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你可讓鳳瑛好找。”
鳳瑛跨步立於獄道中舒緩一笑,目光淡淡落在罄冉身上。
罄冉卻也不驚,隻是靜靜坐著望他,唇際似笑非笑。
獄頭打開牢門,躬身進入,笑著衝罄冉點頭哈腰道:“小人實在不知公子乃是耀國飛遠將軍的小少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公子請。”
罄冉挑眉,但見鳳瑛已是彎腰步入了牢房,淡聲而笑:“冉冉可玩夠了?你可讓鳳哥哥好找,怎麽貪玩的性子就是改不掉呢。你若不回去,姚將軍可是要跟鳳哥哥拚命的。”
他說罷又看向那牢頭,笑道:“這孩子犯了點錯,被姚將軍打了,結果負氣離家。這不,竟躲到了這裏,可真讓人好找,鳳某這就帶人走了,勞煩了。”
牢頭見鳳瑛衝自己笑,還和自己和顏悅色的講話,隻覺渾身飄飄忽忽,半響都回不過神來。暗道,這耀國的丞相大人果真風采無雙,還如此和藹可親,以後誰要說他是奸臣,是亂臣賊子,他張牢頭便第一個不允。
罄冉耳聽他話語帶寵,又見他笑容溫雅,看向鳳瑛的眸中已是帶上了分明的嘲意。她目光四掃,眼見牢道中分散而立的數個黑衣人,個個虎目精深,氣息綿長,儼然都是武藝高強之輩。再看鳳瑛逸立身前,笑意清淺,她心知此番隻能隨他離去,自己是萬萬沒有逃走的機會的,心底微沉。
牢頭回過神來,眼見罄冉竟毫無反應,不免心中氣憤,心到這富家公子果真是任性而為,被父親責罰居然離家出走,如今被找到了,還一臉不悅。
“小公子,這父子間哪有隔夜的仇,您還是……”
牢頭的話尚未說完,罄冉已是輕撩袍角站了起來,微微撫過衣上塵土,看都不看鳳瑛一眼,一言不發,快步而出。
鳳瑛也不介意,對牢頭輕輕頷首,跟著步出了牢房。
罄冉出了牢獄,刺眼的陽光一晃,她垂眸閉目,待慢慢適應了陽光,這才睜開眼眸。但見道上長長的隊伍恭候一旁,和那日她在酒樓上看到的鳳瑛入城時情景一般無二,心知是鳳瑛要回國了,自己直番被他脅持,倒是也不無益處。
一個貌美侍女碎步上前,引了罄冉到一輛寬大馬車前,早已有婢女移了繡蹲,罄冉踩了登上馬車,回頭間正見鳳瑛一襲雪色紗袍,俊麵含笑,悠悠走近。她冷嘲一聲,目光一晃,彎腰進了馬車。
車內裝飾精致,車頂垂下一隻精巧的鏤空熏球,正嫋嫋升騰著淡香。一聲清脆的鳥正睜著烏黑的圓眼瞪著自已,狀似好奇。
罄冉雙眸微眯,心道這大概就是藺琦墨所說的櫻雀鳥,她本以為此處離耀遙遠,鳳瑛就算令人晝夜兼程將鳥從耀國京都送來也要月餘,這才安心藏身在監牢之中,卻不想……
暗罵都是此鳥惹得禍,罄冉冷哼一聲,那鳥竟似察覺到了她的敵意,撲扇幾下翅膀,鳴叫一聲,叫聲婉轉如歌,姿態卻充滿了攻擊性。
耳聽馬車外傳來動靜,罄冉轉身落座,剛抬頭,珠簾一**,鳳瑛已是閃身而入,清風一笑,邁步越過她,落座在了軟榻上。
鳳瑛望了罄冉一眼,見她麵容清冷,他越發笑的溫和,抬手輕敲車壁。車夫長喝一聲,馬車滾滾而動。
鳳瑛執起茶壺倒了兩杯清茶,一杯推至罄冉一邊,見她連眼皮都不曾抬起,隻淡淡一笑便仰身靠在了辦墊上,隨手拿起身旁散落的書翻看了起來。
車中一時靜寂,罄冉從微微**起的珠往外看,路上行人如織,熱鬧非凡,眼見馬車向東行進,看來真是要出城,她垂雙眸,掩眸而思。
鳳瑛目光滑動,翻了一頁,隨即執起茶盞輕抿一口茶水,便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書頁。
罄冉望他一眼,但見他白色的紗衣**下軟榻,隨著馬車晃動飄揚,靠著軟榻,資態閑雅,仿若春柳。書卷擋住了他的麵容,罄冉雖是看不到,但卻能想象到那麵上宛若清風的笑容。
在牢房近三日,她滴水未沾,此刻卻也渴了。她冷冷移開目光,執起茶盞幾口灌下茶水,又倒了幾杯飲下,這才覺得唇不再發幹。
鳳瑛餘光掃到她的動作,眸閃過一絲意,將書卷一合,隨手放在桌上,雙手交疊,枕與腦後,閉上了雙眼。
任是罄冉心性冷漠,被這般對待也難掩心頭怒氣,她冷哼一聲,蹙眉去看鳳瑛。馬車顛簸,他長長的睫毛如蝶羽般輕顫,在眼臉上投出一片淺淺的影,光陰溯轉,罄冉一時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