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慶心中咯噔一下,她沒想到,是周娉婷請她入宮謀劃的這一切,到了最後關頭,她竟然冒出這句話來,當即讓吉慶有些不知所措,她驚憤的看著周娉婷,半天說不出話來。
周娉婷瞧著她,無辜的道:“你是何時入宮的?怎麽不來尋我?”吉慶搞不懂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問道:“貧道入宮之時,周小姐是知道的!”
她就是在提醒周娉婷:是你籌劃的這一切!是你籌劃將沈嬋兒置於死地!你不要忘了!
周娉婷卻仍是一臉的無辜,搖頭道:“我何事知道?不知道。”
吉慶此時才明白,被周娉婷擺了一道!若是沒有周娉婷的暗中安排,她不可能入宮接近麗妃,也不可能一步步將麗妃哄住,聽她的話,可是如今隻差最後一步,她竟然擺了她一道!
吉慶忽然大聲喊道:“周娉婷!你害我!是你安排我入宮的!”
周娉婷被她喊的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躲在了九親王身後,九親王單手護住她,吩咐左右道。
“還不把這個瘋道姑攔住!”
門口的侍衛立馬跑進來,控製住吉慶,吉慶隻覺得天昏地暗,她中計了!這一環扣一環的連環計,就是為她設計的!而想要她死的人,就是周娉婷!沈嬋兒,隻是一個工具而已。
看周娉婷被吉慶嚇的要死,皇上出聲問道:“周妹妹可好?”
周娉婷撫了撫胸口,驚魂甫定的道:“我很好,謝皇上惦念。”
吉慶不甘心,大聲喊道:“不可能!他們兩人確實有過盟約!皇上,貧道請求審問周小姐身邊的貼身侍女紅蓮!”
吉慶心中還有一個希望,那就是紅蓮,因為當初就是紅蓮將這件事告訴了她,而且這次也是紅蓮幫她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紅蓮是周娉婷身邊的貼身侍女,知道的肯定多。
皇上無奈的眯了眯眼睛,派人去將紅蓮找了來,這次是皇上親自去問。
“紅蓮,你可知你家小姐與攝政王是否有過盟約,要拆散南榮七爺與七少夫人?”紅蓮低垂著頭,恭敬的道:“並無此事,紅蓮不敢說謊。”
“什麽?!怎麽會這樣!紅蓮!你說實話!這件事是你對我說的啊!”吉慶被人控製在地上,卻仍然仰著頭朝紅蓮大聲喝,紅蓮轉頭看了一眼吉慶,忽然怕了起來,一股子戰戰兢兢的感覺,轉身麵向皇上,連聲道。“皇上,就是這個道姑,當初險些害死了念果公主,若不是公主命大,現在已經……那日就是奴婢陪著周小姐將公主救下的。”
這件事卻浮出了水麵,在場的三個男人中,兩個男人經曆了那晚的驚險,沈嬋兒真真是死在了鄭白羽的懷裏,隻因為沈丹海的出現,才撿了一條命回來,沒想到,他們已經不現在追究,放過了吉慶,她卻自己找上門來,這次也算是周娉婷做的絕,將這麽致命的前科都給抖了出來,吉慶今日是必死無疑了。
吉慶隻覺得天都要塌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局,一個讓她興高采烈跳下來的局,她以為她達成了夢想,她以為她終於可以看到沈嬋兒死在麵前,南榮鋒痛不欲生,卻沒想到,事情的結局卻要了她的命。
吉慶已經毫無反抗的興趣,她冷冷的看著沈嬋兒,沈嬋兒也瞥過眼來瞟著她,吉慶的眼神像是在咆哮。
沈嬋兒!你厲害!我吉慶用盡力氣都不能讓你得到下場!
沈嬋兒淡淡微笑,也回了一個眼神。
多行不義必自斃,不送。
麗妃到現在才看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是被人給坑了!她雖然看不懂眼前這些人都各自有什麽糾葛,但是她能看明白,從頭到尾,她隻是一個被利用的工具!麗妃當即覺得心裏一涼,冒出兩個字:完了。
皇上覺得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站起身,他猛的站起身,嚇的麗妃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泣起來。
皇上低頭看了她一眼,懶得多說一句,事情已經差不多真相大白,看到這,四周的妃嬪發出聲音來。
“難道說公主是被冤枉的?”
“有攝政王與高麗王上作證,公主當然是被冤枉的。”
這時小童忽然大聲哭起來,沈嬋兒趕緊站起身走到他身邊,將他抱起來,讓他站在地上,問道。
“你跟夫人說,到底發生了什麽?”小童卻猛然又跪在她麵前,猛力的磕頭,哭道:“夫人,小童對不起你,是她!全是她!”小童一甩手指向麗妃,大聲哭喊道:“夫人,是她抓了俊哥哥,用俊哥哥威脅我,讓我隻能說是徐大帥的義子,還讓我說夫人與徐大帥關係親密……皇上,夫人與徐大帥之間是清白的,小童整日跟在夫人身邊,可以用生命保證!”
說完,小童又失聲痛哭出來,皇上皺起眉頭,他已經沒有興趣看這場鬧劇了,擺擺手,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吉慶和跪在身邊的麗妃,沉聲對沈嬋兒道。
“皇妹,你來處理吧。”沈嬋兒緩緩站起身,臉上的表情很冷淡,眼神卻帶著堅決的狠意,她轉頭看著吉慶,淡然說道。
“既然她能想到蠻荒之地,就將她嫁過去好了,不用太好,是個男人就行。”
吉慶緩緩閉上眼睛,大聲哭喊道:“沈嬋兒!你不得好死!你害了我的一生!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她的話音一直被拖到門口,架了出去,再也聽不見了。
沈嬋兒又轉頭看著麗妃,麗妃當即怕的發抖,轉過身跪在沈嬋兒麵前,哭道。
“公主殿下,是臣妾有眼無珠,信了那奸人的話,您就大人大量,饒了臣妾吧……公主恕罪啊……”沈嬋兒走到她麵前,聲音很低沉:“我的俊兒呢?”
麗妃趕緊道:“哦,對了,小桃,立馬放了俊兒少爺!將少爺帶過來!公主,臣妾隻是哄俊兒少爺玩玩,並沒有虧待與他,他在臣妾宮裏好吃好喝的供著呢。”
沈嬋兒沒有再瞧她一眼,轉頭看著門口,隻見從門外快步跑進來一個半大的孩子,跑進門,一眼便瞧見了她,當即哭了一聲撲進她的懷裏,哭叫聲音很讓人心疼。
“七娘,我好想你……”
沈嬋兒心裏很酸,她這段時間身處宮中,好久沒見到這些個孩子們,沒想到小童對這些少爺們如此仗義,孩子們相處的好,她便放心了,沈嬋兒將俊兒從懷裏拉出來,將小童的手放在他手上,輕聲道。
“你們兩個先去一邊等七娘,七娘馬上就過來,先去吧。”
看到念果公主此時的溫柔與剛才的霸氣對比,眾人都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很神奇,隻要她出現,她裏麵便是整個場麵的中心。
隻見沈嬋兒又轉回身來,走到麗妃麵前,低著頭冷淡的道。
“臣妹本不應該參與皇兄的家務事,也無權決定麗妃的去留,但是皇兄親口吩咐了,臣妹便恭敬不如從命,麗妃,送去冷宮休養二十年,若是皇兄喜歡,二十年後便接回來即可。”“什麽?!不要啊!公主!皇上——皇上!皇上就饒了臣妾吧……”麗妃哭喊的厲害,她的年歲還小,年方不到十八,在這樣一個花樣的年紀就被送去冷宮,二十年後,人老珠黃,再出冷宮還有何意?念果公主要的就是二十年後,麗妃再走出來那一種恍如隔世,青春全無的蒼涼感,狠,殺人於無形。
麗妃哭喊著拽住皇上的衣角,皇上猛力的甩開,淡然道。
“朕看也不必再接出來了,就永遠在冷宮裏呆著吧。”
說完,皇上冷哼一聲,甩袖走出了燕雀宮,攝政王與高麗王上緊隨其後,沈嬋兒帶著小童和俊兒,也走了出來,剩下的妃嬪們在身後跟他們幾人行禮恭送,留下的,隻有麗妃那一顆慘碎的心,和無盡的哭喊。
沈嬋兒帶著兩個孩子回到了慶果宮,一路上並沒有發現身後跟著一個人,小童忽然回頭看去,站住腳步,輕聲道。
“夫人,這位小姐跟了我們很久了。”
沈嬋兒猛然回頭,發現周娉婷正笑眯眯的看著他們三人,沈嬋兒一陣不好意思,趕緊道。
“對不起對不起,沒有瞧見你,你跟在後麵怎麽不說一聲?”
周娉婷牽住小童的手,兩個女人一人牽一個,朝慶果宮裏屋走去,周娉婷笑道。
“無事,看你們母子三人想見很幸福,不忍心打擾,我來……隻是想跟你告別,我要走了。”
沈嬋兒一聽這個猛然一愣,站住腳步,然後低頭對手裏的俊兒道。
“俊兒,帶小童弟弟先進去休息,七娘一會兒就進去。”俊兒應了一聲,拉著小童跑向屋裏,院子裏隻留下沈嬋兒與周娉婷兩人,一陣陣風吹來,吹動周娉婷的發絲,撩撥在眉間,沈嬋兒才猛然發現,周娉婷其實很美,隻是她平日的美都被她的傲氣與才氣所掩蓋,她是一個有傲骨的人,便沒人將她與柔美聯係起來,她看的久了,不禁笑了笑,問道。
“想好要去哪裏了麽?”
周娉婷低頭笑了笑,搖頭道:“沒有,先出了京城再說吧,或許……像半年前我與書俊哥哥說的那樣,回老家去,家裏還有些良田,夠我們一家吃住了。”
沈嬋兒心中隻覺得無比的感歎,輕聲問道:“這半年,你留在這裏,隻是為了處理了吉慶?”周娉婷轉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果然又猜到了,半年前七爺徹底傷了我之後,我便想回老家去了,但是書俊哥哥提醒了我,我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處理,這個問題留在京城,早晚會給書俊哥哥帶來麻煩,我隻能留下來處理了吉慶,再回去。”“問題?”沈嬋兒疑問。
周娉婷失笑,轉頭看著她,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吉慶說的是真的,你不知道麽?”
沈嬋兒恍然:“你說你與攝政王合謀的那件事?”
見周娉婷點點頭,沈嬋兒淡然一笑:“我早就知道了,也早就忘了。”
周娉婷直直的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那你對九親王的感情……”
沈嬋兒轉頭問她,周娉婷低頭看著地麵上的花壇,良久沒有說話,最後緩緩說道。
“我隻是一個蹉跎了歲月的老姑娘,已經配不上她,她是攝政王,日後有很大的發展,況且,他心中……也隻有你。”沈嬋兒掀了掀嘴角:“不盡然。”周娉婷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又希冀的光芒。
攝政王拿著周娉婷派人送過來的一封信,站在宮中的小湖邊,看著湖水慢慢化開,漸漸皺起眉頭,站在一邊的鄭白羽瞧了瞧他,一把搶過他手裏的信紙,問道。
“說了什麽?”
他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也沉了下來,放下信紙,問道:“她回鄉下了?那麽一個才女,你不留下?”九親王轉頭看了他一眼,沉聲道:“胡說什麽。”鄭白羽失笑,將信紙拍在他身上,搖頭晃腦道:“我讀書不說,可沒有你們讀書人那種酸酸的腸子,我隻知道,喜歡了,就去爭取,錯過了,一輩子都會後悔,就在燕雀宮,那個姓周的女人往你身後一躲,你眼神裏迸發出的保護欲我看的一清二楚,你就別騙我了。”
九親王三兩下將信紙折好放進袖口,冷聲道:“你不想讓本王跟你搶嬋兒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給我灌迷魂湯。”鄭白羽跳腳:“嘿!我說姓周的,你別狗眼呂洞賓啊,我現在用得著防著你跟我搶嬋兒嗎?我馬上就要迎娶嬋兒了,你也隻能看著,我跟你說的都是實話,好像我騙你一樣。”九親王還是沒有理會他,徑直沿著湖邊朝涼亭走過去,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叫了一聲,站住腳步。
“兩位爺。”
兩人站住腳步,齊齊看向月門口,隻見沈嬋兒身穿一襲月牙白鑲藍邊的長裙,俏麗麗的站在門口,看著兩人,臉上的笑容就像陽光一樣溫暖人心。
兩人也露出微笑,向她招了招手,沈嬋兒走到兩人麵前,笑道。
“咱們三人還很少能碰上,今日可巧。”鄭白羽擠擠眼睛,笑道:“是碰巧麽?是不是來找孤訴說衷腸的?早說嘛……走走走,咱們去找個沒人的地兒,這兒閑雜人等太多。”
說著就握住沈嬋兒的雙肩想要走出月門口,沈嬋兒失笑,連聲道。
“快別鬧了,我是來跟攝政王說,周小姐走了。”
九親王沒想到沈嬋兒是來找他說這個,隻能點點頭,鄭白羽幫他道。
“早就知道了,這不?信都揣兜裏了。”
沈嬋兒看著九親王,認真的道:“你知道她去了哪裏?”九親王臉上的表情很沉悶,沈嬋兒已經在他的表情中看到了什麽,心中更加篤定,勾了勾嘴角,笑道。
“那就好,王上,我正巧有些婚禮上的事情想與你商量一下,咱們去尋皇上如何?”
鄭白羽當即眉眼亂跳,笑道:“這敢情好,快走快走。”沈嬋兒笑了笑,跟九親王行一禮,轉身跟著鄭白羽走出了月門口。九親王看著兩人一直走出門口,收回目光,心中有一塊空空的,不知道哪裏空了,轉頭之際,忽然看到地上落了一封與他袖口的信封一模一樣的信封。
他摸了摸自己信封,還在,那這封是誰的?
他低身撿了起來,隻見上麵是周娉婷娟秀的字體,他頓時控製不住自己的心情,三兩下打開信封,看到了裏麵的內容。
三兩行看了信,隻見他忽然眉頭一立,當即大聲喊道。
“來人!備馬!本王要出宮!”
九親王拿著信封快步朝另一側跑過去。一直躲在月門外的沈嬋兒收回腦袋,失笑起來,鄭白羽瞧著她,笑了笑,道。
“你又在搞什麽鬼。”沈嬋兒伸出一根手指,笑道:“秘密。”
“哎呀,快說!不說我就不告訴你南榮鋒的消息!”
沈嬋兒沒辦法,隻能老實交代:“我模仿周小姐的筆跡寫了一封信,信的內容當然與王爺手裏那一封不一樣,周小姐要去出家呢。”“什麽?”
鄭白羽隻覺得哭笑不得,但是看到剛剛九親王著急的表情,他當即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不禁伸出手指指著沈嬋兒,笑道。
“你啊,還是你有辦法,我剛剛可是勸了好半天呢。”沈嬋兒淡然一笑,行一禮,轉身打算走出去,鄭白羽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瞧著她的背影,低聲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該出現在你麵前。”
他的話讓沈嬋兒愣在原地,她緩緩抬起頭向四周看了看,不是他不該出現,而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他淡然笑道:“小心隔牆有耳。”
說完,獨自走出了鄭白羽的視線。沈嬋兒剛走出花園門口,迎麵走過來兩個太監,帶著李嬤嬤,李嬤嬤見到她立馬鬆口氣,道。
“公主啊,我可找到你了,出大事了!七爺鬧進宮裏來了!”
沈嬋兒猛然一愣,轉頭一瞧,鄭白羽也站在她身後不遠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