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鋼林見龍哥他們的車子轉眼間便飛奔而去,立即轉過身來,像是一隻靈活的兔子,竄進了龐積兵的車裏。
“段兄弟,你,你沒事罷?”龐積兵此時依然驚魂未定。
“我沒事。”段鋼林催促道:“走,快走,到我那兒去。”
龐積兵來不及多想,立即啟動車子,一路飛奔。
紅光集團周邊的這條僻靜的夜路,又恢複了寧靜。
半個小時過後,龐積兵開著車子進了紅光小區。
“龐哥,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段鋼林道:“走,跟我上樓,咱哥倆商量一件事。”
龐積兵知道剛才這件事的嚴重性,也知道段鋼林要和他商量什麽,也不多言,將車子鎖好,到了段鋼林的家裏。
一進入段鋼林的家,龐積兵便覺得進了天堂。與剛才在魯迅家裏的情況相比,段鋼林的這套三室兩廳的房子,真的是天堂。青兒把房間收拾得幹淨而又清爽,件件物品擺放整齊有序,而且,空氣之中散發著一股濃濃的清香,讓人有一種放鬆的感覺。這樣一副清新優雅的環境,使得龐積兵居然不敢朝沙發上坐了。
“去,你自己去倒水喝。”段鋼林對龐積兵說道,而他則到了臥室裏,脫下了那身運動服,換上了一件寬鬆的睡衣。
青兒不在的日子裏,段鋼林對這個空蕩蕩的小家也沒有多少留戀,充其極,隻不過是一個睡覺的場所罷了。也不知道青兒何時回來,從早上到現在,他也沒有接到青兒的電話。
如果青兒明天還不回來的話,那俺老段便要打電話催促一下了,沒有青兒的日子裏,絕對空虛得要命。段鋼林倒在沙發上望著明淨的茶幾,在心裏不時的感歎著。
直到此時,段鋼林才感到一陣心理上的輕鬆。隻不過,他的內心深處,還沒有完全放鬆,因為,他無論如何也猜不出剛才那三個人究竟是哪個部分的,為什麽要找他段鋼林。還有,那個“七妹”究竟是誰呢?
夜已深。段鋼林暫時把青兒放在腦後,他也沒有時間考慮龍哥、七妹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他所考慮的是,今晚他的所作所為,以及他嫁禍與耿強的這件事會出現什麽樣的結果。
“龐哥,今晚的事,你知道有多麽嚴重麽?”段鋼林將門窗關緊,關掉廳裏的大燈,擰亮台燈,臉上一副凝重的表情。
“段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龐積兵道:“你放心吧,你是我的大恩人,打死我也不會把今晚的事說出一個字的。”
段鋼林點點頭,他相信龐積兵的話,這麽久了,他也知道龐積兵的為人。
“龐哥,你幫我想想,咱們今晚的事,還有沒有什麽漏洞?我是說從離開魯迅大哥的家以後發生的事。”
龐積兵眉頭一皺,靠在沙發上,摸著腦門子想了好久,沒有感覺有什麽漏洞。
“我覺得沒有什麽漏洞。”龐積兵肯定地道:“段兄弟你做得很好。”
段鋼林並不理會龐積兵的讚賞,點燃一支煙,大口大口地吐著煙圈,他的這套房子雖說麵積不小,但瞬間就成了雲霧山莊,他在思考這件事的始末。
嗯,這件事俺老段應該做得滴水不漏。不過,一旦龍哥他們落網,俺老段便會再次成為紅光的人們關注的焦點。剛才在那昏暗的光線下,那三個鄉巴佬一定不會看清楚俺老段的臉。即使俺老段現在站在他的麵前,他們也不會認出俺老段。而且,俺老段剛才與他們說話的聲音,是那種顫抖加哆嗦的聲調。當警方將龍哥他們三個抓住,龍哥必定會招供,警方一定會認定龍哥將耿強當成了俺段鋼林。到時候,俺老段就會知道龍哥是受何人指使啦,而那位神秘的“七妹”,也會浮出水麵。
總而言之,段鋼林現在可以放下心來了。
此時的段鋼林,最大的願望,就是想知道耿強現在怎麽樣了。他很想摸到金山生活區69號樓耿強的樓下,看看龍哥是如何把耿強收拾得一踏糊塗的。可惜,他現在不能下樓,他必須要潛伏在家裏,等候有關方麵傳來的消息。
段鋼林沒有想到,壓根沒有想到耿強的家裏此時正在發生著什麽。
龍哥他們三個,雖說屬於馬大哈式的糊塗蛋,但他們也懂得作案的時機。他們從段鋼林手裏拿到了“段鋼林”的家庭住址之後,立即驅車朝著金山生活區而來。到了69號樓的樓下,他們三個便潛伏於樓下的花叢裏。
由於時間剛剛到了夜間11點半,樓前樓後車來車往,路燈也沒有熄。顯然,他們還沒有等到最佳的時機進行作案,隻得繼續等待下去。
深秋的夜風,吹動龍哥、瘦子、二胖他們的單薄的衣裳,凍得他們直打哆嗦,他們不時的抬起頭來,看著六樓,隻見六樓的燈光還沒有滅,不由得有些著急,不住地揉-搓著雙手取暖,期待著深夜兩點半早日到來。
而此時的段鋼林,他拿出兩瓶劍南春,又讓龐積兵下廚,做了一盤辣椒炒雞蛋,炸了一碟花生米,切了兩根火腿腸,哥倆一人一瓶酒,邊說邊聊邊喝酒,不亦樂乎,時光在一點一點地流逝。
“龐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估計龍哥那幫人,到下半夜兩點半的時候,準時下手。”段鋼林咕咚喝了一口酒,笑道。
龐積兵不無疑慮地說:“段兄弟,難道他們不會懷疑你提前把這個事說出去,讓他們有所防備麽?”
段鋼林微微一笑,道:“不可能,他們不會懷疑,絕對不會懷疑。”
“為什麽?”龐積兵不解地問。
段鋼林嘿嘿笑道:“他們沒這個腦子,而且,我在他們麵前,也已經嚇破了膽,又對他們說咱們的車壞了,手機也壞了,如果想回到紅光的話,步行至少需要三四個小時,他們一定會認為三四個小時足夠解決俺老段啦!”
“哎,但願如此吧。”龐積兵不無擔憂地道。
段鋼林滿有把握地說:“放心吧,龐大哥,如果他們真有腦子,就憑俺老段那幾句話,一定騙不了他們的,而且,那個瘦子踢了俺老段一腳,居然沒有發現俺老段巧妙的躲避過去,所以,我敢斷定,那三個鄉巴佬,絕對是沒腦子的蠢才!”
“段兄弟,我可不希望耿強倒黴了把你也牽連進去。”龐積兵依然有些擔憂地說。
段鋼林拍拍龐積兵的肩膀,道:“龐哥,你的心情,兄弟理解。你放心吧,就算是出了事,跟咱們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說這話時,段鋼林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是後半夜兩點二十分。
“龐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再過十分鍾時間,就要下手了。”段鋼林笑道。
“段兄弟,你咋知道他們會在兩點半動手?”龐積兵無限遲疑地問道。
段鋼林隻是微笑,並不多說什麽,他心裏有一種知覺,後半夜兩點半,正是作案的最佳時間。記得他剛進紅光的時候,與李爽、劉天兵等人發生了衝突,時間就是定在了後半夜兩點半!大凡作案的人,都喜歡這個時間!也許,這個時間正是人們沉睡的最佳時間罷?作起案來,神不知鬼不覺,隻要不留什麽馬腳,一定不會讓人發現,即使讓人發現了,作案者也已經逃之夭夭。
而此時此刻,金山生活區69號樓,幾乎所有的窗口都已是一片漆黑,人們都睡著了。而樓下那條寬闊馬路兩側的路燈,也已經熄滅了,樓前樓後一片漆黑。隻見三道黑影,從樓下的濃密的花叢中躍出,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樓,他們沿著樓梯拾階而上,轉眼間上了六樓,摸到了602門口。
龍哥從腰間抽出改錐、鉗子以及兩根粗細各異的小鐵棍,還有一片薄薄的小鐵片,隻用了不到五分鍾時間,那一扇堅固的防盜門便輕輕地推開了。
龍哥和瘦子、二胖三個人迅速從腰間抽出匕首,進了耿強的家裏。
剛一入室,三人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氣,還有酒後嘔吐出來的嗆鼻的惡臭味,同時,他們還聽到了就近的一間屋子裏,傳來了一陣“呼嚕”聲響。
黑暗中,龍哥的臉上現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來,看來,那位“軟蛋”並沒有說假話,段鋼林這小子果然喝得爛醉如泥,現在已經睡得跟豬似的。
龍哥在前,瘦子和二胖在後,三人摸到了耿強的床前,他們靠近了床鋪,隻見床鋪上隻有一名脫得光溜溜的大漢,大漢四腳八叉地躺著,肚皮一起一伏,呼嚕聲響徹整個房間。
來不及多想,龍哥和瘦子、二胖同時抬起了匕首,紮入了“段鋼林”的心窩。
一切行動,都在無聲無息之中進行。
當龍哥他們收拾好撬門的器具,確保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這才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迅速到了樓下,鑽進了那輛黑色的出租車裏,轉眼間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
一大早醒來,段鋼林的電話也隨即響起,龐積兵已經在樓下等他了。
龐積兵的車子直奔燒結廠而來,剛一進鉗工組,隻見魯迅大哥已經到了,他正拿著兩個硬饅頭就著一飯盒熱水一邊吃一邊喝。
猛地看到段鋼林,魯大哥的臉上便現出一抹羞意。是啊,他這樣的家庭條件,以兩個硬饅頭作為早點,確實是寒磣了一些。
段鋼林也不在乎,問道:“大哥為啥來這麽早?”
魯迅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早點來,幹點私活兒,剛把幾件工作服洗了,又把幾雙鞋刷了,嗬嗬,好長時間沒有刷洗過了。”
這時,強林進來了,他提著兩袋豆漿,還有煎餅,油條朝段鋼林麵前一放:“吃,吃,吃吧。”
接著,班組的三名女職工董書玲和張杉、秦翠雪來了。
這三名女職工們都沒有結婚,夜裏睡得晚,早上自然也睡懶覺,不到時間不起床,在床上磨蹭到了上班的時間,匆匆洗把臉,穿衣服上班去也,她們和男職工們一樣,把早點帶到了班組裏。
猛一見三位女士手中的早點,有大餅,有油條,有蛋糕,有煎餅,有豆漿,有雞蛋,有夾香腸油餅,有土家醬香餅。
天啊,不會吧,這三位女人難道個個都是食神!段鋼林的眼睛不可思議的睜大了。
不多時,除了耿強之外,班組成員們全部到位。
那張偌大的鐵桌子,圍坐了十二個人,並不顯得多麽擁擠。大家一邊吃早點,一邊聊天,不亦樂乎。再加上段鋼林這種主兒加入到他們中來,職工們更不會覺得寂寞與煩悶了。雖說昨日剛剛與大家見麵,
“嘿嘿,我說三位姐姐,你們可都沒有結婚啊,卻吃那麽多早點,聽兄弟一句話,一定要保持苗條的體形啊!”段鋼林看著三位女職工調侃道:“秋冬季節,正是健美的最佳時節,難道你們不知道麽?”
“哈哈,段兄弟,你別說啦,說得老姐都不敢吃東西了,跟您說啊,我最近又胖了一斤,都116斤啦。”董書玲剛要把一個削掉殼的雞蛋朝嘴裏送,猛一聽段鋼林的話,便把嘴巴合上了,隨即遞到了段鋼林的手裏,道:“兄弟,你要給老姐出出主意。”
“董姐啊,別聽段鋼林忽悠。”張杉剛從塑料袋裏拿出一張油餅,居然也沒有朝嘴裏送,鄙視地看著段鋼林道。
在三名女職工裏,秦翠雪年齡最小,嘴巴也最刁,她衝著段鋼林道:“小段啊,你的臉皮也太厚啦,自己沒帶早點,想從我們這兒揩油,直說就是啦,何必拐彎抹角?”
段鋼林故意歎息一聲,道:“哎,兄弟自從進入紅光集團以來,也曾走過不少的單位,從公司機關到下屬公司,放眼紅光集團的諸多女人們,很多姐姐還不到三十歲,體重卻達到了一百三、一百四、一百五,哎,紅光集團這麽大的一個國企,美女們卻不注重自己的形象,實在不應該啊。”
話一出口,鉗工組所有的男職工、女職工,都齊刷刷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段鋼林,直著耳朵聽著段鋼林的一番高論。
隻聽得段鋼林繼續說道:“然而,兄弟自打進入咱們鉗工組以來,終於發現三位值得兄弟細細品味的美女,三位姐姐體形勻稱、骨骼協調、皮膚嬌嫩、長發飄逸、美目盼兮,漫天的灰塵,也無法掩飾你們的嬌美姿容啊!兄弟本以為來到鉗工組是兄弟一生的錯誤,沒想到能和三位姐姐成為同事,真是人生之幸啊!剛才,兄弟本是一番善意提醒,卻不曾想,姐姐們居然曲解兄弟的真摯表白和坦誠相告,哎,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麽?”
沉默,十秒鍾的沉默。
終於,鉗工組爆發出一片嘩嘩笑聲,猶如清晨的山泉,興奮地朝著山下奔流,讓人心情大好。
是的,職工們天天在這樣的環境裏掙紮著,隻為了賺到那點可憐的工錢。他們和她們,從來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一個清晨,能夠發出如此的笑聲。職工們的眼睛裏,從來沒有出現過如此的亮意。
“小段啊,你還年輕,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們這些早點,也不想吃了,都給你吃吧。”董書玲、張杉、秦翠雪三位女職工異口同聲地道。
“不不不,三位姐姐還是以健康為重罷!”段鋼林故意說道:“兄弟剛才隻不過和姐姐們開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姐姐們萬萬不可當真才是啊!”
“不!我們不吃啦!”秦翠雪撇著小嘴兒,倔強地道:“好好的食欲,都讓你小子給攪沒啦,哼!”
說著,三位女士將自己的早點統統推給了段鋼林。
段鋼林依然說道:“三位姐姐,兄弟的話,你們真的當成了真理?兄弟真的是和姐姐們開個小小的玩笑。姐姐們真的不需要減肥!”
“小段啊,你快吃吧,就算姐姐們請你吃早點啦。”董書玲再次推脫道。
“姐姐們真的不吃?”段鋼林的臉上浮現一抹得意的壞笑。
“不吃!”三位姐姐再次異口同聲地道。
“那好,姐姐們現在就聽兄弟的安排,這些夾肉餅、蛋糕、夾腸餅、醬香餅,姐姐們就不要吃了,這些油炸食品裏含有一種奇怪的毒素,很難排出體外,這些東西吃得時間長了,你們的美麗的臉龐上就會長出一顆一顆的小痘痘,那可不得了!不過,姐姐們現在必須把自己的豆漿喝完,然後再吃一個雞蛋!這就可以啦。”
“好,我們聽你的。”董書玲道。
“兄弟還有一句話,姐姐們也聽好啦。”段鋼林道:“一次早點少吃點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都要少吃早點,幾十年如一日,這才是最難最難的啊!”
“啊——”三位姐姐一聽段鋼林的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嚇住了。
強林、魯迅、凱峰、龐積兵等幾名男職工都在看著段鋼林的表演。
隻聽得段鋼林繼續道:“為了保持住姐姐們嬌美的容貌,兄弟有一個想法,不知道姐姐們能不能同意呢?”
“你說吧。”董書玲道。
段鋼林笑道:“如果姐姐們沒有決心的話,兄弟願意成為一名監督員,每天早上監督姐姐們吃早點,包括周六周日。”
“呃——”所有的職工們都愣了,不知道段鋼林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段鋼林微微一笑,道:“不過,兄弟有一個小小的條件,那就是姐姐們把段某人的早點輪流承包!”
“哈哈哈……”