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哥!”

藺琦墨發足疾奔,望著那個直直跌下馬背的身影,片刻功夫,他的背心已透出一層又一層的汗,雙奎緊握,額頭青筋暴起,雙目也轉為血紅。

那一劍他看得真切,劍穿心窩,毫無轉機,一股悲慟和憤怒蔓延占據他的心頭,他無視身旁混戰的兩軍,大喝一聲便向童瑉懷奔去。

看著那剛直的身影生生例下,砸在塵土中,那重重的一下仿似便砸在他的心口,壓得他喘息不得。藺琦墨腦中轟鳴一陣,腳下越發禦氣狂奔,他黑色的衣袍飛奔間被卷得獵獵作響,身體幾個騰轉瞬間便到了童瑉懷馬前。

望著那個靜靜地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的人,藺琦墨麵無表情,緩緩跪例於地,幾乎是木愣愣的一直盯著童瑉懷那未閉的雙眸。

藺琦墨的左肩受了重傷,此刻正不斷湧出鮮血,然而他竟似渾然不覺,就那麽呆呆地跪著,半響才輕動了下睫毛,抬起顫抖的手將童瑉懷的屍身緊緊抱入了懷中。

戰場上,早已因為一方主帥的離去而沒了聲響,安靜的詭異。兩軍將士的目光都盯向了這邊,磷國突圍的殘兵竟緩緩放下手中兵器跪了下來。

而此處似是被屏蔽了起來,一切都遠離了,無人敢靠近一步。罄冉默默站在藺琦墨的身邊,直到他抱住童瑉懷,她才歎息一聲,單膝跪地,揮手如風,幫他點住了不斷湧血的肩頭。

藺琦墨卻渾身一震,抬起頭來,他的眼中滿是冰冷,陰寒的似是連眉峰都帶著霜雪的味道。罄冉身體禁不住一抖,有些無措。

藺琦墨似乎這才發現是她,目光微暖,又低了頭。

此時大批的飛翼軍兄弟也跟著奔出了軍營,瞪大了眼看著這一幕,傷痛跪地,默然無語,四周彌漫著一股沉重的悲傷和壓抑。

藺琦墨愣了良久,才咬緊牙關,顫抖著伸出手握住童瑉懷後背的劍柄將其一點一點地抽出,他的動作極為緩慢,輕柔的似是怕驚嚇到童瑉懷。

而童瑉懷的雙眼依舊圓睜著,無言向天,那緊繃的眼角有一抹鮮血,似一滴血淚杜至耳根。藺琦墨將沾滿鮮血的劍放在身側,轉而便去擦拭他眼角的汙血,然而任由他怎麽擦那暗紅卻頑圄的不願離去。

於是他一遍一遍固執的擦拭著,罄冉默默看著,低頭無語。飛翼軍將士們更是心頭絞痛,也不知是不忍看童瑉懷的慘狀,還是不忍看藺琦墨木然的神情,紛紛偏開頭去。

鳳瑛卻麵無表情站在那裏,白衣微揚,衣袂翩翩,仿似這一切都不是他造成的。他的目光沉冷盯著罄冉,麵上神情不瓣,隻緊握的雙手骨節分明,能看出些許壓抑的情緒。

罄冉自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但是一來擔心藺琦墨,二來氣惱鳳璞的冷酷無情,至始至終她的目光都停留在藺琦墨身上,連眼角都不曾撇上鳳瑛一眼。

眼見藺琦墨將衣襟撕裂去壓童瑉懷仍不斷淌血的心口,罄冉歎息一聲緩緩蹲下,自懷中摸出一條繃帶遞給藺琦墨。

自發現藺琦墨上了戰場常常不自覺便至自己於危險中,每每掛彩,罄冉說他數次,他雖有注意但還是難免受傷,罄冉自此身上便常備有繃帶。

藺琦墨接過她遞上的繃帶,仔細的給童瑉懷紮起傷口,罄冉便一直蹲在他身邊,清晰看到藺琦墨抬手用大掌掩上童眠懷雙眼時,他低垂的眼中分明有一行熱淚急速地自眼角滑落。

藺琦墨大掌便一直壓在童瑉懷的雙眼上,接著他緩緩仰起頭來,陽光打在他眼角那一線淚痕上,罄冉隻覺無言承受,偏開了頭。

眾人的目光藺琦墨卻似毫無所覺,他隻是昂頭望著天空炎炎烈日,那燦爛的陽光讓他恍然又看到了童瑉懷朗聲而笑的剛毅麵容,一股無法抑製的悲慟發狂般湧出,他仰天長嘯一聲:“瑉懷!!”……

這日,大隊便在雞心關中駐紮,童瑉懷的屍身被藺琦墨帶回便安置在他的營帳中。

誰也不敢去打攪他,罄冉雖是擔心,卻也知道該給他安靜的空間。他和童泯懷十多年的交情,此時童瑉懷便死在他的麵前,罄冉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他定然覺得童瑉懷的死有一大部分責任都在他身上,此刻的他怕是對自己悔恨不已,無法原諒。

如此,待月色當空,藺琦墨的帳中竟一點動靜也沒有。罄冉終是放心不下,端了一盆水緩步入了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