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喜歡最後麵的說法。第一種的被我殺了,因為老頭說他比我強,我還沒死,他死了就不配老頭那樣評價他,無論我如何出色,老頭都沒這樣評價過我。
第二種人被我刺瞎了眼睛,沒有親眼看到李長安,都不能這樣說。
我希望他東山再起,然後在一個戰場上我們相遇,然後血拚,最後我站在他身旁告訴他,我贏了。
我知道打仗除了兵法運用得當外,最重要的是士兵的戰鬥力。
我把我的士兵訓練成了鐵血精銳,我喜歡我的軍隊旗幟上畫著的月亮,藍色的旗底,白色的月亮。
那會讓我想起她在一個夜晚,把我抱在懷裏,靜靜的敘說她的往事。
她是個妃子,但她不得寵,皇上從來不去她那。
她經常遭受別的妃子的陷害、欺負,我握著拳頭說要幫她報仇。
她笑笑,彎彎的笑容就像天上的月亮。
我的軍隊叫藍月軍,名字是因為那個晚上她的笑容和天上的月亮。
李長安終於出現了,是在烏邁國的戰場上。
她告訴我,李長安在為烏邁國效力,這次大周與烏邁國的戰場上,可以見到他,可以完成我的心願。
她知道我的心願,所以她讓我自己去完成這個心願。
我在臨走前,尊敬的叫了她一聲王。
我從來沒叫過,她也從來沒叫我這樣叫她。
這次,我叫了,我看到她眼中有了淚花。她曾經在一個夜晚,拉著我的手說,就算她有了天下,成了皇帝,但還差一個人的肯定。
我知道她是想讓我肯定她,但我做不到。我不喜歡她做皇帝,我隻喜歡她還是當年那個喜歡抱我在懷裏和我聊天兒的她。
這次主征的是何重,大周重臣。但王告訴我,她讓何重做主帥,其實是個幌子,因為她知道何重絕對要死在李長安的手上,她其實這樣做真正的意義是讓我完成與李長安一戰的心願。
何重輸了,但沒死。
我想起了王最後告訴我的一句話,「何重沒死在李長安的手上,那就讓他死在你的手上。」
我明白王的意思,何重不必留了。
我照辦了。
李長安應該知道我吧。
他應該也知道我知道他吧。
我們交戰了,在何重的飛鷹軍敗陣的時候交手了。
李長安確實是鬼才,兵法詭計讓人防不勝防。但戰爭就是如此,沒有手段的卑鄙,隻有戰爭的勝利。
我輸了。
或許他輸了。
誰輸了都無所謂,我畢竟和他戰過。
如果我舍得將我手上的藍月軍都派上去,李長安會輸吧。輸了的代價就是死。
但我不想他死,我覺得他是個對手。
因為我孤獨,我找不到對手了。
王找了我,她安慰我,我說我沒事。
她又把我拉進了她的懷裏,從她懷裏,我似乎感覺到了很熟悉的味道。
我思緒迷離,很多年前,我似乎在她懷裏有過這種感覺。這次,是她成為王之後,第一次讓我有了這種感覺。
我離開了皇宮,我要練兵。因為我知道我和李長安還有下一次交手,我必須作好充分的準備。
在雁蕩山中,我得到了李長安的消息,他稱王了,唐國。
他是想複興大唐吧,他還真是忠心啊。
我似乎越來越討厭朝廷了,太多虛偽與邪惡。我有些為王擔心了,但想想有些不必要,王是最好的,她能做到。
而且她身邊有個人為她出謀劃策,叫蒲原涯。蒲原涯是個宦官,很得王的恩寵,我有些嫉妒他,因為他可以陪在王的身邊。
但我也有些得意,因為他是宦官,不能玩女人。
說起女人,我身邊從來不缺乏過,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我心動,讓我有長相廝守的衝動。
噢,不,似乎有一個。
她長得很美,我喜歡她眼睛中的東西,她的眸子是褐色的。
她叫陌離。
第一次和陌離相見,是在一條小巷子,她被王的人追殺,堵在了一條小巷子裏。
我出現了,我一下馬車,看到她眼睛中的希望變成了絕望,我有些悲哀,那是個很美的女子,讓我想要保護她。
但我不能,因為我是武穆王,我是王的人。王要殺的人,我不能保護。我突然生出了一絲悲哀,我想要保護的人居然保護不了,那是何等的悲哀。
我讓人拿了一杯酒給她,告訴她是王賜的毒酒,其實酒裏並沒有毒,而是大補的藥酒。
她喝了,搖搖欲墜的身子似乎隨時會倒,我想扶住她,帶著她到王麵前求情。可我不敢,我怕王眼睛中會有失望的神色,我從來不想讓她有失望。
她走了,留下了一句話,我現在仍然記得。
「怒發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周武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舉義師,駕長車,踏破周武賊營。借我三千鐵騎,複我浩浩大唐,犯我大唐者,雖遠必誅!」
我見過很多人,見過很多女人,但第一次見到她,她是那麽的鮮明,她不會嬌滴滴博同情,不會怕死而屈辱的求饒,她隻是堅強的麵對死亡。
但我不能讓她死,我想我以後還會見到她的。
後來我見到了,她沒有了當年在巷子裏看我時那怨恨的眼神,平靜無波,但我很不習慣,我希望她看我的眼神還是那樣的怨恨,起碼那樣我會覺得她一直記得我,就如我一直記得她一樣。
是的,我記得她,從來沒忘記過。
那柔弱的身影,褐色的眸子,怨恨的眼神,不屈的意誌。
我在無數個夜裏,想把她擁在懷裏,用我溫熱的心去溫暖她冰冷的心口。
她變了,是的,變得似乎陌生了。
但唯一沒變的是,我依然在見到她的那一刻想把她擁入懷裏。
她告訴我,她的禍水組織是因為我而起。
我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我的藍月軍死了很多將領,我突然明白過來了,原來是她做的。
但我沒有憤怒,死多少人都無所謂,隻要她能舒心。盡管她永遠不會舒心,除非我死,或者王死。
但王不會死的,因為我還在。
陌離走了,我想追上去,給她一個懷抱,想告訴她,我等這個懷抱等了十二年。
但我沒有,不是因為她身邊那個全身流露出死亡氣息的殺手模樣的人,而是我不知道我上前去想擁抱她的時候,她會不會躲開,或者掙紮開來。
我無法預知是哪種結果,所以我不敢輕易去嚐試,我害怕失敗。
是的,我知道了失敗,在與李長安一戰之後,我知道了失敗。
原來,我以前打仗靠的是銳不可當的氣勢,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人,都不是李長安,他們不會不懼怕我的能力。
現在,我害怕失敗,我害怕陌離會忍不住殺了我,因為,她是那麽的恨我。
那場戰爭,我輸了。
我知道我輸給了李長安,從禍水軍出擊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輸了。
我輸給李長安的,不僅僅是一場戰爭,還有陌離。
我在吐血的那一瞬間,似乎看到了陌離那張絕世的臉在笑,嘴角掛著的是殘忍的笑。
我在一個黑黑的世界裏醒來,到處都是黑的,隻能聽見我的腳步聲和叫喊的回音。
我一直走一直走,想走出那個黑暗的世界,在黑暗的盡頭我看到了光,是的,光。
在光裏,我看到了陌離,我想走過去,告訴她我這麽多年來如何想她,我想給她一個擁抱,遲了十二年的擁抱。
但我停住了腳步,因為我看到了李長安。
她偎在李長安懷裏,很幸福,很安詳,那是我想要給她的幸福與安詳。如今另外一個男人給了她。
我呼喊著,卻發現我嘴裏發不出一點聲音,然後,陌離和李長安走了,看著她們靜靜的走,我隻能在黑暗中大聲叫喊著,卻於事無補。
我回朝了,王沒有接見我,我也沒有刻意的去找她。
她應該知道了吧,我輸的原因。
她應該也知道吧,我這麽做的原因。
她什麽都知道,而我也什麽都知道,但沒有人想去打破這種格局。
於是,我靜靜的每天坐在庭院裏,看著藍天白雲。
我時常會認為,那藍藍的天,是陌離,那白白的雲,是李長安,而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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