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物堡是齊城位置最為特殊的鎮子,它周圍圍滿了竹林,竹林的深處都是竹酒苑的地界,於是,也有人說,古物堡是竹酒苑老板的私人地界。
殊不知,蕭廷要的隻是竹林,並非古物堡。
慕雲秋是從睡夢中驚醒的,她沒想到,距離蕭俊兵敗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她竟還是走不出那個可怕的夢魘,她抓著被子掙紮了許久,好不容易回到現實中,察覺到手上的溫暖,想也不想便用力將握著她手的人拉近身邊。
她已經習慣了每日都有蕭廷守在身邊的日子,也習慣了,而這個夢魘也十分奇怪,每次都是蕭廷在身邊,她就能安生的一覺到天明,若是蕭廷一日不在,她便要徹夜難眠。
“怎麽?夫人是想念為夫的味道了嗎?”
耳邊響起蕭廷的聲音,溫熱的氣息在耳邊拂過,慕雲秋不自覺的哆嗦一下睜開眼,看到某些人眼中的神色後,想也不想一腳上去。
“咚——通!”
一聲悶響過後,蕭廷從地上爬起來,扶著本就消耗過量的腰,“謀殺親夫嗎?”
慕雲秋聞聲,這才緩過神來,揉揉有些刺痛的眉心,淡淡道,“做了噩夢,失手。”
蕭廷走到床邊,坐下來,將手搭在慕雲秋的額頭試了試溫度,不見異常,才鬆了口氣,“你倒是有些時日不做噩夢了。”
“嗯,近來在路上走走停停,心情放鬆不少,許是這兩天在竹酒苑的遭遇有些不好,受了傷,容易想起一些過去的往事。”慕雲秋歎口氣,用力眨眨眼,長呼一口氣,彎起嘴角看向蕭廷。
過去的往事?
蕭俊?還是燕榕?
還是那個讓她死咬著蕭俊不放的過去?
見蕭廷看著自己發呆,忍不住笑了,“怎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
她這詞還是在姑姑那裏學來的,不過話說回來,心中確實有些想姑姑了,不知她和林有君的婚事辦的是否順利,那個高平是否為難他們。
“不到三秋,但掛念已越三秋。”蕭廷回過神來,勾唇淺笑,俯身在她眉心輕輕落下一吻,柔聲道,“聽說你路上救了一個人?”
慕雲秋嗯一聲,想來定是那些護衛怕事,蕭廷一回來,便如實上報了。
“我看她實在可憐,便派人將她送去了醫館。”慕雲秋說著,慢慢坐起身來,靠在床欄上,看著蕭廷歎道,“我本以為我護著邊疆,沒有外賊侵犯,大潮百姓便能安居樂業,是我想多了。”
本想與她說說她救人的事,沒想到竟牽扯到了這件事。
“這世間本就有許多不平事,你做不做鎮國大將軍,都不能改變這些事實。”蕭廷知道她也明白這樣的道理,隻是自己無法說服自己而已。
“所以我才辭官。”慕雲秋挑眉笑道。
蕭廷這才看出來,她哪有傷感啊,這分明是看透了,想解脫了。隻可惜,江山不穩,蕭靖還不肯放她。她又惦記著自家老爹在朝中的安危,遲遲不敢將兵符歸還。
“你呀!”蕭廷說著點一下她的鼻子,隨即問道,“不過,你昨日救的人,底細你讓人查了嗎?”
慕雲秋聞言,愣了,“查她做什麽,非親非故的?”
“那人今兒在門外守了一天……”
蕭廷話剛說到一半,慕雲秋便騰地坐起身來,拉著他要去看看,“她傷的挺重,在外麵多危險,快些讓人將她帶進來啊。”
蕭廷無奈的搖搖頭,剛說完世事無常,人心叵測,她這麽快便忘了。
“不急,待查清了她的底細,再見不遲。”蕭廷攔著她,麵色變得冷清。
慕雲秋看著他,也不多說什麽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大概就是蕭廷現在的樣子吧。她救人出於好心,但,誰又能保證那人就不是誰安排在路上,專門等著她的?
兩人正說著,門外響起蕭青的聲音,“主子,事辦妥了。”
蕭廷回頭看一眼慕雲秋,嗯一聲後接著道,“進來說吧。”
蕭青推開門進來,看到慕雲秋臉色蒼白的靠在蕭廷懷裏,心中沒有來的感到十分愧疚,俯身回道,“那人是附近佃戶家的新婦,因與主母有過節,被趕出了家門,剛生產的孩子也被主母搶走,她身上的傷便是由那主母派人打的。”
蕭青說著,抬頭看一眼麵前兩人,知道他們此時定會想起於淩夫婦,便又接著道,“不過,那婦人的與主母的過節有些蹊蹺,我還是建議主子、夫人莫要留她。”
蕭青知道自己一旦說出來阿英的身世,慕雲秋一定會留下阿英,不過,經過酒苑一事後,誰也不能確定,這人是不是竹筱的人安排來的。
“依你看呢?”等著蕭青說完,蕭廷低頭問慕雲秋。
慕雲秋想了想,看向蕭青,“留下吧,救了她一次,便是想讓她好的,若真看著她流落街頭,不知生死,倒不如初見時,便視若無睹了。”
蕭青趕忙想蕭廷投去詢問的目光,不想蕭廷竟點頭同意了慕雲秋的話,“聽夫人的,但,在她傷好之後,須立刻離開這裏,還有,這段時間,秋兒的一切用度都不許她觸碰。”
蕭青無奈的轉身出門,朝著後院的柴房走去。
既然留下來,便當給她一個人住的房間,幸得這宅子前前後後都有夜庭的人,也不怕她做什麽出格的事。
“夫人看你可憐,許你在府內養傷,傷好之後,還請自行離開。”
蕭青踏進柴房便說道,說完卻不見有人回話,忙看一眼躺在柴草中的阿英,兩眼緊閉,唇色如白紙,臉上更加白的嚇人。
“來人!找大夫!”蕭青立刻回身朝著門外喊道。
看來,她是身上傷勢太重,今日在醫館是未曾好好就醫。
命人給她換了房間,安排了侍俾,一來方便照料她的傷勢,而來方便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阿英在柴房暈倒的時候,以為這輩子都沒有和就沒那跟人道謝的機會了,昏昏沉沉中還在念叨著“夫人夫人”的,伺候的侍俾不敢妄作主張,便隻能報給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