接受?

作為一個正常人,經曆著如此的大起大落,這一刻,劉風也想到了死,可是須臾,眾多殷切盼望的臉出現在他腦海中,讓劉風不得不將混亂的思緒平靜下來。

不甘又能怎樣,現在自己又不是孤身一人,轉世二十年,早已與這一世有著不可割舍的聯係。

而現在能做的便是想清楚他的身體究竟是怎麽了,暗自運起龍吟功法,結果和上次一樣,一點靈氣都感應不到,還換來刺骨的疼痛。

咬著牙,努力的將神識再次沉入到身體中,所見並沒有多少的變化,體內像是被狂風暴雨襲擊後的場地,狼狽不堪。

順著筋脈,神識往上走,突然,在眉心之處被擋住了,前方像是一道深不可測的鴻溝,任憑劉風怎麽努力,神識也穿越不過去。

難道是這個的原因?

劉風的龍吟功法脈門在頭頂,靈氣的吸收也大多是由那裏進入到體內,順勢而下,貫通五行,使得紅龍暢遊於體內的小天地中。

心中閃過這個想法,劉風想起那日的從天而降的神使,離去之時,他曾打過一道熟悉的氣息進入到自己的體內,那到氣息和龍吟功法很是相似,卻又純正磅礴,使得劉風丹田處的紅龍還為之雀躍。

現在他才明白過來,對方用的也是龍吟功法,怪不得那麽大的動靜也隻是訓斥了幾分,原來那神使是使用龍吟功法的前輩!

“小子,看你境遇不錯,今日本座將你封印,免去修為盡喪,他日破印而出,便是化龍之時!”

恍惚間,劉風耳邊響起了那日神使所說的話,接而他的眉心才多了股強大而又神秘的能量,難道是當初神使打進自己體內的那道靈氣?

慢慢的理著自己的思緒,劉風越來越相信這種可能,或許他沒有失去修為,隻不過被神使給封印了起來。

可他為何要封印了自己?難道是對這件事的懲罰?

這種可能性極大,但劉風卻有種潛意識,應該不是這樣,武道一途很注重傳承,作為同是龍吟功法的修習者,已經踏入到神域的前輩定然不會對劉風這個後輩出手。

而且高手都有著高手的驕傲,當時劉風已經傷痕累累,與廢人無異,作為世人膜拜的神使怎麽可能對他出手?

對,一定是這樣!

若不是這樣,不要說占據孫玉璞身體的神域高手連番下的重手,就是最後時刻的聚靈陣以及妙手回春就讓劉風夠嗆,不死也已經是幸事。

因而,隨著思緒的飛散,劉風越來越相信,這一切隻不過是個暫停,並不是終結,總有一天,他依舊回站在世界的巔峰。

哪怕情況不是這般,但此刻劉風猶如抓到了救民的稻草,心中重新有了希望,就算是自我安慰,至少有了個盼頭不是?

想清楚了,胸口一直堵著的鬱氣頓時消失了,呼吸自然感覺舒暢了許多,躺久了,感覺到身子骨有點發麻,遂想側個身。

也許是發出了聲響,也或許張邈不敢睡的太死,在劉風剛翻了個身,本在瞌睡的他立馬醒了。

“玉倌,你醒了!”

一個箭步,衝到床頭,臉上是抑製不住的歡喜,見劉風想起身,忙將棉枕豎著,好讓他靠著舒服些。

靠在床頭,劉風還未說話,那張邈急忙的要往外走去,“玉倌,這麽多天你都好好的吃點東西,我去讓人給你準備點粥。

“齊修!”

劉風叫住了張邈,待其回首,隻是笑著說了聲謝謝,後者臉色卻有些低落,甚至是有些愧疚。

當日皇城一戰,劉風身受重創,而張邈等人是隨著兵家之人身後急速的往皇城趕去,不過在途中被東禹皇室的高手攔截,雖然做了拚命的突破,卻依舊毫無進展。

後來,與韓傑一合計,兩人帶著孫然以及其他的毒蠍從另一條道繞路往皇城趕去,而那些本想追殺的東禹高手則是疲憊應付隨後而來的兵家前輩,所以他們才能借以逃脫。

可是等他們還未到皇城,那些戰鬥便已經結束了,劉風也暈了過去,脈象極其的微弱,幸好有劍字輩的高人相救。

但張邈心中卻生出了自責,多少次了,自己有危險劉風都能伴在其左右,而等到他有難時,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坐在劉風的身邊,低著頭,張邈的臉色頗為的難看,而也許是聽到了聲響,不多時韓傑也一臉緊張的走了進來。

“君生,這麽晚了還沒休息?”

笑著對韓傑打了個招呼,劉風當然看出了兩人眼中的自責,現在情況一團糟,首先他的做好表率,不然怎麽讓其他人放下心來?

“玉倌,當日的事情,我們。。。。。。”

走上前,韓傑語氣有些低,甚至都不敢抬首看劉風一眼,剛要說著心中的愧疚,卻被耳中傳來的笑聲給打斷了。

“君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扭扭捏捏了,我劉玉倌能活著就是件好事,古人怎麽說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經曆了這麽多的難,想來那福也該不遠了。”

略帶玩笑的話語讓兩人心中鬆了口氣,至少不用擔心劉風想不開了,在他又一次昏迷之後,張邈與韓傑可沒少商議該怎麽來為劉風消除失去修為的痛苦。

“真是香,看來我有好些日子沒吃過東西了!”

一連喝了三碗粥後,劉風已經有了八分飽,這才靠在床頭,舒服的摸著肚子感歎著。

“對了,齊修,君生,我昏迷了多久?”

“前一次是十一天,後來你醒了,因為強行運轉功法,傷了愈合的筋脈,又是兩日。”

張邈瞪了瞪韓傑一眼,顯得對他的回答有些不滿意,“玉倌,算上今晚,你昏迷了十三日。”

對於張邈這眼神,劉風當然知道其中的含義,是不想提及武道的事情,從此將這個話題遠離自己。

“齊修,不必這樣,我心中已經想清楚了,禍福相依,雖然失去了修為,但是福是禍誰說得清?”

劉風突然表現出來的淡然讓張邈與韓傑都有些驚訝,在二人還在懷疑的時候,那邊的劉風再次笑了,“怎麽了,相交這麽久,還不清楚我的為人?”

熟悉的笑容浮現在劉風的臉上,讓張邈與韓傑安心了不少,雖然心中還有些不確定,但劉風能繼續露出笑臉,想來他應該是了自己的計較。

“對了,那日之後,事情是如何收尾的?”

躺了這麽久,雖然對那日的事情極力的不想回憶,但處在這局中,如今修為全失,劉風不得不時刻的了解發生的一切,以好先人一步的謀劃,謀定而後動。

聽到劉風問及此事,張邈與韓傑相互補充的將他昏迷十多天的事情道來,這才使得他清楚了事情的結局。

當日,他失去意識之後,兵家的劍鄖廢去孫燮的聖境修為,繞了他一條性命,孫燮的野心終究還是破碎了,一味的執妄終毀了這個文武兼備的奇才,在此事的打擊下,竟然變得瘋瘋癲癲。

洛親王孫斌因為替孫燮擋了一擊,也受了頗重的傷,但在仙華公主以及王淑賢的全力醫治下,總算是痊愈了。

也許是經曆了這一劫難,讓洛親王想通了,前兩日,他正式的進入湮鎖之地,從此不再過問凡塵的事情

這件事之後,大禹孫氏可真是到了風雨飄零的地步,洛親王一脈僅剩下孫哲,而裕興帝傷了心神,病入膏肓,恐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詔書已經下了,下個月月初,是個黃道吉日,大禹朝的監國太子便正式登基稱帝,繼承東禹朝的大統。

老皇帝孫玉璞雖然被救了回來,但卻因孫紆香的事情內心中深深的自責,深居長壽殿,這些天從未走出一步。

至於朝野之中,這件事的消息被封鎖了,雖然有朝中重臣知曉內幕,但這種事情哪裏能胡言亂語,更何況朝廷已經下了告示,是西漢的刺客前來瀾陵鬧事。

漢禹兩朝的敵對關係深入人心,所以告示順利的將事態掩飾了過去,但卻激起了民憤,要知道一國皇城遭人這般踐踏,任誰還受得下這憋屈?

不過也有讓劉風沒想到的事情,劉季還真沒閑下來,首先對玉邴城以及幾處與東禹接壤的城池發兵,接著還派高手潛伏到瀾陵城中,妄想趁機對他下殺手。

還好有兵家的高手在,使得劉風得意安全,而邊境上的危機因孫沫飛的及時調度和本已經滿肚子火氣的百姓奮力廝殺,終究還是將劉季的野心再次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