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祝姐姐永享榮華

孟慕晴意味深長地掃過侯雨姵手中的另一杯茶水,笑而不語。

這是不肯喝了?

孟水筠和侯雨姵都未想到,做到了這個地步,孟慕晴的態度還是這樣堅定,兩人自以為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眸中都閃過幾分為難。

“侯小姐的茶,慕晴是無福消受了。”孟慕晴佯裝一概不知的純良樣子,“表姐,你今兒請我來此,是專程想做中間人的?若僅是如此,慕晴尚有瑣事在身,這便告辭了。”

她作勢要走。

“妹妹,且慢。”孟水筠哪容她輕易離去?就這麽走了,豈不是白費了她的安排?“才來了一會兒,怎的這就要走了?多坐會兒,就當給姐姐一個麵子吧。”

孟慕晴猶豫片刻,在孟水筠險些撐不住笑臉時,才點頭答應下來。

三人在屋中就坐,孟水筠特地支開了身邊伺候的奴才,待房門合上後,才說:“妹妹,我娘的事你想必有所耳聞。”

孟慕晴氣定神閑地頷首,終於要奔入主題了嗎?

“我娘心性單純,性子又率直。”

她說的當真是姨母麽?孟慕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無法苟同。

“娘親她嫁入關家,唯恐行差踏錯一步,處處小心謹慎,不願給夫家蒙羞。”孟水筠說得眼中泛淚。

“我若沒記錯,不久前姨母曾去青樓大鬧了一番。”孟慕晴恰時提醒,她就是看不得孟水筠睜著眼說瞎話。

果不其然,孟水筠淒然柔弱的神情立時僵住,這事她早就得了風聲,自然是曉得的。

“事出有因,妹妹你不知來龍去脈,自然會被流言誤導。”孟水筠強行解釋道。

“是啊,令母雨姵也曾見過,是個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人。”侯雨姵輕聲插話,顯然和孟水筠站在了一方。

孟慕晴不由得笑了:“正所謂空穴不來風,不論是何緣故,姨母此番作態確是有損賢德之名,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多說無益。”

那你還提!

孟水筠差點沒把持住,好在她腦子尚存了一分理智,在話即將說出口的瞬間又忍了回去,幹笑道:“姐姐今兒請你來此,是想求妹妹在大理寺開堂審案時,為我娘辨明清白,”她故意停頓了一下,斜眼打量著孟慕晴的神色,可惜的是,她道行太淺,除了一派溫和笑意,著實沒看出別的蛛絲馬跡,但就這樣放棄,她心有不甘,隻得繼續往下說,“我娘的性子,妹妹你還不了解嗎?說她買通江湖上的殺手,意欲謀害皇家子嗣,分明是無稽之談!”

孟慕晴沒作聲,而是安靜地等著她說完。

她想看看,孟水筠還能說出多少令人發笑的話。

“這其中肯定有何誤會。”孟水筠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

“說完了?”孟慕晴眉黛輕抬,神情頗有些高深莫測,“是非公道自有大理寺去查,我一介弱質女流,怎能插手斷案?正如姐姐你所說,姨母她倘若是清白的,我相信,大理寺會還她一個公道。”

孟水筠哪想到她會來這麽一出?

若非翻案無望,她豈會放下姿態向這賤人示弱?

“妹妹,朝堂的事你不明白,爺他在朝堂聲望極高,不乏有眼紅之人,想抓爺的錯處,而我娘這次被陷害的時機太過要緊,難保不會有人為了對付爺,而暗下毒手幹涉大理寺的調查。”孟水筠沒明說是誰,但孟慕晴又非傻子,豈會聽不出來?

隻怕她,哦不,應該說便連高湛心中對姨母的案子都是有所懷疑的。

而這懷疑的對象,頭一個就屬高塵。

“還有這些事嗎?”孟慕晴故作驚訝,“那我回府後可得同五皇子好生說道說道,讓他明兒進宮稟奏皇上嚴查,以免有人在暗中搗鬼。”

“哢嚓,”一聲細碎且可疑的聲響,從孟水筠身側傳來。

孟慕晴斜睨著臉色難看的侯雨姵:“侯小姐身體不識嗎?”

侯雨姵愣是忍下了掌心的刺痛,強擠出一抹笑說:“是,是啊,雨姵突感不適,請夫人恩準雨姵先行告退。”

這個地方她多一秒也呆不下去!什麽算計,這一刻全都被妒火吞噬。

孟水筠很是不屑,原以為經過爺的提點,侯雨姵能有所長進,沒想到隻是一句算不得挑釁的話,就能令她方寸大亂。

“嗯,那你先下去吧,待會兒本夫人命人尋大夫去替你診脈。”

得到恩準,侯雨姵立即退下。

直至逃出了這間讓她感到窒息的屋子,她才彎下身,一口鮮血噗地噴在了院外的石地上。

逍遙散她雖解了,但毒性已然損失了五髒,想要如過去那般康健此生不再可能,稍有不適就會令舊疾複發。

侯雨姵怔怔看著地上的血漬,雋秀美麗的容顏似厲鬼般猙獰著。

“孟慕晴!”

是她,是她害得自己淪落到如此下場!

遲早有一日,她要將此人踩在腳下,讓她永無翻身的一天。

孟慕晴並不知道侯雨姵離開後發生的種種,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院中,臉上掛著的笑也淡了下來。

“姐姐,你可曾去牢中探視過姨母?”

孟水筠臉色一僵,露出幾分難堪。

她倒是想去,但不論是塞銀子,還是抬出側妃的身份,大理寺禦卿皆不肯放行,說什麽她乃要犯之女,關係特殊,礙於律法在落案前,不得探視。

如今孟慕晴的話,分明是在朝她心窩上捅刀子,然,她有求於人,隻能把怨氣往肚子裏咽。

“看樣子姐姐是沒去過了,”孟慕晴單從她微變的神色裏就看出了一二來,雙眸一沉,語氣愈發輕柔,“聽說姨母在天牢過得不是太好,想想也是,那地方長年陰冷,夥食又差,哪能長住?哎,真不知姨母素來金貴的身子,能撐上多久,可別落下什麽病根才是。”

“妹妹,你當真不肯幫娘一把嗎?”孟水筠咬著牙,生生忍住想撕碎孟慕晴的衝動,“娘她真的是被冤枉的,隻要你出麵向五皇子求求請,莫在追究此事,我再向爺說說,娘她定能安然無……”

“姐姐,若是你半路遭到伏擊,險些成為刀下亡靈,你會輕易饒過幕後的主謀嗎?”孟慕晴再次打斷了她,目光犀利如刀,蘊藏逼人氣勢,“即便我能答應你,為姨母說情,不再追究,可五皇子能答應嗎?皇上又會答應撤案嗎?姐姐,你是皇家媳婦,雖隻是側妃,但名字總歸記進了皇家玉蝶裏,既是享受了皇家恩賜的殊榮,就該為皇家顏麵著想。”

孟水筠氣得臉色陣青陣紅,捏緊的指骨發出咯咯碎響。

孟慕晴任由她瞪著,麵不改色的說:“姐姐應信任朝廷重臣的辦事能力,姨母若當真清白,此番便斷不會有事。”

說完,她沒理會孟水筠齜目欲裂的模樣,盈盈站起身。

“若沒別的事,妹妹就此告辭。”

“孟慕晴!”眼見她真的要撒手不管,孟水筠終於急了,連一貫的柔軟也再難裝下去,厲聲高喝。

離去的步伐猛地頓住,孟慕晴回過身來,靜等後言。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肯放過我娘?”孟水筠怒聲問道,“你明明就知道,我娘她沒這本事買通殺手行刺五皇子。”

“姐姐,你失態了。”孟慕晴輕聲提醒,“貴為三皇子側妃,如此有失體統,傳出去豈不汙了三皇子的威嚴?”

“你住嘴!我還輪不到你來指責。”孟水筠愈發憤慨,憑什麽,她不過是個被休的下堂妻,一個喪失了五皇妃身份的可憐蟲,哪兒來的膽子,敢在她跟前說教?

孟慕晴沒所謂的攤了攤手:“姐姐不願聽,那妹妹不說就是了,何需動怒呢?若是讓小皇孫看見,怕是有損姐姐慈母的形象。”

孟水筠隱隱覺得她話裏有話,一股莫名的恐慌倏地湧上心窩。

盛氣淩人的氣焰自然降了下去。

“聽說院中那一池睡蓮,是三皇子特地為姐姐種下的。”孟慕晴一邊欣賞孟水筠滿是恐懼與慌亂的容顏,一邊說,“想來三皇子定是將姐姐疼到了骨子裏,隻是不知,有朝一日姐姐曾做過的那些事見了光,今日的榮寵到時還能存下幾分。”

“你!你不要在此胡說八道。”孟水筠徹底亂了陣腳,顫聲嗬斥。

“是不是胡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孟慕晴彎唇一笑,那滿是血腥、惡意的笑容,竟讓孟水筠感到一陣惶恐,就像最大的秘密曝光在了敵人的眼前。

冷汗遍布額頭,她極力想逼著自己冷靜下來,然而,隻要對上孟慕晴那雙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眸,她就做不到鎮定。

“妹妹在此提前祝願姐姐能得享一世榮華。”孟慕晴看戲看夠了,笑吟吟道了聲喜。

孟水筠早已分了神,腦海中飛速閃過將來東窗事發後,喪失一切的畫麵。

不,她不能讓那些秘密曝光!不能讓爺知道!否則,爺不會放過她,更不會放過她的孩子!

“多謝妹妹。”孟水筠手指打顫地拎起茶壺斟茶,“姐姐也希望能借你吉言。”

孟慕晴莞爾一笑,袖中的手指輕輕動了動,一個藥瓶瞬時滑入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