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齊齊來到皇宮大殿之時,正看到南榮鋒與皇上麵對麵站著,眼神裏全是火光,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就算是南榮鋒是個火爆脾氣,但是能讓皇上將自己的怒氣表現出來,還真不是一件易事。

聽到動靜,南榮鋒轉頭看過來,隻瞧見沈嬋兒跟著鄭白羽一同出現,他當即皺起眉頭,隱忍住渾身的熊熊怒火,低聲問道。

“這是怎麽回事?你應該給我個說法吧?”

他在問沈嬋兒,沈嬋兒不知道該如何說,隻是低著頭,臉上盡是害怕的表情,肩膀在略微顫抖。

見她不說話,南榮鋒突然暴喝一聲:“說話!”嚇的沈嬋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臉色慘白,皇上一直站在一側看著眼前幾人,沈嬋兒的表情他也看在眼裏,確實想嚇到了。

見沈嬋兒嚇的不輕,鄭白羽皺起眉頭,怒道。

“你喊什麽?!”

南榮鋒將目光緩緩轉到鄭白羽臉上,一臉想要殺人見血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裝的,隻見他二話不說,上手就朝鄭白羽招呼而去,嚇的沈嬋兒驚叫一聲,被鄭白羽一把推到了一邊。

鄭白羽為了推她那一下,來不及躲閃,被南榮鋒一掌打在胸口,當即雙腳亂了步法,兩人交打起來,他也漸漸落了下風。

殿外的侍衛聽到裏麵的打鬥聲,立馬衝了進來,卻被皇上一個眼神又指使退下去了,沈嬋兒緊緊咬著牙關,抬頭看著兩人在這房簷上飛簷走壁,將皇上的大殿當成鬥場來打鬥,劈裏啪啦,盡是一些名貴的古董。

沈嬋兒禁不住恐懼,大聲喊道:“別打了!這裏是皇宮!”

但是那兩人沒人聽他的,拳拳到肉,真刀真槍的刀光劍影,沈嬋兒嚇的不輕,跑到皇上身邊大聲喊道。

“皇上!叫他們停下!皇上!”

皇上隻是抬頭看著兩人,輕輕皺著眉頭,沒有說話,沈嬋兒隻能撕聲力竭的大聲喊。

“你們兩個若是再不停手,我就讓你們永遠都見不到我!”

這句話依舊不好使,兩人越打越厲害,讓沈嬋兒有些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這兩個高手都在哪裏打。

忽然,隻聽一聲悶哼,沈嬋兒知道是有人受傷了,她立馬大聲叫道。

“住手住手!給我住手!”隻見一個身影猛的從高高的房頂落了下來,嗙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又是一聲悶哼,沈嬋兒眼皮猛的亂跳,二話不說衝了過去。

就在一把劍飛撲過來之際,她猛然躥到了倒地之人身前,一轉身,那一把劍已經到了她的喉嚨,她雙眼含淚,滿臉淚痕的看著南榮鋒,他正拿著一把致命的劍,頂在她的喉嚨上,隻要他在慢一步,就慢一步,她今日就要死在這裏。

皇上也生生捏了一把汗,他身處此地,出手阻攔是來不及的,幸虧南榮鋒收的快。想到這,他眯著眼睛瞧著這三個人。

沈嬋兒擋在鄭白羽身前,哭道:“七爺,放了他吧。”

南榮鋒死死的咬著牙,手裏的劍在顫抖,眼睛裏的淚水在洶湧,他顫抖著道。

“那我們呢?我們這麽多年的夫妻感情呢?三個孩子呢?!”

沈嬋兒還是第一次見到南榮鋒這個樣子,無助的失控,就像一個即將逝去全部的孩子,恐懼,絕望,無法放手。

沈嬋兒失聲痛哭,緩緩閉上眼睛,輕聲道:“若是……若是你覺得屈辱,就殺了我吧,也讓我解脫了。”

“你……”

南榮鋒端著劍,惡狠狠的盯著沈嬋兒,渾身都在顫抖,眼裏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那一雙眼睛裏慢慢都是憤怒與悲傷的光芒,刺痛沈嬋兒的心,不忍看下去。

隻聽咣當一聲,南榮鋒扔下手裏的劍,沈嬋兒緩緩睜開眼睛再看,他已經消失在了門口,隻遠遠的留下一句話。

“皇上莫急,明日便送上休書,送公主去高麗!”

皇上緊緊皺著眉頭看著南榮鋒的背影,那一步步就像帶著火焰一般,差點燒了他的宮殿,難道是真的?他再轉頭看向鄭白羽與沈嬋兒,隻見沈嬋兒癱坐在地上失聲痛哭,哭的痛徹心扉,鄭白羽坐起身子,將她抱在懷裏,就像抱著一個珍寶,他看得出來,鄭白羽絕對不是假的。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太後的寢宮,正躺在臥榻上的太後緩緩坐起來,納悶道。

“難道這是真的?南榮鋒心甘情願放棄沈嬋兒?這……有點不太可信。”翠屏嬤嬤也皺眉道:“奴婢也覺得不太可能,這兩位當初是多麽轟轟烈烈,攪的整個京城不得安寧,如今是這個結局,總讓人有些懷疑。”

太後看了她一眼,歎氣道:“這件事也說不好,先不說他們兩人會不會真的是這個結局,就說那世人皆讚美的愛情,哀家看來,卻是這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時間長了,變了質也很正常。”

翠屏嬤嬤沒有經驗,也說不出什麽來,隻能點點頭,伺候太後更衣,隻聽太後道。

“皇上此時在何處?”

翠屏嬤嬤道:“七將軍回來之後,皇上一直在書房,沒有出來過。”太後點點頭道:“去上書房。”

太後走進上書房之時,隻見皇上坐在椅子上,背對著門口,仰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太後在門口咳了一聲,他才有反應。

皇上轉身看了一眼,站起身,拱手道:“兒臣給母後請安,母後過來怎麽不事先派人進來通報一聲。”

太後看了他一眼,翠屏嬤嬤扶著她走到一側的椅子上坐下,慢聲道。

“若是通報了,哀家能看到皇上是這個樣子麽?”

皇上瞧了太後一眼,笑道:“兒臣聽不懂母後說什麽。”太後瞧著他,笑道:“怎麽?決定將她送出去了?”

皇上低垂著眼睛,轉身走到桌子邊的椅子上坐下,深吸口氣,轉頭看著牆上的那張地圖,忽然舉起手來指著那張地圖,轉頭看著太後,一字一句道。

“這張圖,就為了這張圖,我周氏王朝為了這張圖的擴大,世世代代南征北戰,兒臣不能讓它毀在兒臣的手中!”

太後轉頭看著那張地圖,那代表著大周的江山,皇帝的江山,周氏王朝。她歎口氣,轉頭看著皇上,道。

“可看好了?這不是一個陷阱?這若是真的,能讓大周免去戰亂,也能讓朝廷休養一段時間,確實是好,但若是一個陷阱,就會將我周氏王朝毀於一旦,皇兒,你千萬要長好眼睛。”

皇上知道,因為沈嬋兒的事情,讓他有些蒙蔽了雙眼,失去理智,看不清這裏麵到底是什麽,腦子有點亂,但是現在,誰都幫不上他,以前,他將朝中的事情交給九親王去做,可是如今,真到了他該挑大梁的時候,卻發現,他還是缺個幫手。

皇上漸漸眯起眼睛,站在地圖邊看著這上麵的每一寸土地,都代表周氏王朝的興衰,他不能讓這張圖,撕裂在他手裏。

果然,翌日一下午,南榮府的人送來了一個錦盒,皇帝打開之後,裏麵是一封休書,還有一句話帶給皇上,一泓不卑不亢的道。

“皇上,我家將軍希望,由他做和親將軍,親自送公主出嫁。”

皇上的眼神閃了閃,轉身看了一泓一眼,輕笑道:“這件事容朕將手頭的事情忙完再說,你先回去,和親的日子還遠,不急。”

一泓點點頭,行一禮之後走了出去,出了門正巧見到沈嬋兒與鄭白羽站在門口正要走進來,一泓見到兩人,沈嬋兒揚起笑臉,但是笑容就在一泓冷漠的表情中,僵在臉上。

一泓沒有多看沈嬋兒一眼,從兩人前身走了出去,沈嬋兒剛剛抬起的手頓在空中,眼神中閃過一絲受傷。

見一泓走的遠了,鄭白羽將沈嬋兒的手收回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道。

“無事吧?”

沈嬋兒勾了勾嘴角,歎口氣搖搖頭,鄭白羽也瞧了一眼一泓的去向,轉頭對沈嬋兒笑道。

“無事的話就進去的,還有許多事情要與皇帝商量。”

沈嬋兒點點頭,而這一幕正被站在屋裏的皇上瞧在眼裏,隻要沈嬋兒沒有出嫁,他就必須盯著這一切,避免任何發生任何差錯。

兩人進門來,隻見皇上坐在椅子上,單手拿著一個錦盒模樣的東西,見到沈嬋兒進門,示意她打開來看看,沈嬋兒見到那個錦盒,猛然一愣,心中猛的揪了起來,疼的她直不起腰來。

皇上敲了敲錦盒,笑道:“朕瞧著這錦盒不似平常之物,皇妹可認識?”

沈嬋兒低下頭去,淡然道:“此物為臣妹與南榮七將軍成親之物。”

皇上哦了一聲,挑挑眉歎口氣,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這時,鄭白羽忽然惡狠狠道:“砸了!反正是舊物!”

說罷,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搶走錦盒,用盡了力氣,咣當一聲摔在了地上,隻聽嘩啦啦幾聲,錦盒四周開花,在地上砸出了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沈嬋兒靜靜的看著錦盒砸在地上,摔的粉碎,卻隻能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一切,都想遠離了耳邊,那個錦盒裏,承載著她與南榮鋒許許多多的過去,這一切,也都這樣過去了……

皇上一直盯著沈嬋兒的表情,瞧她隻是在錦盒摔在地上的時候眼皮驚了驚,剩下沒有別的表情,沒有喜悅,也看不出悲傷,下人都說念果公主是個冷淡性子的主子,他此時瞧著,倒是果不其然。

他見這兩人演戲演的辛苦,為的隻有一個,就是讓他相信這件事是真的,但是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沒有責怪鄭白羽砸了錦盒,緩緩站起身,走到兩人麵前,左右瞧了瞧,笑了笑。

“這過去……砸也砸了,你們兩個無非就是想讓朕成全了你們,你們倒是跟朕說說,成全了你們,朕能得到什麽好處?”見沈嬋兒隻是呆呆的,不說話,鄭白羽抿了抿嘴唇,笑道。

“大周與高麗永世友好還不夠?皇上想要什麽?”皇上瞧了一眼沈嬋兒,搖頭歎氣道:“王上覺得朕的皇妹值什麽?”

鄭白羽失笑,也轉頭看了看沈嬋兒,緩緩道:“她……是無價之寶。”皇上嘖嘖兩聲,嘶了一口涼氣,道:“少在朕這酸,若是你娶了朕的皇妹,就是朕的妹夫,每一年妹夫給兄長送些禮物,也是正常的吧?”

皇上忽然笑起來,鄭白羽眼神中閃過一絲怒氣,但很快就被壓了下來,沉下聲音問道。

“皇上,你是不是太過貪心了些?”皇上轉頭瞧著鄭白羽,眼神不躲不閃,直視他的眼睛,嚴肅的道。

“這場仗繼續打下去對高麗來說也是致命傷害,王上在剛剛登基就進行戰爭,隻是想轉移高麗國內財政危機,提升王上在高麗人民心中的形象,這一個政治手段大周朝不知道用過了多少次,可是高麗王上,你也要想清楚,這場仗打完之後,高麗就處於弱勢,隻要我大周稍微動了動開疆拓土的念頭,王上覺得高麗還保得住麽?”鄭白羽氣的不輕,皺起眉頭瞪著眼睛盯著皇上,不知道他為何要說這些話刺激他,沈嬋兒也嚇的不輕,剛才還在為那個錦盒感傷,現在就嚇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看著這兩人之間湧動的暗流,聞到了一股子火藥味。

她開口道:“皇兄,來者便是客。”

皇上轉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別的,這時鄭白羽倒像是怒急反笑,道。

“皇上,大話說了一堆,你到底是何意?”

皇上轉頭看著他,一改剛才的嚴肅,笑道:“朕的意思很明確,高麗王上現在來求娶皇妹並不隻是想著永世交好,你隻是擔心這場仗打完之後,大周會向高麗進軍,出於保護高麗的心理,王上前來求娶皇妹,難道不該那些誠意出來嗎?”“皇上想要何物為誠意?”

鄭白羽不想跟他廢話,直接問出來,隻見皇上笑眯眯的走到桌案邊上,雙手在香爐上熏了熏,慢條斯理的說。

“朕聽說,九皇叔的九門大炮,是來自高麗。”鄭白羽忽然皺起眉頭,瞧著皇上瞧了半天,忽然笑起來,道:“難道大周沒有人能仿造出來我高麗的武器麽?”

皇上轉頭笑道:“並非不能造出來,而是找不到像高麗大炮那樣精純的純鐵,朕的意思是,每一年,高麗向我大周進貢四萬兩純鐵。”

“你!”鄭白羽低估了這位大周皇帝的貪心程度,他被氣的想笑,仰天大笑三聲之後,猛然轉頭推門走了出去,哐的一聲摔上門,沒有說同意或不同意。

沈嬋兒歎口氣,轉頭看了皇上一眼,今日本來是與皇上說一說婚禮上的事情,結果鬧成這樣,也說不成了,沈嬋兒隻能道。

“皇兄忙著,臣妹告退了。”

說完,轉身就想走,忽然被皇上低沉的聲音叫住,她愣住,緩緩轉過身,看著皇上問道。

“皇兄還有事情?”

皇上看著她,眼神中有些遲疑,嘴唇幾次微微張開又合上,最後隻能笑道。

“無事,這本是男人之間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受傷才好,保護好你自己。”

沈嬋兒完完全全愣在原地,她與皇上之間毫無交集,可以說,毫無感情,她跟他,也沒什麽話說,可是今日皇上這是說的什麽話?她愣在原地,瞧她的樣子,皇上倒是失笑一聲。

“好了,別愣著你,出去好好準備當你的新娘子,鄭白羽那小子他不敢不聽朕的。”沈嬋兒咬了咬下唇,勾了勾嘴角,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點點頭,低頭走了出去,一直走到門外,被外麵的冷風一吹,她才發現後背已經濕透了,剛才屋裏皇上與鄭白羽的針鋒相對,可真真是讓她捏了一把汗。

這件事若是能成,大周將要大變天了。

剛剛傍晚,便有人來給沈嬋兒報告,說,高麗王上為了準備迎娶公主的事情已經出宮回高麗了,隻給沈嬋兒留下了一副首飾,還給她留了一張字條。

“此物乃真心之物,望卿隨身。”

李嬤嬤聽了沈嬋兒念出字條的話,笑眯眯的道:“哎呦,這高麗王上還真是對公主您一往情深,就算是走了也要給公主留下一副首飾,嘖嘖,瞧瞧這吊墜,這玉石可真是好東西呢。”沈嬋兒緩緩放下手裏的紙條,轉頭看向李嬤嬤手中的收拾,這副首飾以玉石為主材,而將所有玉石都打造成了圓潤的球狀,耳環是兩顆玉球,項鏈也是用一串玉球串聯而成,就連手臉與抹額,也是一顆顆玉球點綴而成,她皺著眉頭歪著頭看著這一副首飾,再瞧了瞧鄭白羽留下的字條,心中冒出一個想法來。

她轉頭笑著對李嬤嬤道:“你去將和樂的甜粥端過來吧,煮的時間長了不好。”“誒,好咧,公主您等著。”說罷,李嬤嬤輕輕放下手裏的首飾,擦擦雙手推門走了出去,沈嬋兒皺著眉頭走到首飾邊上,拿起那一副首飾來看,隻瞧著每一個玉珠都圓潤的可愛,發亮,但就是不見晶瑩剔透,她想了想,拿著一顆玉球在耳邊晃了晃,忽然,隻聽裏麵傳來輕微的聲響。

這裏麵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