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腐朽賤民而已,你莫放在心上。”

蕭廷知道她是寒心了,信城陳竹要殺她,是因為她與於坤有仇,燕柏要殺她,是因為她的存在,會讓燕家上下難逃劫難,可這些平頭百姓呢?

自己做錯了事,不知悔改,還咒罵別人?

要不是擔心慕雲秋,他應當定農戶夫妻兩死刑。

慕雲秋看他一眼,沒再說話,歎口氣,合上眼。

她太累了,心裏惦記了一夜盧果的安全,如今盧果已回來了,她當休息,何必在意那些無關人的言語?

人販的案子隨著農戶夫婦和獵戶的落網而結束,全燕城人做夢也沒想到,他們最同情的農戶夫婦和獵戶,竟會是背後拐走他們孩子的人。

天黑的時候,慕雲秋被一陣喧鬧聲吵醒,睜眼看到蕭廷在床邊坐著,便拉了拉的他衣袖,再次閉上眼,迷迷糊糊的問道,“什麽事啊?這麽吵?”

蕭廷回身見她還眯著眼,柔聲回道,“無事,你接著休息。”

話是這麽說,可她聽著這聲音,總感覺不順心,索性不睡了,起身看一眼蕭廷,趴在他背上,悶聲悶氣的道,“我想吃東西。”

蕭廷聞言,回身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噗嗤笑出聲來,“你更衣,我傳膳。”

說罷,揉揉慕雲秋的發髻,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蕭廷出去不多時,外麵的喧鬧聲更大了,好像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慕雲秋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了,起身披了一件外裳便朝著聲音的方向尋去。

“你們就說吧,何時讓我見果果!”

從廂房的長廊拐過來,便看到一個身著淺色錦袍的年輕公子坐在前堂的石階上,憤憤不平的問城衛。

慕雲秋不禁好奇了,便上前詢問道,“公子尋果果何事?”

城衛見是慕雲秋,就要行禮,被慕雲秋擺手攔著。

“我隻是想看看果果的傷勢如何,她一個姑娘家,為了救我們,吃了那麽多苦,屬實不易……”

田逸喋喋不休的說著,慕雲秋卻已經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著頷首問道,“那公子貴姓,家住哪裏,明兒果果醒了,我讓他親自登門拜,謝公子的好意。”

田逸站起身來,狐疑的看著慕雲秋,“在下田逸,城東田家酒樓的少當家,你方才說話可當真?”

“當真。”慕雲秋十分認真的點點頭。

田逸看她說話底氣十分足,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見她發髻高高束起,眉眼間英氣逼人,雖是男裝,卻有著一種別樣的迷人風姿,忍不住上前問道,“姑娘是果果的什麽人?”

姑娘?

慕雲秋低頭看一眼自己的腹部,瞬間明白了,她方才出來時穿的是褻衣,外麵又套了一層外裳,寬鬆的外裳剛好將微微隆起的腹部遮住。

想來田逸是誤會了,便要解釋,忽聞身後有人喊道,“秋兒,夜深寒重,莫四處亂走。”回頭就看到蕭廷板著臉朝這邊走過來。

蕭廷從廚下回來,不見慕雲秋的影子,料定她也是好奇吵鬧聲,過來看熱鬧了,便尋聲找了過來。沒想到,剛走出長廊,便見到慕雲秋在和一個年輕俊俏的公子說話,心中頓時不是滋味。

看他那臉色,就知道他是吃醋了,慕雲秋忍著笑,回身迎上他,“田公子是來尋果果的,你可知道?”

蕭廷看一眼田逸,不高興的嗯一聲。

“那你當早些告訴他,果果已經休息,莫叫人家公子等著急了才好。”慕雲秋一想到這個田公子對盧果可能是動了什麽心思,便忍不住想要看看盧果的反應,念著他身上有傷,便打消了今日捉弄他的念頭,與田逸說話時,語氣也故意放的溫和了許多。

蕭廷看她一眼,再看田逸一眼,臉色更加冷了,牽著她的手,不由分說回身便走,邊走還邊訓斥著她,“人家等的著不著急與你何幹?夜深了,你當回屋休息才是,到處亂跑什麽!”

院子裏的城衛,個個踮著腳看著蕭廷生氣又不舍得凶慕雲秋的樣子,想著白天教訓那獵戶時的情景,紛紛忍俊不禁。

蕭廷這樣的男人,溫柔怕是都給了他不愛紅妝的夫人了。

不過,方才慕雲秋和田逸說話時的神色,倒也讓城衛們大跌眼鏡,仿若白天下令棒打農婦的那個女人與眼前的並非同一人一般。

慕雲秋和蕭廷都走了好一會兒了,田逸還在眼巴巴的看著他們身影消失的方向。

“田公子,可以走了吧?夫人要休息了,你若是再吵,方才同夫人一起過去的那位,可是會殺人的。”城衛扒拉一下田逸,好心提醒道。

田逸這才回過神來,像是沒聽到城衛的話似的,小聲問道,“方才那姑娘與果果什麽關係?”

城衛回頭看他一眼,搖搖頭歎息道,“什麽關係,都與你沒有關係,你還是快些回家去,莫叫你爹娘在擔心你了!”

田逸依舊像是沒聽到城衛的話一般,美滋滋的拍著手,哼唱著小曲,出了城主府。

慕雲秋隨著蕭廷回了廂房,還未進門,蕭廷便放開她的手,自己先走進門。

“哎呀。”

慕雲秋知道蕭廷是在生她的氣,氣她和田逸說話柔聲細語的,還那麽有耐心,便故意尖叫一聲,捂著肚子蹲在門口。

蕭廷還未站穩,聽到慕雲秋的聲音,瞬間慌了神,回身上前,二話不說,將她抱起,“怎麽了?傷到了哪裏?”

看到他緊張的臉都變白了,慕雲秋忍不住笑出聲,嘟著嘴哼道,“哼,看你還敢不敢不理我!”

自打兩人在一起,蕭廷都未曾見到過慕雲秋這樣淘氣的一麵,忍不住失了神,仿佛此時的樣子才是慕雲秋該有的,她本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轉而一想,也對,十七八的年紀,正是鮮活的時候,數載的戎馬生活吞噬了她的天真浪漫,如今他能得以見到她淘氣的樣子,還真是來之不易。

“你呀!”

將慕雲秋放下床邊,蕭廷無奈的搖搖頭,“身為人婦,你當潔身自好才行,現在已經是夜晚了,你穿成這樣與一個陌生男子說話,實在是……”

慕雲秋看他還要沒完沒了的說,憋著嘴,兩腳一蹬,將鞋甩到一邊,光著腳站在床前的踏板上,兩手環胸,憤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