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命案

孟水筠的反映一如孟慕晴所料,據三皇府內的眼線回稟,她關上房門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連屋裏的瓷器,也因此換了一批。

“我記得,最近柳州遭遇洪水,皇上有意撥款賑災。”孟慕晴眉眼彎彎地坐在書房的木椅上,同高塵說話。

“這事明日早朝,自會有人稟報父皇。”高塵站在一旁,滿臉縱容地說。

三皇子府又換新的瓷器,開銷增多,內務府的確該上奏帝王,以防百姓埋怨皇室在黎民受苦時,仍隻顧享樂。

“嗬,看來她又該獨守空閨數日了。”孟慕晴心頭甚是得意,高湛若因此挨罵,孟水筠這罪魁禍首的日子,可想而知會有多難過。

不過她完全不覺在背後搗鬼有何不妥,看著敵人遭罪,她隻覺暢快。

“抓住的人招供了嗎?”說完私事,孟慕晴便問起了昨日大理寺的審案進度。

高塵端起參茶,往她麵前送去:“不吃些苦頭,他們是不會招的。”

今夜相信那三名隱衛,會過得十分愉快。

眼中閃過一道冷漠的寒芒。

“但願他們能開口指證主謀,這事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不趁著風頭最緊時調查,等時間長了,皇上或許又會改變主意,將這事輕拿輕放。

“自然。”高塵亦有同感,他轉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快亥時了,還不快回去歇息?”

“你呢?”又要在書房忙上半夜?

“等會兒就回房了。”高塵寵溺地揉了揉孟慕晴的發髻,她的關心,是他最喜的。

親自把人送回新房,守著她入眠後,高塵飛身躍出高牆徑直去了大理寺的天牢。

窄小的牢房通道,昏暗且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極了屍體腐爛的氣味,讓人作嘔,通道兩側黑乎乎的牢籠裏,不斷有瘦骨如柴的手臂從內伸出,喊冤聲,從他跟著獄頭途徑過一道道鐵門就一直沒停過。

高塵目不斜視,神色淡漠得仿若一池死水,任這些人如何叫冤,他也未動過半分惻隱之心。

“五皇子,人就在裏邊,裏頭很是汙穢,要不您在外稍等片刻?”獄頭搓著手大獻殷勤,用刑的過程可不是每個人都愛看的,萬一侮了貴人的眼,總歸不好。

“不必。”再血腥,能比得過戰場嗎?

高塵抬腳步入鐵門,水牢裏,被兩名獄頭從水裏拽上來的侍衛,正被鐵鏈穿過琵琶骨,倒掛在灰牆的木架上,蘸了辣椒水的皮鞭,無情揮打著他的身軀,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說!究竟是誰指使你擄走五皇妃的?”獄頭賣力揮鞭,臉上掛著近乎扭曲的快感與不屑。

那名侍衛氣若遊絲,卻仍咬緊了牙關,不肯出賣主子。

“停下。”再繼續打下去,這人也不會開口。

“是。”獄頭乖乖從命,躬身退到一旁。

高塵這才走到木架前,波瀾不驚地黑眸倒影著侍衛狼狽的樣子。

“像你們這樣的死士,在執行命令前,早已做好赴死的準備,可惜,你效忠的人,卻隻把你們當作隨時可拋的棄子,不聞不問。”高塵淡漠地說道,他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死士咬牙不語,不管他說什麽,他都不會背叛主子。

“你們在此受盡折磨,他卻不曾動過救你們出去的念頭,不,或許他還想著殺人滅口,讓你們將秘密帶到地府去。”高塵繼續蠱惑,他知這些話隱衛是不會輕易相信,但他要做的,僅僅是在他們心裏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親手在這層主仆關係上,鑿開一道裂痕。

“為了這種人犧牲掉性命,不覺得太可笑了點嗎?”高塵挑眉問道,對上隱衛那張視死如歸的臉,他失望地搖搖頭,“看來本皇子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什麽了。”

他不再多言,隻睨了眼汙水中同樣一聲不吭的另外二人,抬腳離開。

他以信號彈聯係上小黑,兩人在京中一暗巷碰頭。

“師弟,又有什麽事要拜托師兄出馬?”小黑眸中布滿精芒,盤算著這回能敲多少竹杠,想他出手,酬勞低了那怎麽行?

好在高塵習慣了他這副視財如命的樣子,沉聲吩咐:“我要你過幾日調動一批殺手潛入大理寺,對付那三名被抓的隱衛。”

“小事一樁,包在我身上。”小黑一口應下,末了,他扯了扯嘴角,露出抹獻媚的笑來,“師弟,千沙樓的規矩你懂的,這報酬……”

“事成後少不了你一文錢。”高塵爽快點頭。

有他這句話,小黑自是愈發上心,打算著要把事兒辦好。

翌日,孟慕晴剛從夢鄉裏醒來,一番洗漱後,帶著兩個丫鬟前往堂屋用膳,路上碰巧遇到魚梅梅,二人有說有笑地穿過長廊,還沒進屋,就撞見大門外的吵鬧場景。

“出什麽事兒了?”魚梅梅疑惑的昂著頭,想看清楚在門前與守衛的下人爭執的是誰。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高塵與孟輕禮結伴而來,一見有人鬧事,俊臉立時冷了幾分。

“主子,夫人,”管家急匆匆從人堆裏過來,打了個千後,急切地把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是一幫刁民,他們聲稱家裏的老人被無辜害死,正上門來要說法。”

“本皇子的府邸何時成了阿貓阿狗都能隨便闖入的地兒?”高塵很是不悅,目光如炬,蘊藏無邊冷意。

他可不記得自己有殺害過什麽老人。

“去瞧瞧吧,總這樣鬧下去不好。”孟慕晴皺眉說道,繼續鬧,隻會有損他的名望。

“不礙事,我們先去用膳,至於這裏,管家會妥善處理好。”高塵伸手擁住她的肩頭,帶著人回堂屋。

他乃皇室子弟,是尋常老百姓說見就能見的?若誰家有事,都跑他這兒來,五皇子府能有清閑日子過嗎?

一場小鬧劇,並沒被眾人放在心上,安安靜靜地用過早膳,高塵就換上朝服,準備進宮入朝。

“你的盤扣沒係好。”孟慕晴眼尖的發現他胸襟處最末的盤扣沒係上,下意識擱下茶盞,從木椅上起身,走到高塵麵前去,親手為他係扣子。

“你真細心。”如天籟般悅耳、舒心的感慨從頭頂上飄落下來。

孟慕晴有些麵頰發燙,極快做完手上的活後,她才笑著說:“這點小事是我該做的。”

“那日後,本王的飲食起居都交由你來照料,可好?”高塵順理成章地追問,心頭泛起幾分期待。

他們沒舉行過大婚,但她的名已記錄在案,照顧夫君的衣食住行,可不是娘子的分內事嗎?

孟慕晴被他盯得不好意思,雙頰飄上兩團紅雲,別扭了許久,才點了點頭。

“真好。”高塵愉悅極了,彎腰在她的左邊臉頰上落下一淺吻。

突如其來的親昵舉措,不僅驚呆了孟慕晴,也讓後方正品茶歇息的孟輕禮和魚梅梅嚇了一跳。

人前,五皇子竟這般不收斂?

“你幹嘛啊!”孟慕晴羞紅了臉,忙抬手捂住遭到偷襲的臉頰,惱怒地剮著他。

高塵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有何不可?你是我的內人,理應如此。”

“強詞奪理。”他不是寡言冷淡嗎?什麽時候有了伶牙俐齒的口才?

“你喜歡的,不是嗎?”高塵有些小得意。

他們之間隔著的最後一層紙,已經捅破,他當然不會再收斂,那些壓抑著的情愫,就像猛獸,促使他想要去親近她,時時刻刻想要待在她身邊,同她做盡一切親密的事。

熾熱的火焰在眸中熊熊燃燒。

孟慕晴莫名感到一陣不安,總覺得,這樣的他十分危險。

“不是要去上朝嗎?再不走,就要耽誤時辰了。”她逃避似的轉移話題,推著他往門外走。

高塵無奈地笑了:“等我回來陪你用午膳,白日你若無趣,找管家要些府裏的賬本,盡早上手,好接手府裏的大小事務。”

她既是五皇妃,就有掌管府宅的權利,高塵很放心把全數身家通通交付給她,這是他對她的信任與恩寵。

“好啦,我心裏有數的,你快點走,別再磨蹭了。”孟慕晴心頭甚軟,又輕輕推了他一下,可算是把人送離了府。

她剛鬆口氣,轉身回屋,冷不丁就撞入魚梅梅笑意盎然的眼眸裏。

“晴妹妹,五皇子真在乎你,連上朝這麽一會功夫,都離不開你呢。”瞧那一走一回頭戀戀不舍的樣,真讓人羨慕。

孟慕晴像朵含羞草般,低著頭,麵頰緋紅。

打趣後,魚梅梅又拉著她說起體己話來,撚點心的小手始終沒停。

屋內氛圍溫馨,但半個時辰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卻徹底打破了這份閑適。

披盔戴甲的近衛軍策馬到府,管家有心阻攔,可領頭的副將卻聲稱是奉旨前來,強行推開攔路的護衛,直奔堂屋。

“卑職見過五皇妃,五皇妃吉祥。”他利落地拱手作揖。

孟慕晴叫起後,問明他的來意。

“卑職是奉聖上口諭,請五皇妃移步前往大牢,待殺人命案查明後,若與您無關,將放您自由。”副將一板一眼地轉述著高永帝的口諭。

‘啪嗒’,魚梅梅驚得連手裏的桂花糕也沒拿穩。

命案?什麽命案?怎麽會和晴妹妹扯上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