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話音落下,蕭晴眼中的淚花也已消失。

她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痕,聲音變回了以往的冷靜,“既然皇爺爺已經看透了,為何還陪著晴兒演這出戲?”

“你若是與你皇兄換一下性情,你母妃也不至於慘死無名巷。”蕭廷看著她,歎口氣,話一出口答非所問。

蕭晴努著鼻子,看著蕭廷的眼中,似有慍怒。

蕭廷則無視她的眼神,接著說道,“晴兒並非常人,你的話自是要多思量幾分,不過,皇爺爺還是要勸誡你,莫要再去惹慕雲秋,她,是皇爺爺的人,碰不得!”

“那晴兒呢?就可以隨她欺負嗎?哼!”蕭晴怒視著蕭廷,說完話忍不住生氣的轉過身去冷哼一聲。

這時,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模樣。

她話未說完的時候,便聽見像是蕭廷和蕭青走遠的腳步聲,回過頭來,發現,他們果真是走了。

“她不會刻意去欺負一個小人!”

高大的背影裏傳來一個堅定的聲音。

蕭晴跺跺腳,嚷道,“你們就是欺負我沒有父皇母後了!”

身影仍舊在走遠,蕭晴也再沒有聽到蕭廷的回應。

“主子,您會不會想多了?”出了外城,蕭青仍是有些放心不下蕭晴,禁不住問道,“她才八歲,怎麽……”

“怎麽可能有那麽多想法?”蕭廷回頭看一眼蕭青,“人心不可鬥量。”

蕭青還是覺得蕭廷方才的話有些言重了。在蕭廷認識慕雲秋之前,他代替蕭廷一年數次,往返於京城和洛城之間,他比蕭廷和蕭晴相處的時間還長,那時的蕭晴單純可愛,根本沒有任何心機深重的跡象。

“看她,你當以秋兒自一線峽回來後的那場慶功宴開始。”走了好一會兒,蕭廷見他還在想著那件事,忍不住提醒他一聲。

慶功宴?

蕭青這才回過彎來,其實,打那次慶功宴開始,變了的人,不止蕭晴一個。

兩人回了別院,剛進門就看到阿英和藥可言一人一頭,分坐在莫雲秋臥房廊前的石階上,看上去像是等了一整天。

“夫人呢?”

“姐姐呢?”

見蕭廷和蕭青回來了,且隻有他們兩個回來了,阿英和藥可言幾乎同時起身,朝著他們迎過來。

蕭廷看她們一眼,直接繞過她們,進了臥房。

一看,就知道蕭廷是心情不好,兩人又看向蕭青。

“發生什麽事了?一霖和伊曉呢?”阿英和藥可言一同擠向蕭青,逼得他步步後退,不知道該先回答誰的問題。

阿英見狀,不再說話,轉身站到旁邊,給藥可言讓出一條路來。

反正藥可言問的問題,和她的一樣,她安靜的等著不就得了。

“皇上將兩位小主子封了王爺和公主,一霖小主被留在了東宮,夫人不放心,留下陪著他們。”蕭青說著看向退到一旁的阿英。

久居鄉下的阿英,並不知道東宮以為著什麽,隻當是皇帝喜歡他們,留他們多住幾日,便放心的拍拍心口,轉身要回房休息。

藥可言不同,她爹是城主,對皇宮的一些規矩多少了解點,聽蕭青這麽說,立刻跳了起來,“東宮?那不就是定了一霖儲君的身份了嗎?”

阿英走了沒幾步,聽到藥可言的話,又轉回身來,走到蕭青跟前,拉著他問,“那夫人態度如何?夫人最討厭那些勾心鬥角的了,她定不會同意的。”

阿英問著問著,又自言自語起來了,好像是在自己安慰自己。

蕭青的眉頭蹙了一下,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夫人和主子都不反對,說是等一霖再大一些時,自己做決斷。”

蕭青說著,不由自主的朝阿英走去。

藥可言見狀,不高興了,方才與他說話的都是她,他怎麽像是沒看見她一般,隻與阿英說話?

“喂!”藥可言喊一聲,上前揪著蕭青的衣服,將他拽回身來,麵向自己,“你怎麽隻看著她說話?本姑娘不是人嗎?”

蕭青白她一眼,再次看向阿英。

“蕭青,你可莫忘了,在藥城時,你可是接了本姑娘的繡球,便是要對本姑娘的餘生負責的!”

藥可言說著,視線瞟了一眼他們正前方,還亮著微弱燈光的房間。

自從她重傷康複以來,蕭廷看她的眼神一直都是滿滿的懷疑,就好似她是懷著什麽不良目的接近他們似的,害的她心虛到晚上在枕邊放再多的魘草,也時常睡不著覺。

想方設法,撒潑打滾的留在慕雲秋身邊,她本就是有目的的,若真的被蕭廷發現了,豈不是要立刻將她送回藥城!

所以,找個替罪羊,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解決方法。

蕭青瞪眼看了她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壓下心頭的怒氣,盡量平穩著聲音回她,“繡球是怎麽到我手中的,你心裏有數,莫要沒事找事!”

說罷,再次繞過她,走向阿英。

“放心,夫人身邊還有兩個奶娘,他們不會有事。”這次說完話,才往蕭廷的房門口走去,“主子,方才的事,是否改日再議?”在門口站定,又回身防備的看了一眼身後的兩人,隨後才回身敲門。

阿英看他們還有事,也不多留,繞過長廊,往後院去了。

藥可言則是歎著氣,走向府門口,然後在府門前的石階上坐下,接著唉聲歎氣。

“喚人在門外守著。”

蕭廷的聲音略顯疲憊,若不是牽掛著皇城內的妻兒,斷不會半夜三更了,還替別人的事操心勞神。

蕭青回看一眼門上映照出來的影子,回身朝著暗處吹出一聲口哨。不高不低的聲音,傳播的距離恰到好處,哨聲落下,夜幕中便有人影朝著這邊閃過來。

人影到了近前,一言不發的朝著蕭青行禮。

蕭青淡淡的看他一眼,壓低聲音道,“守著,莫叫任何人靠近。”

那人隨即點頭起身。

蕭青也回身進了房間。

“主子,孝城的事,我們當真坐視不理嗎?”蕭青進門便問,回身就看到蕭廷陰沉著一張臉,坐在正對門口的桌前,手中摩挲著一隻茶盞,若有所思。

蕭廷不說話,蕭青也不敢再問,安靜的站在一旁陪著。

許久,蕭廷才抬頭問蕭青,“你確定東宮內外已經全換成我們的人了?”

這問題問的有些突兀,方才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反複與蕭青確認好幾次了,這會兒,一開口,進還是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